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糟糕的世界
埃舍尔站在夜莺酒馆外的时候，
已经是快到中午了，天空可算放了晴。
酒馆外等候的另外四名扈从赶紧从旁边马棚，牵来了埃舍尔的雪白独角马，
不一会，马儿们就载着打探完消息的埃舍尔等人走在了翡翠城的第二大街上。
前身的记忆里，他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城内庄园或者山丘的城堡里，
很少外出的原身，对岛上见闻的记忆也不多，所以被憋坏的他现在想要到处走走，亲自去熟悉熟悉翡翠岛，顺便也去散散心。
白色的马蹄欢快地踩在翡翠城雨后的碎石混泥路上，溅起的泥水粪水像给独角兽穿了两双棕色的低帮板鞋。
出了城，埃舍尔带着他的骑士们漫无目地地沿着泥泞的土路向着岛的东面而行，
马上的埃舍尔揭开了遮掩的帽兜，开始尽情地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脑中思索着穿越五个月以来的遇到的各种事情。
不得不说德维斯的措施非常有效，但也使得翡翠岛越发艰难，没有了狮心帝国近程航线带来的粮食交易，路上遇到的平民大多数也是面露菜色！
好在已经到了可以播种的日子，在大陆商路稳定之后挺一挺应该可以熬过去。
况且原身的父亲上个月传回了亲笔信，
内容大概上和吟游诗人的消息基本吻合，
现在王国大陆西南和亡灵对峙的防线，已经糜烂，
埃德亚帝国集结南部势力组成的大法师团正和古斯特腐蚀的亡灵巫师团相互对峙，表面上双方达到了一个相对微妙平衡的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样子！
威廉姆斯信中还表示，时至今日，凯琳女王已经无法忍受貌合神离的联军了。
女王已经无奈地重启了“开拓令计划”，她想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也是他父亲威廉姆斯信中的重点！
凯琳女王表示只要是成年贵族血脉不管落魄与否，
只要承认凯琳的统治，都可以自己组织人手，物资。
免费在凯琳女王手里换取一份“开拓令”可以圈五十平方公里艾拉亡灵防线后方的土地，
并且附赠大法师团研发出来的最新魔法造物“空气清新”法阵五十枚，领地享受十年免税期。
思索间不知不觉埃舍尔一行来到了翡翠岛东面海边的村庄，稀稀落落的分布着二十几间壳类搭建的小屋。
“你们赶紧出来！，大人来了，还不赶紧出来匍匐行礼！”正在村子中央的水井打水的汉子，看到骑着白色独角兽的埃舍尔和扈从骑士们，麻溜地丢下木质水桶，腿脚灵活地跑进村子里，开始挨家挨户敲着每家的大门，大喊着。
片刻后，马背上的埃舍尔看着他身上的破旧补丁，他就知道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农奴了。
从房屋里出来的人们，
每一个脸上的表情都有着生活压迫的麻木，
呆滞的人们站在各自的家门口，他们有些手足无措。
平时只见过收税的书记官的他们，哪里见过如此阵仗。
“尊敬的大人！您的奴隶汤姆，向您问好！”在丢水桶大汉的大声问安下，
反应过来的农奴们开始前赴后继地趴在地上，冲着埃舍尔的方向行礼问安。
埃舍尔打量间发现这个村子里成年人都瘦弱不堪，表情木楞。
唯有几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佝偻小孩儿，
趴在地上时，不时微微地抬起头，用脏兮兮的脸，却忽闪着明亮的大眼，打量着埃舍尔。
可惜身旁瘦削的邋遢妇女们察觉到后，便一巴掌按住了他们的后脑勺，
试图让他们像他们一样紧紧地趴伏在地上，甚至有一个小孩的嘴上还沾了些沙土。
“村子的管事是谁？”埃舍尔身边的黑发骑士询问道。
埃舍尔骑在自己的白马上，
表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内心却感慨万千，无论到了哪里，
人类社会的本质都是剥削与被剥削。
“我的大人，老乔治向您问好。”
一名满脸皱褶的白发老头儿抬头出声，拉回了埃舍尔的思绪。
环顾四周，老头身上衣服的补丁应该是最多的了，干枯的身体好似随时会散架一般。
见一时无人搭理，老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木讷的又低下了头，等待吩咐。
“大家都起来吧！”穿越来的埃舍尔实在受不了这一套，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又温和地说道：“老乔治还有大家，不用紧张，我是翡翠岛的埃舍尔·翡翠！出来巡视领地，你找个腿脚方便的人，随便带着我们去看看收成就行。”
“啊，哦，埃舍尔少爷……翡翠岛的第一继承人！……天啦”老乔治紧张的结结巴巴，“我这就让汤姆带路……万分感谢翡翠家族还记得我们！！！”
激动起来的老乔治，赶紧用干树枝拐杖敲了敲旁边的汤姆——刚才麻溜地丢桶汉子。
埃舍尔巡视了一番村后临近海岸，全是沙土的番薯耕地，盐碱化严重，也只能种种这种红红的番薯了。
马上的埃舍尔看了看远处海岸线上的灯塔岗哨，
又看了看迎着日落往回走着的瘦弱村民，
