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道难容
“这是兽妖？”张紫丞看着山崖上的藤蔓，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浅月白了一眼张紫丞，进而解释道：“这种藤蔓的名字叫做青木藤，开出的花朵可以入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根据伴生法则，有灵药的地方，必有兽妖看守！所以，它定然是已经发现了我们，躲到某一处藏起来了！”
张紫丞环顾四周，光秃秃的山崖上既没有树木也看不到山洞。连只虫子都找不到，何况是兽妖！
“想必它是有独特的隐匿之法！”张紫丞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青木藤上，胸有成竹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能逼他现身，兵法云‘攻其必救’就是这个道理！”
张紫丞倏然出手，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一把抓住了那条藤蔓。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黑影从地下猛然飞出，如同鬼魅一般，带着凌厉的气势，试图偷袭张紫丞。
尽管张紫丞在出手之时就已经有所防备，但这个黑影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让他完全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黑影的模样，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袭来。黑影之中隐匿的利爪犹如闪电一般，狠狠地击中了张紫丞的心脏。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张紫丞感受到一阵剧痛和窒息感涌上心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以往都会有暮云钟能够及时出现护他周全，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易地被攻击到要害。
然而，张紫丞并没有轻易放弃。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努力调动体内的六气朝阳术，用神识锁定黑影的位置，朝阳剑猛然挥出将黑影斩为两半。
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直到此时张紫丞仍旧无法断定。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抓痕，只见衣服已经被撕破，露出了贴身的乌金甲。正是这件乌金甲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张紫丞来不及感慨，此刻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黑影一击不中，便再无踪迹。张紫丞想要杀死黑影，势必要主动出击。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拿出了提前准备的封妖玉简，准备与黑影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朝阳真人和浅月并没有急于出手，反而远远的退到一旁。浅月之所以没有使用暮云钟保护张紫丞，正是因为她知道乌金甲足以抵挡黑影的攻击。她已然看清了黑影的真实身份，黑犬兽妖！
浅月出言相助道：“这黑影的本体是一只黑犬兽妖，他的嗅觉，视觉，和速度反应都十分敏锐，但是力量稍逊一筹。你要预判他的攻击位置，提前做出反应才能一击必杀。”
“你自己明明也是兽妖，却要帮助人类残杀同类吗？”山崖上突然传出一声质问，声音浑厚苍劲，显然张紫丞刚才的一剑并没有伤到他的本体。
浅月根本不去理会黑犬兽妖的指责，而是继续给张紫丞出主意道：“紫丞，你大可守株待兔。这青木藤的花朵，盛放在即，这种灵药只有在花朵盛开的那一刻采下服食才能发挥最好的药力。他是不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的！”
张紫丞在浅月的提醒下，看了一眼青木藤上的花苞，心生一计。果断施展六气朝阳术催动玉简，山崖之上突然狂风大作，罡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屑便向青木藤无情的吹去，只见花苞正在罡风之中疯狂摇晃，谁也无法保证这稚嫩的花苞究竟能撑到几时。
黑犬兽妖已经看出了这几人的目的，一心只想杀了自己，完全不在意灵药的死活，迫于无奈之下只好主动现身，用自己的身体抵御罡风，保护青木藤不受伤害。
张紫丞见兽妖现身，立刻御起朝阳剑刺向兽妖。黑犬兽妖化身成为青年男子，只见他一身黑衣，面相忠厚，只是大手一挥操控着一团黑气便将朝阳剑紧紧包裹使其无法动弹。
张紫丞心中大惊，同时掷出两枚玉简，幻化出两头青目獠牙的恶狼。那两头恶狼张开血口獠牙，满脸的残暴之相直扑黑犬兽妖的左右双臂。
黑犬兽妖不敢被恶狼咬中，却又要保护身后的青木藤不能闪避。进退维谷之际，只能暂时放开朝阳剑专心应对恶狼。
朝阳剑挣脱了黑气的控制，张紫丞再次御剑使出了六气朝阳术中的一气混元，只见一股精纯的道家真气将朝阳剑紧紧包裹，势如流星再次向黑犬兽妖飞去。
黑犬兽妖虽然修为深厚，可是并无法宝傍身。相比张紫丞的玉简仙剑，此刻只能左右招架，已经是相形见绌。
张紫丞见此情形心中大喜，因为这意味着黑犬兽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无还手之力。
