第七十七回 上源驿（下）
1、汴州城中升仙桥。李嗣源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一杆长枪左右开弓，拨打围上的宣武军校，杀开一条血路；贺鹘、薛铁山保护着李克用，康君立、薛志勤保护着陈景思居中；史敬思率十几名沙陀勇士断后，与杨彦洪纠斗不休，边打边撤。
李嗣源飞马奔上升仙桥，远远望见城门，头大呼道：“快，城门就在眼前，保护大帅杀出城去！”
忽然对面杀声大作，一支人马挡住去路，一员大将横刀立马大呼道：“沙陀贼子，哪里逃！张存敬在此！”
李嗣源一见，钢牙紧咬，举枪直取张存敬。李嗣源排名第十六，张存敬排名二十七，二人不在一个档次。大战三十合，张存敬不敌，拨马败退；贺鹘、薛铁山趁机保护着李克用冲杀。
正要突围三声炮响，一支杀到。当中一将正是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朱全忠。朱温端坐黄彪马上，摆动金箍青铜棍，哇哇大叫：“李克用，沙陀狂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李克用喘息未定，醉步难定，手无，弓无雕翎箭，英雄气短，闻言不由得一阵颤栗。李嗣源奋起神威，力战朱温。李嗣源排名第十六，朱温排名第十四，二人武艺在伯仲之间。李嗣源咬紧牙关，以命相搏，朱温一时难耐其何，二人大战五十合，难分胜负。正在这时，一员小将飞马来到，加入战阵，大呼道：“大帅，李思安祝您！”
来将正是宣武小校、通风报信的李思安。说时迟那时快，李思安的金钉枣阳槊舞动生风，直取李嗣源；仗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之力，连连与李嗣源的银枪相磕。李思安虽然排名二十四，与李嗣源相差甚远；但李嗣源本来与朱温相持就很吃力，再加上一个李思安，再难遮挡，不由得连连后退。
康君立、薛志勤双双来战，张存敬早已返身杀；一阵猛冲，把二将杀得盔歪甲斜，狼狈不堪。形势万分危急。
正在这时，白袍将军史敬思杀退追兵，直冲过来，大呼道：“朱温贼子，暗算我主，本将军先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史敬思飞马杀到，直奔朱温而来。朱温无奈，与他接战。史敬思排名第十三，乃三国子龙
枪传人，更兼危中求胜，以命相搏，很快占得上风。史敬思着着相逼，定要取朱温而脱困。朱温大囧，急忙后撤；史敬思怎舍，缠住不放。
此时李嗣源也杀退李思安，拨马来助；史敬思大喊道：“大公子，快保护主公杀出重围；朱温老儿，不是我的对手，我来折他！”
李嗣源醒悟，举起龙胆亮银枪，杀入宣武军中，横扫千军，将张存敬战败，救了康君立、薛志勤，与贺鹘、薛铁山保护着李克用，往城门冲去。李克用还挂着监军陈景思，不见他的身影，连呼三遍，无人答应。贺
李嗣源一条抢上下翻飞，直杀得宣武军鬼哭狼嚎，纷纷避让。李克用一行杀透重围，直奔尉氏门而去。
张存敬、李思安等将再次整军返，来救朱温，杨彦洪也率军杀到。史敬思手下几十名沙陀勇士尽皆战死。十几名宣武军将校把史敬思团团围住；朱温发狠道：“给我上，定要取他性命！”
史敬思浑然不惧，一条枪施展开来，银鳞片片，雪花飘舞，时而刺中敌将，惨叫声声。忽然，一支长枪从升仙桥下飞来，一下子扎在史敬思小肚子上。史敬思大叫一声，翻身落马，单腿跪在桥上，以手中长枪柱地；双眼冒着血光，逼视着敌将，吓得众人都不敢上前。众人都围而不攻，单等史敬思流血而亡。这时，桥下一将大喊道：“刺中了，刺中了！主公，末将卞金刺中的这沙陀胡贼！”
