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聚散如风
漫长的等待让习惯了冒险和旅行的众人变得逐渐烦躁，看着藤蔓上的小葫芦越长越大，一向沉着的朝阳真人，脸上也开始爬满了焦急和忧虑！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个月，黑土中的灵力终于被葫芦藤吸收殆尽，变成了寻常的黄色，而藤蔓上的葫芦已经足足有七尺大小。
众人围绕在这个巨大的葫芦周围，既茫然又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应该给这葫芦滴血了？”蓉锦并不知道具体的生长流程，只能开口向张紫丞去求助。
张紫丞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只能含糊答应道：“按照封妖录中记载，这葫芦应该早已成熟……”
“不用滴血了，这葫芦里面已经有一个生命了。”小胖子与这葫芦藤同根同源，自是比旁人更加了解葫芦的状况。小胖子继续解释道：“爹爹这黑土之中原本就有浓郁的血气，这些鲜血已经被藤蔓的根系吸收干净并转化成了葫芦的养分，所以根本就不用滴血。”
“咚~咚咚！”
熟悉的咚咚声终于从葫芦的内部传了出来，张紫丞和浅月见证过小胖子的出生，对这种声音自然无比熟悉，这正是小胖子出生时的声音。
蓉锦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激动，她的内心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
巨大的葫芦终于由内而外的裂开了一道缝隙，随着声响越来越大，缝隙也跟着逐渐变长。
突然‘咔吧’一声脆响七尺高的葫芦一分为二，从葫芦瓤内走出了一个不着一物的成年男子！
这名男子的相貌张紫丞或许早已不能辨识，但他那坚毅的眼神却让张紫丞一眼就确认了此人的身份。他正是那个化为黑土的黑犬兽妖！
“啸天！你真的是啸天吗？”蓉锦激动地掩住自己的口鼻，两行清泪却已经不自觉的垂落下来。
名叫啸天的黑犬兽妖并没有直接回答蓉锦的问题，而是快速奔跑到蓉锦的面前，将蓉锦一把搂在怀里。
“真的是你！”蓉锦啜泣着，依靠着曾经无比熟悉的胸膛。即使啸天并没有开口回答，此刻的蓉锦也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她的丈夫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啸天紧紧地拥抱着蓉锦，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向蓉锦表达着歉意。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为我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蓉锦用力地摇着头，喜悦的泪水之中饱含甜意。她将头紧紧埋在啸天的怀里，侧耳停靠在他的心房，只有听着他强而有力地心跳，蓉锦才会放心，才能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梦境。
张紫丞和浅月看到眼前一幕，心中原本有无数的疑问却也只能压抑在心里。
这一刻，时间只属于蓉锦和啸天他们两个人。
浅月一把拉过张紫丞，拽着他的手臂走去一旁。浅月有意避开所有人，将张紫丞拉到了一个僻静之所。语气严肃道：“此间事了，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张紫丞微微一怔，便不假思索道：“我不是说了吗，跟你一起修仙啊！”
浅月眉头微蹙，用力甩开张紫丞的手臂，生气道：“我跟你认真说话，你不许跟我开玩笑！”
张紫丞一本正经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自幼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原想着一辈子也就老死在朝阳山了。可自从认识你以后，我改变了以往的生活态度。我要努力变强，让自己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照顾你！”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浅月害羞的低下了头，小声打断了张紫丞的对话，羞怯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也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张紫丞听着浅月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蓉锦师姐和她丈夫破镜重圆，所以想要和我成亲了？”