瘦骨嶙峋的他们有的手里拎着鱼，有的怀里捧着一捧贝类。
虽然唏嘘，但他也该回去了。
正准备离开时，埃舍尔看了一眼村外新立起来的十几块无字墓碑，
汤姆便立马上前告诉他，这些都是去年凛冬里自愿饿死的老人。
一时无语，停留片刻后，埃舍尔留下了大半的干粮给了汤姆，他自己便准备趁着日落策马转身往回赶。
虽然感慨，但他也帮不了他们什么，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废人”
老乔治看着离去的人马，浑浊的双眼泪流不止，
仿佛意识错乱般看着村里燃起的篝火念念有词：“我们没有任何偷懒，但是也快要熬不住了生为农奴又不能离开耕地，不然就像杰克一样会被吊死在村口的！”
篝火堆前，下午打量埃舍尔的几个孩子正无忧无虑的撒欢玩耍，
村里的男人女人习以为常地围坐在火堆旁,
男人们烤着鱼和贝类，妇女们用灌木枝条内皮搓成的粗线将一张张烤得半干的鱼皮缝在鹑衣百结一般的衣服上。
森林里，马背上的埃舍尔明白，
这个世界的领主对土地管制非常严格，
底层私自开垦土地的行为是被严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吊死，
病态的只有领主才有权利开垦土地的政策，奴役着底层。
所以即使这个世界有着丰富的可开垦土地，也没有人敢私自开垦，因为没有领主的允许就是死刑。
久而久之，贵族领主们联起手来牢牢控制着底层人民的生计，
导致土地利用率低下，
因此大部分人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无力抵抗。
这也是村子西边明明有大片树林荒地，
老乔治的村子却只能耕种东边临海区域上的盐碱地，
而且即使这种贫瘠土地的产出，
领主阶层也要抽走九成，好一点的平民耕地领主也要抽六成。
剩余的一成食物，大概只能保证少数青壮农奴们不会饿死，
就像今天的村子还是好一点的农奴村，他们至少可以去捡贝壳，钓钓鱼。
但是在翡翠岛，哪怕是这类不稳定的鱼获。
即便无法计算也需要直接向海岸线的灯塔岗哨缴纳一半收成作为供养后，农奴们才能拿回家。
一行人借着月色来到了岛中东部的拉米尼亚沼泽旁的沼泽村外，
心情不佳的埃舍尔与他的扈从骑士们静静地围坐在刚升起的篝火旁歇息。
旁边村庄里的居民已经进入梦乡，只有篝火的火光在夜色中跳跃，映照着他们的面庞。
“大人，您似乎有些心事。”烤着番薯的黑发骑士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闻言一旁正撒着盐巴的红发骑士也看着独自喝着麦酒，满目愁容的埃舍尔。
此刻的他莫名的很难受，
生在一个人人都能吃好饭的社会形态下的人，
突然来到这种剥削程度夸张的社会，
一时间埃舍尔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同情还是怜悯，或许都有一点吧！
埃舍尔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着沼泽旁黑黢黢的村子，淡淡地说：“卡斯特,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有些事情是让人无奈又悲伤。那些农奴们明明很努力的活着，他们辛勤劳作，努力耕耘，但结果都不能保证温饱，一场像去年那样的暴风雪就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火堆前的几人沉默无言，一时间让周围的黑夜更加压抑了一些。
“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公平。”埃舍尔顿了顿喝了一口麦酒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也理解有些人天生就该拥有一切，但我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我之前还以为他们食不果腹不至于饿死！但今天！我亲眼看见底层的他们连活着都无法保障！我好难过！你们看见那些小孩了吗？那是孩子吗？”
“可是大人，我们也无能为力啊。”黑发的卡斯特回应道，“贵族的统治，是建立在实力与血脉之上的。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况且翡翠家族的日子也不算奢靡啊！”
埃舍尔没有立即回答，喝了一大口麦酒，沉默了片刻后，他只是淡淡地说：“不！以前出门少我可能不会有这样的记忆，但是今天，这一切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觉得有必要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去冒险了。这个世界，需要有人站出来，我觉得那才是骑士之神真正的指引，真正的骑士之道！这个国家与亡灵的战争摧毁着王国的土地，底层的人民正在挣扎死去，艾拉家族的勾心斗角让我们失人失地”
卡斯特看着面色挣扎的埃舍尔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出身平民的他知道，埃舍尔说的是真心的。