于是张紫丞再次迈步向前逼近，手中的朝阳剑如同闪电般急速刺出，剑尖闪烁着寒光，配合着一气混元真气，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黑犬兽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但他依然不甘示弱，拼命地挥舞着爪子，试图抵挡张紫丞的攻击。然而，飞云九式精妙无比，每一剑都精准地击中了黑犬兽妖的要害部位，让他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黑犬兽妖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那股气息之中弥漫着浓烈的死气，让人感到窒息。
随着这声怒吼，一团黑色的烟雾从黑犬兽妖的体内升腾而起，迅速笼罩了整个山崖。在这片黑雾之中，黑犬兽妖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而他的力量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黑犬兽妖的突然变化让张紫丞大吃一惊，他急忙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敌人。只见黑犬兽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他张开嘴巴，锋利的獠牙闪烁着寒光，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此时的黑犬兽妖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在黑雾的笼罩下，黑犬兽妖的动作变得更加迅猛，他如同一道黑影，迅速向张紫丞扑来。张紫丞连忙举起朝阳剑，准备迎接黑犬兽妖的攻击。然而，黑犬兽妖却突然改变方向，朝着一旁的恶狼扑去。那只恶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黑犬兽妖的利爪撕开了身体，鲜血四溅。另一头恶狼见状，立刻扑向黑犬兽妖，企图为同伴报仇。但黑犬兽妖的速度极快，轻易地避开了恶狼的攻击，然后转身一口咬断了恶狼的喉咙。
此时的黑犬兽妖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状态，他不断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生物，只是为了保护身后的青木藤蔓。
张紫丞意识到情况不妙，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黑犬兽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灵力，注入到朝阳剑中。顿时，朝阳剑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这眼前的黑暗刺破。张紫丞手持朝阳剑，精确的找出了黑犬兽妖的位置，手中再次掷出两枚封妖玉简。一枚化作玄蛇，一枚化作青雀。
朝阳真人为张紫丞炼制的四十枚封妖玉简，时过三月此时已经全部消耗殆尽。眼前的玄蛇和青雀已经是张紫丞最后的底牌了！
玄蛇蜿蜒迂回，伺机而动。青雀则是凭借着空中的优势频繁袭扰着黑犬兽妖。
张紫丞见黑犬兽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青雀的身上，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迅速压低身子，紧贴着地面，以最快的速度御剑冲向黑犬兽妖。只见两道剑光从左右两侧同时飞出，准确地砍向黑犬兽妖的双足。
这一招名为“燕双飞”，是飞云九式“穿”字诀中的招式。它的特点就是出其不意，让人难以防备。果然，黑犬兽妖完全没有预料到张紫丞的突然袭击，双足被剑光砍中，顿时鲜血四溅。
受此重创，黑犬兽妖的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与此同时，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的玄蛇也看准时机，突然发动了攻击。它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向黑犬兽妖的咽喉处。
然而，黑犬兽妖虽然身受重伤，但他毕竟正处于狂暴状态，生死一线之际让他的直觉变得极其敏锐。就在玄蛇发动攻击的瞬间，黑犬兽妖竟然后发先至，抢先伸出一只爪子，狠狠地抓向玄蛇的七寸要害。
只听得一声惨叫，玄蛇瞬间被斩成两段，跌落在地上。
青雀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再度张开尖锐的爪子，带着凌厉的气势向黑犬兽妖扑去。黑犬兽妖想要故技重施，再次伸出锋利的爪子试图抓住青雀，但这次却被张紫丞精准地把握机会，一剑斩断了黑犬兽妖的手臂。黑犬兽妖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凄惨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回音不绝。
青雀如闪电般飞掠而过，准确地扑向黑犬兽妖的眼睛，用它尖锐的爪子残忍地将黑犬兽妖的双眼从眼眶里掏出！黑犬兽妖再次发出痛苦的吼叫声，响彻云霄。此刻的黑犬兽妖已无力再抵抗，他那原本伟岸雄壮的身躯轰然倒下。
山崖之上，满地都是兽妖的残骸和鲜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血腥而令人作呕。这场激烈的战斗让周围的环境变得异常恐怖和惨烈。唯有那青木藤上的花苞不知何时正在悄然绽放。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黑犬兽妖绝望的哀嚎道。
张紫丞第一次独自面对幻灵境的兽妖，居然大获全胜，心中不禁有些激动和骄傲。他此时此刻一心想要将这黑犬兽妖封入玉简之中炼化，岂肯轻易放过。细细盘算道：“我浪费了四枚封妖玉简，好不容易将你拿下，若不将你封入玉简岂不是太亏了？”
黑犬兽妖此时双目空洞，鲜血从眼眶之中缓缓流出，却仍然面色坚毅，一脸不服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要守护这青木藤蔓，你岂能伤我！”
