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封王劝和
1、河东晋阳衙署。李克用率沙陀军返河东,与家人团聚,说起在汴州惨遭暗算一事,气愤不已,急欲兴兵前去报仇雪恨。大夫人刘氏道:“君为国讨贼,救人急难,今朱温不道,隐谋害君,君当上诉朝廷,剖明曲直,若自作主张举兵相攻,反致曲直不明,彼转有所借口了。”
“夫人所言极是。”李克用连连点头。
忽然听到帐外哭声由远而近,李克用赶忙抬头观瞧。只见一位白袍小将披麻戴孝,大哭着走进大帐,跪下,泣告道:“大帅,我父死得冤呢。恳请大帅发兵汴州,为我父及河东将士报仇!”
李克用低头一看正是史敬思之子史建塘。史建塘不过十六七岁,中等身材,却甚是健壮,得金刀禅师赫连铎刀法真传,又习钢鞭战法,武艺了得,乃五代第二条好汉。李克用触景生情,忍不住落下泪来,连忙离开帅位,过来搀起史建塘,劝道:“贤侄,你父与我情同手足。这次战死汴州,我亦悲痛难耐。本帅这就上奏朝廷,请旨讨伐朱温,为你父及河东死难将士报仇雪恨!”
刘夫人及众将都过来劝解,好说歹说,才把史建塘劝。
李克用与盖寓马上修本陈请:“臣奉诏解陈州之围,大败黄巢,又助朱全忠解了汴州之围,一举扫除黄巢余孽。歇马汴州之时,朱全忠负义反噬,偷袭我军,令我命几不保,监军陈景思以下,枉死百余人。朱全忠包藏祸心,他日必为国患,乞朝廷削他官爵,委臣率本道兵往讨,得除祸首,才免后
忧。”
2、长安武德殿前。僖宗带文武官员受俘。
伺奉太监扯着公鸭嗓喊道:“验示贼酋黄巢的首级,呈上!”
感化军节度使时溥带一小军上殿,小军把一木匣放在众人面前,打开木匣,露出黄巢血迹斑斑的头颅。僖宗令宰相郑畋验看,郑畋见过黄巢,看罢,道:“
僖宗龙颜大悦,道:“这就是造反的下场!悬挂长安南门城头,诏告天下!”奉御官将木匣合实,捧出大殿。
继而,僖宗道:“时溥杀贼有功,现官升一级,加封为检校司空!”时溥谢恩下殿。
伺奉太监又喊:“献贼首家眷女俘!”
时间不长,在一队御林军的驱赶下,黄巢姬妾等,跪在楼下,约有二三十人。僖宗离开御座,出门望将下去,统是花容惨澹,玉貌凄惶,美人薄命,天子多情,倒也动起怜香惜玉的意思来了,当下开口宣问道:“汝等皆勋贵子女,世受国恩,如何从贼?”
这句话由上传下,总道必是叩首乞怜,便好借此开恩,充没掖廷,慢慢召幸,谁知跪在前面第一人,举首振喉道:“狂贼凶悖,国家动数十万大众,不能剿除,竟致失守宗祧,播迁巴蜀,试想陛下君临宇宙,抚有万乘,尚且不能拒贼,乃反责一女子,女子有罪当诛,满朝公卿将相,应该从何处置?”
此话虽然与己无益,却是实情。僖宗听了,不禁变怜为嗔,易爱成怒,挥袖怒喝道:“一派胡言!斩!斩!斩!”
御林军赶紧把一干女俘押赴刑场开刀问斩。
僖宗怒气
冲冲返御座。忽有奉御官进殿启奏:“启奏陛下,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有加急本章上奏!”
僖宗命人呈上奏章,细读此表,怒火上撞,把奏章摔在地上,忿然道:“朱全忠可恶!李克用屡立大功,他竟然妄自加害,罪不可赦!”
太监二总管杨复恭正因征召李克用大破黄巢于陈州,而恢复枢密使一职,当然心向李克用,闻听克用奏章,想知究竟,捡起奏章,略看了一遍,道:“朱全忠不忠,朝廷可以立刻下旨李克用讨伐!”
