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冤家路窄
“可是柳姑姑……”宁策正待分辩几句，柳氏已经摆了摆手，做出一副你不用再说了的态势。
“你姑父一会就回来了，稍后咱们一起吃个饭。”
“还有，”柳氏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高公子家世不凡，一会你对他要尊重一些，跟他交好关系，对你有好处。”
“高俊楚？”宁策一怔。
柳氏点了点头，随即她微微倾身，对宁策低声道：“他是开封府推官高廉的远房侄子。”
“高廉？”
宁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禁喃喃自语。
柳氏点了点头，“高廉就是当今太尉高俅的堂弟！”
宁策听了，顿时便吃了一惊。
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
自己刚狠狠收拾了高衙内一番，没想到转身就碰到了高俅的亲戚。
高廉是开封府的推官，那岂不是说，他成了自己的上司？
宁策顿时便在心中思量起来。
柳氏看到宁策，便想起了当年的好姐妹，心里一阵伤心。
待看到宁策玉树临风的俊秀模样，心中又开始欢喜起来，心想姐妹总算还有个好孩子。
她心疼宁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又想起当初两家的亲密情谊，一个念头不由得在她心中骤然升起。
就在这时，一名仆人匆匆而来，“主母，老爷说他一会就回来了。”
柳氏闻言，顿时便吃了一惊，“今日老爷为何回得这么早？”
来不及多想，当即命厨子准备饭菜。
片刻之后，开封府功曹王豫，回到家中。
他的脸色有些疲惫和无奈，柳氏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老爷，你猜今天谁来了？”柳氏有些兴奋地问道。
王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怎么能猜得出？”
“是宁策，小策来了。”柳氏含笑说道，“就是我那好姐妹的孩儿。”
想起张氏，王豫哦了一声，心想原来如此。
“你那姐妹，也是命运多舛。”
“老爷，”柳氏凑近王豫，
微微一笑，“英英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小策这孩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人品又是极好……”
不等他说完，王豫便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女儿也大了，让她自己挑选夫婿吧，咱们就不要参与了。”
看到王豫情绪不高，柳氏有些疑惑，“老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王豫这才长叹了口气，“府尹大人碰到了麻烦，最近心情很不好，连带着我们这些手下，也跟着担惊受怕，只盼那麻烦早日解决才好。”
柳氏听了，心中却更疑惑了，“张叔夜张大人足智多谋，能有什么麻烦能困扰他这么长时间？”
“妇道人家就别乱问了，涉及到公事，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跟你说的。”
侍女送上热水毛巾，王豫擦了擦脸，振作精神，这才带着柳氏走进客厅。
只见屋子正中，厚重方桌上摆满酒肉，众人团团而坐，看到王豫前来，纷纷起身施礼。
王豫脸上带笑，先是热情地跟高俊楚打了个招呼，又冲杜雅香点了点头，最后才将目光投向宁策。
“呵呵，是小策啊。”
宁策急忙上前，深施一礼，“侄儿见过姑父。”
“呵呵，不错。”眼前的宁策，相比三年前，成熟了很多，看上去也很沉稳，王豫见状，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众人落座。
王豫特意让高俊楚坐在自己身旁，柳氏见状，便把宁策拉在自己身边。
感受到王豫的重视，高俊楚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
韩幼双坐在宁策对面，恰好面对宁策身后的张宪。
两人神情，皆有些不自在。
韩幼双低着头，脸色微红，心情复杂。
和高俊楚说笑了一番后，王豫这才将目光投向宁策。
“小策，你这次进京，是来寻我的么？”
宁策的情况，王豫略有耳闻。
他只知道宁策父母双亡，以此推测的话，宁策的近况，并不是很如
意。
此次进京，只怕是专程前来，想投靠自己。
宁策便笑了笑，“姑父，我这次运了一批贵重之物前来京师，顺便也来看看你们。”
运送贵重之物？
那便是做生意了。
“千里迢迢，运货来此，想来赚了不少钱吧？”王豫漫不经心地问道。
赚钱？
这批琉璃，是白送给宋徽宗的，赚什么钱啊？
宁策于是干笑两声，“呵呵，也没怎么赚钱。”
王豫乃开封府功曹，平时什么人没见过，只听宁策的口气，就猜到宁策心思。
没怎么赚钱？
怕是没赚钱吧？
想到这里，王豫对宁策有些轻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心想他既然商途不顺，那自己就不要再问下去了，免得对方尴尬。
面对张宪，韩幼双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差点都埋到了饭碗中。