因为他看见了那双蓝宝石般眼里装着沉甸甸的慈悲与不甘。
“身为骑士，你们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吗？在这样腐烂的世界里，拥有权力和财富并不能使我快乐，反而会让我跌落愧疚的深渊，身为骑士绝不能忘记那些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人民。”埃舍尔微醺的脸庞越发的坚定，“身为骑士必须为他们这样的弱小做些什么，为他们争取应有的生存权利！”
卡斯特看着头顶被抓得乱糟糟的埃舍尔心中涌起一股敬意，接着便单膝跪地激动地开口道：“月神在上！我！卡斯特！宣誓效忠埃舍尔·翡翠！扞卫荣誉，直至生命终结，永不背弃！”
在月光的映照下，埃舍尔怔怔地看向卡斯特坚定的脸庞，随即起身抽出长剑在他肩膀敲击了三下便又坐回了篝火旁。
刚才的失态让他突然有种念头通达的感觉。
月光照耀下埃舍尔突然感到身体里的力量正在四肢百骸中鼓荡沸腾，体内原本没有颜色的斗气，全部涌入细胞之中，散发出淡淡光辉。
随后身体里每颗细胞都在进行蜕变，接着埃舍尔的身体闪耀起了洁白的光芒，体内原本无色的斗气从细胞返回经脉时，已经彻底变成了浓郁的乳白色。
篝火前的几人都知道，对于斗气修行来说，
这是一个崭新的，突破白银骑士时的觉醒非常重要，只有觉醒了能力的白银骑士才代表着真正的超凡力量。
卡斯特第一时间看到一动不动的埃舍尔浑身外放着的乳白色斗气时，
便自觉的提着自己的佩剑站在一旁，其余的扈从也接连起身将埃舍尔围在中心护卫起来。
在这个神奇的时刻，埃舍尔的体内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温暖的光芒笼罩，
闭着眼的他不知道的是，脖间的泪滴吊坠也发出了璀璨的光晕，消散后飞向他的心口。
这股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着，不断冲击着他的心脏和其他脏器。
随着时间的推移，埃舍尔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而充满力量。
他的内脏，肌肉和骨骼仿佛经过了一次彻底的洗礼，变得更加坚韧和有力。
他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动静和气息。
在这一刻，埃舍尔知道自己的斗气觉醒已经完毕。
他睁开双眼，看着手心凝聚的纯白色的能量光团。
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瞳上也多了一圈纯白的印记，此刻他整个人也散发着耀眼又神圣的光芒。
围着他的扈从骑士们也感到无比的舒适一个接一个的单膝跪下宣誓效忠。
挨个拍完肩膀的埃舍尔看着围着他的班底不自觉露出了一抹笑意。
带着双剑的黑发卡斯特，白银风骑士。
背着长枪的红发林恩，白银火骑士。
旁边放着大锤的大胡子鲍勃，白银土骑士。
背着长弓挎着长剑的光头斯科特，见习骑士巅峰。
手持双斧满脸疤痕的劳里斯，见习骑士巅峰。
手持双锤背着大剑的巴德，见习骑士巅峰。
现在这六人才彻底算是自己的人，而不是家族骑士了！
埃舍尔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本来这一世他是打算苟下去的，好好享受。
但不知道是不是隐约中受到了前身梦境的不断影响，
还是作为21世纪社会主义优秀接班人的影响，
下午的所见所闻让他的良心难以忍受！
想通了的他也觉得在这样残酷的世界即便想苟下去也是需要实力与势力的！
既然这样。
那还不如让这光降落在未曾照耀过的地方！
现在他就下定决心要做这道光，带领这六位忠诚的骑士作为班底猥琐发育，做大做强！
哪怕这一切的初心就是来自于21世纪的怜悯或者前身的同情，又怎样！
这世界他来过，他就要留下属于自己的足迹
一时豪情冲天的他站直了身体，拔剑向天，目光坚定地看着六人：“我们的道路还很长，未来充满了挑战和未知，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勇往直前，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的脚步，为了弱小！”
众人齐声回应道：“为了埃舍尔！！！为了弱小！”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着，被吵醒的村民暗地里咒骂，敏锐的埃舍尔感应到后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压低了嗓音说道“请记住，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有彼此，有信念，有勇气，只要我们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就没有什么能够击败我们。”
看着他们脸上充满了决心和坚定，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