大太监田令孜冷笑一声,接过奏章看了看,道:“匪患刚平,天下初复,岂可再起战祸!莫若劝两家和解,给李克用些赏赐;命朱全忠戴罪立功。叛贼余党蔡州秦宗权四处攻掠,自立为帝,正好命那朱全忠出兵讨伐。扫除秦逆宗权才是当务之急。”
僖宗觉得大有道理,命杨复恭为钦差大臣,赴河东下旨,封李克用为陇西郡王,以安其心。
3、河东太原府李克用帅帐。杨复恭一行前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出兵河南,解陈州之围,大破贼兵,终使黄巢授首,居功至伟,现封为陇西郡王,加河北节钺,钦此!”
李克用光注意朝廷是否同意他讨伐朱温了,一直没听到圣旨有说此事,还以为没宣读完呢,心下狐疑。杨复恭道:“小弟恭喜王爷了!四海之内,国姓藩镇封王,兄台在本朝是唯一的。天大的恩典呢!还不接旨谢恩?”
李克用才记起圣旨大意,连忙恭恭敬敬地接过圣
旨,道:“多谢我主恩典!”
李克用吩咐设宴,为杨复恭接风洗尘。
推杯换盏之际,杨复恭道:“陛下对王爷的忠心非常欣赏,并未再派监军驻节。”
李克用道:“为何朝廷未提讨伐朱温之事?”
杨复恭道:“不瞒兄台,也许早有耳闻,朝廷大政多为大总管田令孜干预,此公大权独揽,善于蛊惑圣上,又嫉贤妒能,唯恐别人的功劳超过于他,威胁到他的权势。他一直竭力防止地方镇帅立下大功,入朝为相,于他不利。他对兄台屡立大功,忌讳得很呢!”
李克用道:“田令孜真乃奸佞小人啊!不除朱温,恐怕会遗下祸根。朱温包藏祸心,他日必为大唐的心腹之患,悔之晚矣!”
杨复恭道:“兄台不必着恼。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正交谈间,门军来报:启禀大帅、王爷,宣武军汴州使者李振求见。
李克用拍案而起,喝道:“我与汴州朱温老儿誓不两立。既是朱温的人,必不是善良之辈,拉出去杀了!”
杨复恭赶紧阻拦,道:“王爷不必动怒。俗话说:两方交兵,不斩来使。况且此人前来正是秉承朝廷旨意,前来赔罪。兄台一问便知。”
李克用怒气稍缓,吩咐道:“传汴州使者来见!”
时间不长,汴州使者李振进帐躬身行礼,言道:“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大帅麾下参将李振,拜见河东李大帅!”
李克用见那李振身材高峻,面目清瘦严肃,不亢不卑,凛凛然的样子,故意喝道:“大胆李振,见了本帅,还
不跪下!”
李振朗声道:“李振虽然位卑职微,但身为朝廷一方节帅的代表,与大帅级别无二,不应行跪拜之礼,望大帅见谅。”
李克用刚要发作,杨复恭摆手劝止,对李振言道:“李大帅刚被朝廷封为陇西郡王,你宣武军使者不应跪拜吗?”
“理当如此,”李振趁势转圜,向李克用跪拜,二次见礼。
李克用赐李振入席,问道:“朱温老儿派你来此何干?”
李振道:“我家主公让我代他向王爷赔罪。王爷驻扎汴州,我家主公酒后生事,一时失敬,追悔莫及;都是受了那汴州旧将杨彦洪的蛊惑,现已将杨彦洪正法,并厚葬史敬思、陈景思等河东勇士,以表诚意。今命小人带来绸缎五百匹、金玉古玩一宗,向王爷祝贺,愿与河东永结好合。”
李克用道:“不必花言巧语蛊惑于我。本王还是那句话,如果朱温胆敢背叛朝廷,我一定亲提大军,上门问罪。”
李振道:“王爷教训得是,我一定如实转告我家主公。”
李克用道:“本王见你也是英武之辈,出身何家,怎与那朱温混在一起?”
李振道:“小将原是读书人,久试不第,后参军入伍,小有功劳,被授予浙西台州刺史,因浙西陡起战乱,未能上任,流落汴州,为朱全忠将军收留。我的曾祖正是上将军李抱真。”
“哦,原是忠臣之后。可要好好报效朝廷!”李克用教训道。
杨复恭举杯,道:“好!好!好!大家一定要肝胆相照,报效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