大家看去，灯火中，汴州步将卞金手舞足蹈，得意洋洋。
史敬思大怒，一下子拔下扎在小腹上的长枪，奋力投去，正中卞金面门，卞金应声倒地气绝，众人惊呼。
史敬思的一部分肠子被带出身外，他忍住剧痛，拔剑斩下一大截战袍；先将肠子塞进腹中，再用袍带缠裹小腹，猛然站了起来。
宣武军大骇，纷纷后退。朱温大怒，抽出宝剑，传令道：“众将听令，冲上去，诛杀此贼！后退者，定斩不饶！”
“杀！”李思安第一个冲上去，与史敬思大战。宣武军将校二次上前，群战史敬思。史敬思知道今日自己再难活命，索性血战到底。
正在这时，一支军杀到，为首大将吼声
如雷，大呼道：“闪开了，让我庞师古开开眼界！”
朱温一头，见那庞师古已到跟前，厉声喝道：“庞将军，本帅让你把守尉氏门，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放走李克用，拿你是问！”
“大帅，末将久等不见李克用身影。末将早已关闭尉氏门，前来助战！”
“此地自有本帅坐镇，李克用已奔尉氏门而去；你赶快返捉拿，放走李克用，定斩不饶！快去！”
“遵命！”庞师古调转马头，率部返。
此时，史敬思已是不支，血染战袍，面如土色；猛地横扫一枪，二次跪倒在地，大口喘息。那杨彦洪立功心切，挺枪就刺；史敬思，反手一枪，投中杨彦洪胸膛。杨彦洪立时血迸入柱，倒地身亡。张存敬等人见史敬思手无寸铁，趁机扑上来，将他砍倒。
史敬思流尽最后一滴血，命丧汴州。
2、汴州尉氏门。李克用一行来到尉氏门。李嗣源三人杀散守门汴军，李克用一行六人登上门楼，见所带护卫已死伤殆尽，监军陈景思也不知去向，恐已死于乱军之中。史敬思也未跟来，远远看见一对人马打着灯笼火把，追杀过来，为首者正是大将庞师古。
眨眼间，庞师古来到切近，翻身下马，手持两柄瓮金锤，率军往上冲。李克用大怒，抽出最后一支雕翎箭，张弓劲射。庞师古排名第八，乃是练武的奇才，始终用一柄大锤遮挡着多半个面门，因此李克用的利箭仅仅擦着庞师古的一只耳朵飞过。庞师古还是疼得大叫一声，一手提锤捂耳，不由得后退两步，依在石栏上暂避；但庞师古还是命令手下继续进攻：“冲上去，拿住李克用，冲！”
宣武军蜂拥而上，贺鹘、薛铁山立在右边梯口奋力堵截，李嗣源站在左边梯口遮挡，杀声震天。李克用几次要冲下去，找宣武军拼命，都被康君立和薛志勤拉住。李克用在城楼上望着城下黑漆城内追兵，不由得放声大哭，后悔没听周德威之言，以致陷此绝境。
薛志勤老而有谋，献计道：“主公，不必烦恼，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解下袍带，结成绳索，拴于城垛之上，必可缒城而出。”
康君立极力赞成：“大帅
，事不宜迟，快，您先下城！”
二人说着，已将袍带解下，系结一块，拴于城垛之上。李克用急忙缒城而下，康君立继之。薛志勤反身对李嗣源三人道：“三位将军，主公已经缒城而下，立刻杀退敌军，随我出城！”
贺鹘、薛铁山、李嗣源闻听大振，一阵冲杀，戳倒十几个宣武军校，索性举起他们的尸体砸向敌军，砸得进攻的宣武军鬼哭狼嚎，纷纷退避。
贺鹘、薛铁山、李嗣源趁此良机，也缒城而下；与李克用汇合一处，往大营方向大步狂奔。
庞师古率军登上城楼，望着李克用等人远去的黑影，恨恨不已。副将氏叔宗拱手道：“将军，我们立刻开城，率骑军追赶；李克用等人凭一双脚板，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庞师古摇摇头，道：“朱大帅严令我等不可打开城门，没有他的军令，擅自开城者死！我们此时出城，一则违了帅令，二则如果开城让后边的沙陀人趁机逃窜，岂不罪加一等！”