心中既有未曾断绝的爱慕之情，又有对父母撕毁婚约的深深愧疚，这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旁的杜雅香见状，顿时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尖刻说道：“女子嫁人，可一定要放亮双眼，若是嫁给书童那样的下人，可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宁策闻言，不禁心中一动。
看着对面韩幼双的神色，宁策略一沉吟，便站起身来，对王豫拱手施礼。
“姑父，侄儿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王豫正和高俊楚聊得热络，此刻被宁策打断话语，心中有些不悦。
太尉高俅，乃是当今官家的宠信之臣，所以，开封府推官高廉，虽然只是从六品的官职，王豫却万万不敢小觑他。
仗着高俅的权势，高廉的仕途可谓一片坦荡。
如今开封府官员都在传言，高廉在开封府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离开此地，外放一方，去地方做官。
并且听闻高廉很可能会担任某地知州，甚至知府。
知府可是四品官，位高权重，在往上走，就是节度使那一个级别的，属于封疆大吏
。
所以，哪怕高俊楚不过是高廉的远房侄子，王豫对他依旧表达了最大的尊重。
并且王豫能看得出来，高俊楚对女儿很有好感，相比一事无成的宁策，王豫更想把女儿嫁给高俊楚。
宁策站在原地，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张宪。
“这位张宪，是我兄弟，为何没有给他安排座位？”
王豫听了，顿时也是一怔。
因为张宪一直对宁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又是书童打扮，所以谁也没重视他，包括柳氏在内。
在古代，仆人是不能和家主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眼看宁策开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王豫当即微微一笑，便吩咐仆人请张宪入座。
“公子……”张宪一时极为感动，没想到宁策居然会主动请自己坐下。
“张兄弟快快请坐。”宁策温声说道。
随即他故意把椅子挪了挪，给张宪让出地方。
张宪坐下，正好面对韩幼双。
少年男女，一时间目光交汇在一处，彼此都有些百感交集。
王英英睁着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张宪，又看看韩幼双，她也看出两人有点不对了。
王豫继续热情地跟高俊楚攀谈。
看到张宪坐下，杜雅香顿时脸色一冷。
她原本就心胸狭窄，此刻看到张宪和韩幼双含情脉脉的样子，顿时心中恼怒。
当即又是冷哼一声，半是警告，半是讽刺地对韩幼双说道：“妹妹，你可一定要睁大眼睛，嫁人，可是女子最重要之事，千万不要嫁给什么书童，什么商人，耽误自己一辈子幸福。”
她语气尖刻，面带讽刺微笑，轻蔑地看着对面的张宪。
以及宁策。
作为官宦之女，她一直都有这种浓浓的优越感。
哪怕是王豫，她也并不怎么放在眼中。
毕竟她父亲乃是开封府录事参军，官居正七品，王豫还在她父亲的管辖下呢。
所以虽然她说话刻薄，但王豫和柳氏都装没听见，谁
也没理会她。
宁策在一旁看得清楚，又联系杜雅香的话语，顿时便将张宪和韩幼双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
宁策当即陷入沉思。
留意到杜雅香的话语，高俊楚也是若有所思。
他原本就垂涎王英英的美，色，经常找机会接近她，在一旁献殷勤。
没想到今日突然碰到一位王英英的青梅竹马，长相还如此俊秀，并且很得柳氏的欢心。
虽然王英英对宁策只是朋友相待，但高俊楚心中却是妒火大发。
于是他也是呵呵一笑，顺着杜雅香的话语说了下去。
“杜姑娘言之有理，商人么，就是再有钱，又能如何？哪怕是区区知县，一纸文书下去，也能抄了他的家产。”
“当商人没前途的，就要像我叔叔一样，如今官居开封府推官，走到哪里，别人都要敬上三分。”高俊楚炫耀地说道。
王豫听了，也在一旁凑趣，“言之有理，高大人前途无量，才干过人，将来是一定步步高升的。”
他今年已有四十，仕途上却一直停留在功曹位置，早就有些心慌。
心想如果女儿能嫁给高俊楚，借着高廉和高俅的势力，自己的官职肯定能更进一步。
别看杜雅香的父亲现在是他上司，等和高家结了亲，他摇身一变，成为杜迈的上司，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了一眼自家女儿，王豫又说道：“高公子儒雅俊秀，不知哪家的女儿，能有幸嫁入你们高家，呵呵。”
这话正说到高俊楚的心中，他贪婪地盯了王英英一眼，干笑两声，“其实，我觉得王姑娘就挺好的。”
王英英顿时大羞，道：“高公子莫要胡说。”
杜雅香听了，顿时便有些嫉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也看上了高俊楚，但奈何对方喜欢的是王英英。
生气归生气，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众人话语，皆入宁策耳中。
宁策想了想，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