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也讲个鬼故事
楚楚可怜的美人倒比凌霄宗这些小弟子有耐心，一直盯着书生，认真听着。
便是商队那些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都看了过来。
书生面无表情地道：“他娘子悲痛欲绝，病倒了。她不相信自己的郎君就这么死了，总觉得有蹊跷，即使病倒了，也强撑着央求族人送她去官府，她要报官，要为郎君伸冤。可他族人不仅不帮忙，还阻止她去官府喊冤，还欺她辱她，她家的三间大瓦房、十亩地、积蓄、屋里所有的东西，全被族人占了抢了。甚至，一泼皮强占了她后，还将她卖给镇上一六十多岁的财主，得的二十两银子，和族人一起分了……”
“啪”
这回是四师弟夏简，折断了根树枝，忿忿不平地道：“这族人也太缺德了……”
商队中有一中年人摇头道：“这事太平常了，家里没了男人，可不就要被族人吃绝户？”
书生看着他，问道：“你觉得这事对？”
中年男人仍是摇头：“说不上对错，那小娘子又没留下个孩子，丈夫死了，她肯定守不住，肯定要改嫁的。那些家财总不能便宜了外人。这种事，千百年来都如此……”
书生眼睛眯了眯，看着他，又问道：“千百年来都如此就对了？就算对，可为何要强占那小娘子？还将她卖给一个大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老头子？”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强占是不对，但卖给那财主未必不好。她死了丈夫，名声不好，就算改嫁也嫁不了好人家。那财主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有银子啊！小娘子嫁过去，至少不会受苦……”
书生看着他，呵呵笑了几声。
四师弟夏简却不爱听大人这些是非对错辩论，问道：“后来呢？那郎君到底是怎么死的？是遭遇意外才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不是鬼故事吗？”
书生收回看着中年男人的目光，转头看向夏简，笑了笑：“后来啊！后来那小娘子跳井死了，化成了鬼，回来报仇，将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全杀了。”
“啊……”师弟师妹们小声叫着，彼此抱得更紧了。
古笙李淑皆沉默，没反应。
而焦琴，到底不是小孩子，觉得这个鬼故事既不好听，又不吓人，无趣得很，撇了撇嘴，继续熬粥。
四师弟夏简仍不死心，问道：“那小郎君呢？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书生看着树枝上被烤得黑乎乎的饼子，直接扔进火堆里，还用棍子一下下碾碎。
那样子，不像是碾烤黑的饼子，而是碾碎某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他面无表情地道：“都说是上青楼找花娘，喝醉了酒，掉入河中淹死了。”
一听是这个结果，四师弟夏简失望至极。
小郎君的死竟然和鬼一点关系都没有，而那小娘子怎么化成的厉鬼，又是如何报的仇，将族人吃了一事，书生又不细细道来，只囫囵一句就打发了。
他失望地小声嘀咕道：“没意思。”
书生抬头，却不是看说话的夏简，而是看向对面窝在老头怀里，一副既害怕又好奇模样的美人，轻笑着问道：“这位姑娘也觉得没意思？”
美人袖子半遮面，“咯咯咯”羞涩地笑道：“妾身觉得还好。”
书生又问：“姑娘对那小郎君之死有何看法？”
美人仍咯咯笑着：“妾身虽然见识少，但也经常听人说，那些个读书人最爱去的便是青楼，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喝酒听曲，不亦说乎。喝了酒，掉入河中，淹死了也正常吧！”
书生冲她呵呵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一直咳嗽的老头，这时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有微微精光，开口道：“老头子我也有个故事要讲。”
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讲故事，谁愿意听？
老头又道：“我这个保证是如假包换的真鬼故事。”
顿时，凌霄宗一众小弟子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商队的人中也有几个看了过来。
书生也抬头看他。
“咳咳”
老头子咳嗽了几声，咳得胸口像是拉风箱一般，最后在美人轻轻顺背后，渐渐平缓下来，不再咳嗽。
他微微抬头，看着烧得正旺的火堆，以及被光顾着听故事的孙女完全烤焦的饼子，沉声道：“从前，有户人家，算不上大财主，但有良田几十亩，有大房子一座，算是个富户吧！一天，下着雨……”
他抬头看向屋外的雨幕，道：“就像这个天，也是下这么大的雨。天都已经黑了，他家都关门准备歇息了。突然，院门处传来敲门声，这家大儿子站在屋子台阶上冲外头问道，谁啊？外头的人说是借宿的。听着像是女人的声音，这家大儿子便放松了警惕，开门将人放进来。见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又被雨淋得浑身衣裳湿透，贴在姑娘的身子上，那身段诱人得很……”
商队中，有人目光投向那美人。
一直沉默的古笙微微皱着眉头。
你要讲鬼故事就讲嘛！怎么听着，有股颜色的味道？
他的这些师弟师妹可都还是小孩子，少儿不宜啊！
果然，四师弟夏简不爱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插话道：“不是鬼故事吗？直接讲鬼啦，旁的莫要讲，不爱听。”
商队中的几人则是一脸的恼怒，怪凌霄宗这小弟子多嘴。
你不爱听，我们爱听啊！
可看着李淑手中的剑，他们敢怒不敢言。
老头子收回看着雨幕的目光，呵呵笑了笑，低头继续盯着火堆，沉声缓缓道：“好好，讲鬼讲鬼……我方才讲到哪儿了？哦，讲到那姑娘淋湿了衣裳……然后……”
他看了眼凌霄宗一众弟子一眼，没有再说荤话：“那家大儿子就起了色心，欲强占那借宿的姑娘。”
虽然还是没有鬼，内容还有些少儿不宜，但凌霄宗一众小弟子边觉得不好意思，边聚精会神地听着，毕竟，这关系到那个姑娘的命运。
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孩子，自然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