3、汴州帅堂。朱温端坐帅椅，庞师古跪地请罪道：“末将无能，未能捉住李克用，请大帅治罪！”
朱温刚想发作，看到庞师古一只耳朵血淋淋的，扯了半边，问道：“庞将军，你的耳朵如何受伤？”
“大帅，末将返
朱温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征战一夜，庞将军尽力了，下去养伤去吧。”
“多谢大帅宽宥！”庞师古爬起，退出帅堂。
这时朱珍大步进帐，拱手道：“启禀大帅，末将率军袭击沙陀大营，斩首万余，大获全胜。”
朱温站起道：“朱珍老弟，首功一件，可喜可贺！好，传令，全军出城，随本帅追赶李克用；本帅定要趁此良机将沙陀人赶尽杀绝！”
“大帅，且慢！”朱珍急忙劝阻道：“难道李克用逃出汴州不成？”
“是啊，沙陀人拼死血战，我军遂灭掉李克用的数百卫士，将沙陀大将白袍史敬思杀死，却让李克用等少数几人脱逃；本帅怎能甘心！趁沙陀主力大败，本帅定要大肆进攻，将李克用的沙陀贼军一举消灭！”
“大帅三思，李克用和沙陀大军遭到我们暗算，吃了大亏；虽然主力被消灭，骨
干尚存。他们恐怕正要找我军报仇雪恨呢！我军此时出城与战，即使取胜，恐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况且那天下第一勇士李存孝正在军中，我们何人能敌？而我军凭借汴州高大的城池固守，即使沙陀残兵前来寻仇，也难耐我何；等他们锐气丧失殆尽，我军再出城与战，定可一定乾坤！”
朱温点点头，坐下道：“朱珍老弟，言之有理；传令紧闭四门，严防死守！擅自出战者，杀无赦！”
“遵命！”
4、汴州城外。出城十里许，天已放亮，李克用如梦方醒，带领大家捡偏僻小路，往大营方向逃奔。正急行间，忽听前面人马嘶叫，约有数千兵马开来。李克用闻听大惊，薛志勤一看，原来是周德威为首的沙陀兵队，连忙招手相接。李克用方大胆走出相见，见沙陀兵将盔歪甲斜、灰头土脸，忙问其故。周德威道：“昨夜，老营遭黄巢余党火攻，四面来袭；混战一夜，天亮杀退敌兵，我军已死伤大半。末将疏忽，请大帅治罪。”
“罢了！什么黄巢余党，定是朱温老儿的宣武军所为。”李克用咬牙切齿道：“朱温贼子欺我太甚，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众将士，随我杀奔汴州，取那贼子的性命！”
康君立、薛志勤苦苦相劝：“我军新败，势单力薄，更兼粮草殆尽，难以为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我河东，稍作休整，提兵来战，定可一举消灭朱温贼子。”
李存孝大呼道：“父帅，孩儿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孩儿愿为前驱，马踏汴州，为死去的沙陀兄弟报仇雪恨！”
周德威摇摇头道：“飞虎将军，两军征战，单靠一己之勇，难成大事。大帅，朱温大军偷袭我大营，看来早有预谋，此时定有准备；我军死伤大半，再进攻汴州坚城，实在凶多吉少。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呈一时之快而误大计！我军返河东，整军复来，才有胜算。请大帅三思！”
李克用无奈地头看了汴州一眼，恨恨地率军
（多时不见史敬思、陈景思赶来，经过打探确知二人已命丧汴州。李克用不由得放声大哭，三军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