“你想什么呢，张紫丞！”浅月气鼓鼓道：“你区区一介凡人，能有几年好活，嫁给你又能有几年的幸福时光？”
虽然浅月言语现实，可张紫丞却不曾妄自菲薄。当即信心满满道：“等我飞升成仙，自当与天地同寿。到时候还不都是你我二人的幸福时光！”
浅月深情地看了一眼张紫丞，心中暗许誓言道：“我一定会让你飞升成仙的！”
张紫丞不知浅月心中所想，看着她用深情地眼神望着自己，张紫丞的内心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一脸得意道：“还说你不想和我成亲，你的眼神都把你出卖了！你分明就是喜欢我！”
“呸！谁会喜欢你！”浅月羞怯的转过头去，不敢去看张紫丞的眼睛。张紫丞趁机审视着浅月那清丽脱俗的绝美侧颜，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如你这般花容月貌，试问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动心！像你这般善良单纯的性格，试问哪个男人遇到了能不动情？在你长达千年的生命里，虽然我能够陪伴你的时间极其有限，可你是否想过，你却已经成为了我余生的全部。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即使我清楚明白的了解自己，绝非你的良配。求你原谅我的纠缠，自私的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正在二人满怀心事的时候，一声温柔的打扰，结束了二人的思绪。
“打扰二位了！”蓉锦携着啸天，在距离浅月和张紫丞十步之外便停下了脚步，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对不起，原本不应该来打扰二位的。可是我又忍不住想要来当面对二位说一声‘谢谢’！”
浅月看向蓉锦，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褪去了往日的忧郁，脸上的笑容居然堆满了幸福和满足！
张紫丞看向啸天，他此刻已经穿上了一身皂色的长服。伟岸的身躯挺拔的站在那里，眼神依旧是那般坚毅。仿佛面临再大的磨难都不能让他畏惧，后退半分！
浅月对蓉锦报以微笑道：“起初都怪我们，不问缘由便要抢夺青木花。你们不用致谢，都是我和紫丞对不起你们夫妻在先。如今也只是亡羊补牢罢了！”
啸天道：“天地灵草本是无主之物，何来抢夺一说。经此一事，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有意义的事了！此前是我太过偏执，竟抛下了蓉锦独赴九泉，留她一人在世上饱受苦楚。今后我当为蓉锦而活，多谢二位，让我再活一世。请受啸天一拜！”说着眼前这七尺男儿竟真的跪了下去，对浅月和张紫丞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
张紫丞赶忙跑上前去拉起啸天道：“你这也太客气了，快快起身，我怎能受你这如此大礼！”
张紫丞这边刚把啸天拉起，一旁的蓉锦又跪了下去。感激道：“我原本沉溺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是二位将我从阴暗的泥泞之中救起，如今我能与啸天重逢已是上天对我莫大的恩赐，这一切都要谢谢你们二位！”
男女授受不亲，张紫丞赶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浅月。浅月未等蓉锦叩头，便抬手一抚，隔空将蓉锦的身体托起。笑意盈盈道：“蓉锦，上天对你的恩赐可不止于此。这葫芦藤既能救活你的丈夫，同样也能再给你一个孩子。只看你们愿不愿意定居于此，等待那下一个葫芦生长成熟了！”
蓉锦听罢，立即喜形于色，满脸激动道：“若是如此，我们夫妻二人自然愿意！”
四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张紫丞将种植葫芦和滴血求子的过程详细对蓉锦一一讲明，四人这才结伴回到居所。
朝阳真人看到四人开怀大笑，携手而归，便知道此间之事，已经有了圆满的结局。
朝阳真人对张紫丞道：“回去之前，我们还得去一趟九曲塘，跟你师伯他老人家道个别，以全同门之谊。”
张紫丞自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此刻蓉锦开口告别道：“师父，我和啸天想要长居于此，今后怕是不能和前辈同行了！”
蓉锦对朝阳真人的称呼已经从师父变成了前辈。朝阳真人自知蓉锦去意已决，却仍是好意提醒道：“南极之地，危险重重，你们可要仔细的考虑清楚！”二人虽无实质的师徒情分，却也结伴同行了半年之久，对于蓉锦留在南极的决定，多少有些担忧！