浅月将他们二人的比斗看在眼中，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虽与青木藤结伴而生，可要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你大可以一走了之，逃之夭夭，却为何要用生命保护这株青木藤蔓呢？”
黑犬兽妖忍不住苦笑道：“它并不是一株普通的灵草，它是一个人生命的延续！”
浅月心中一紧，忍不住继续追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犬兽妖慢慢讲述着昔日的过往道：“我有一个人类的妻子，名叫‘蓉锦’。我们原本是一对儿恩爱夫妻，只希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怎奈人妖相恋天道难容！直到蓉锦分娩那日，天罚降临，竟让她生下了一个死婴。我自知自己的行为有违天道之举，可蓉锦却对此一无所知。”
黑犬兽妖的语气凝噎，他已经无目无泪，眼眶中只有鲜血流出，让人心痛。只听他继续说道：“蓉锦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分娩之时又经历了一次生死玄关。她无法接受这个这个事实最终重病不起。”
朝阳真人略有所思，仰头望天心中默念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至于此啊！”
黑犬兽妖继续讲述着自己和蓉锦的故事道：“我眼见蓉锦的精神萎靡，身子也一日比一日消瘦，我知道她心中的痛苦要远比身体上的痛苦还要煎熬百倍，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帮她缓解。只能对她百般呵护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黑犬兽妖用一只手，强撑着身体，艰难地爬向青木藤蔓。抚摸着藤蔓继续讲述道：“青木藤开出的花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之效。蓉锦只有在服食青木花之后精神才会好转几日。可是青木花一年才开一次，蓉锦她……她岂能在痛苦之中熬过一年啊。我每日上山，用自身的修为和精血浇灌青木藤，促使它每日一开。长此以往，我的一身幻灵镜修为早已经十去七八，身体也不堪重负了。我如今命悬一线，若就此死去，蓉锦她该怎么活啊？”
张紫丞道：“所以你想让我放过你？是因为你要回家照顾你的妻子？”
黑犬兽妖缓缓摇头道：“我如今身体残废，自己的生存已是奢望，又如何能照顾蓉锦。”
“那你是什么意思？”
黑犬兽妖缓缓将额头贴向地面，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五体投地，向上天祈祷心中的愿望。只见他的身体逐渐虚幻，他的肉身竟然开始溶解。他的血水渗透进岩石被青木藤蔓所吸收，余下的，最终也完全消融在岩石之中。
黑犬兽妖身下的岩石居然变成了一块儿肥沃的泥土，呈现出黝黑的光泽。青木藤蔓变得绿意盎然，绽放的花朵正在迎风摇曳，展示着卓然超群的生命力。
朝阳真人为这一幕惊叹道：“他竟溶解了自身，将这一片岩石化为了黑土！”
张紫丞恍若梦中，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这是自尽了吗？他不是还要回去照顾他的妻子吗？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浅月美目含泪，抬手拂去眼角的泪痕，解释道：“黑土是一种生命力极为强悍的土壤，生长在黑土中的植物灵草其生长速度，相比寻常土壤之物要快上百倍不止。换而言之，一年一开的青木花，在黑土之中只需三两日便能盛开一次。”
张紫丞从浅月的话中，迅速捕捉到了商机，只见他两眼放光，神色激动道：“那我们在这土里种植灵草岂不是发财了！”
朝阳真人闻言低眉沉思，沉默不语。
浅月解释道：“黑土虽然生命力极强，但这生命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依照黑犬兽妖死前的妖力修为若是只栽种这一株青木藤蔓，也仅能支撑一年，一年之后这块儿黑土便会变回寻常的土壤。”
“只有一年吗？那真是好可惜啊！”张紫丞闻言略显惋惜道：“这种生命力要是能永远存在就好了。”
浅月道：“上古有神人焉，其力可开天地，撑天擎宇。身死之后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滋养亿兆生灵，经历万万年生生不息。”
张紫丞灵魂仿佛被浅月的话带去了万年之前，亲身经历了一番神人创世的浩瀚壮举，久久不能回神。
浅月轻声细问张紫丞道：“这黑犬兽妖是因你而死，这黑土的去留自然也由你而定。是将它收集起来收入朝阳青光戒中培育灵药，还是……”浅月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或者将这片黑土连同青木藤蔓一起交给黑犬兽妖的妻子。”这不单是利弊的权衡，还是人性的考验，张紫丞又该如何抉择呢？
张紫丞缓缓回过神来，他完全听懂了浅月的话，也明白了黑犬兽妖临死之前的愿望。张紫丞瞪着明亮的眼睛，对浅月开口问道：“若是你创造的黑土，又能支撑这青木藤蔓多久？”
浅月闻言一怔，被张紫丞的话硬控了三秒愣是没反应过来。
朝阳真人听完，竟也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他生怕自己苦心栽培的弟子，被这个小狐狸给一把掐死！
果然！
浅月反应过来，闪电般伸出右手，一把掐住张紫丞的脖子，将张紫丞死死地按在地上，生气道：“我是不会耗费妖力精血去干这种蠢事儿的，我警告你，你想都别想！”浅月的眼眸中再次显现出凶狠，松开张紫丞脖颈的同时，再次抓起张紫丞的头发，用力拽起然后用力按下，将张紫丞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张紫丞双手抱头，疼的他两腿乱蹬，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儿。他此刻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满眼金星，趴在地上大呼解释道：“我这不是看这气氛太低沉了吗！开个玩笑而已啊！我要发财了，我眼前全是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