“我和啸天决心已定，前辈不必再劝了！”蓉锦深情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啸天，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幸福的憧憬，全无畏惧之意。
朝阳真人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也只好随她而去了，何必强求。
小胖子用手噗噗的小手，拍了拍胸膛道：“我这小房子就送给你们做个纪念，你们且安心地在这里住着吧！这周围都是我的老邻居了，只要你们不去招惹它们，它们看在我的面子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的！”
小胖子说完，便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张紫丞的肩头，紧紧抓着张紫丞的衣领道：“爹爹要去哪，我就要跟爹爹去哪！”
蓉锦伸出手指，宠溺的戳了戳小胖子的痒处，感激道：“多谢你了，小胖子！”
小胖子被蓉锦逗得奇痒难忍，连连发笑，只好麻溜地钻进张紫丞的衣领内躲了起来，只留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大声呼救道：“爹爹救我！”
张紫丞看在眼里，嘴角再也压不住喜悦的笑意。替小胖子求饶道：“蓉锦师姐，求您放过他吧！”
蓉锦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孩子，这也是她下定决心要留在此地的一个重要原因。蓉锦知道张紫丞终非池中之物，更不会甘于平凡的留恋在这种地方。于是对张紫丞送别道：“紫丞师弟，一路多多保重了！”
张紫丞对蓉锦抱拳行礼道：“师姐保重！”
朝阳真人等人也与蓉锦做一一告别，最终由浅月布下传送阵法，与九曲塘的阵法遥相呼应，一道强光闪过，浅月、朝阳真人、张紫丞、李若兮还有张紫丞衣领内的小胖子，所有人的身影便一同消失在了子母河畔。
转瞬之间，浅月等人已经来到了九曲塘的五曲之地。
九曲塘三弯之水清澈见底，九曲的鱼儿跳跃依旧，两岸垂柳依依随风而摆，相比处处凶险的南极沼泽，这里的风景简直宛如仙境。
张紫丞一回到此处便是怨声载道：“咱们临走的时候，师伯还跟我装疯卖傻。如今直接走便是了，何必回来跟他告别，多此一举！”
朝阳真人道：“不论他如何行事，始终都是我的师兄，你的师伯，这师门之礼不可轻废！”
浅月道：“上次紫丞捉的两条鲤鱼我竟一口都没吃上，今日故地重游，紫丞你必须再补偿我一顿丰盛的鲤鱼宴！”
张紫丞抬眼扫了一圈周围活蹦乱跳的鲤鱼，当即承诺下来，信心满满道：“你放心好了，咱们一条清蒸，一条糖醋，保管让你吃个够！”
浅月这一说到吃鱼，张紫丞便要动手去捉。与此同时，塘中别院突然出现一人身影。那人佝偻着身子，手扶一根朱红柳杖，正是这里的主人朱子聪。
张紫丞右手做抓取之状，对着跃起的鲤鱼暗运灵力，眼瞧着就要将鲤鱼吸到手里，却被远处的一股空间之力从中打断。那鱼儿死里逃生，再次落回到水里，一眨眼便躲到了塘底消失无踪。
朱子聪颤巍巍的向前一步，隔着百丈之遥，身子突然就出现在了张紫丞的面前。面色不善的质问道：“这究竟是谁家的后辈，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咳咳……几次三番的从我这里偷鱼，这家里的长辈究竟还管不管了？咳咳……”颤巍巍地嗓音，伴随着熟悉的咳声，朱子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重病垂危的老人模样。
张紫丞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师伯，装作委屈道：“师伯，您那晚吃鱼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您多有精神！再说了，您之前不是答应过了，想吃鱼随时都可以来九曲塘捉鱼的！”
“胡说八道！谁是你师伯，我要是有你这种贪嘴偷鱼的侄子，恨不得立刻就将你打死！”朱子聪一脸怒意，要不是他手脚不便，需要柳杖支撑着身体，便要立刻提起柳杖向张紫丞打了过去！
张紫丞心中郁闷，这师伯都能缩地成寸，从百丈之外瞬间来到自己身前。而且，刚才出手救鱼的时候，使出的空间之力强一分便会伤到自己，弱一分就不能救下鲤鱼。能将空间之力运用的这般恰到好处，岂是这种神志不清的老人可以做到的！这老头分明就是装蒜，可自己却偏偏没有证据！
朝阳真人对朱子聪深鞠一躬，出言致歉道：“紫丞顽劣，都是师弟管教无妨，恳求师兄原谅。”
朱子聪瞥了一眼朝阳真人，冷哼一声道：“知道自己的弟子行为有亏，就该好好管教才是！”
朝阳真人起身再次深鞠一躬道：“师弟记住了。”
朝阳真人起身继续道：“我们这次前来是想向师兄告别的。”
朱子聪听了朝阳真人的话，握着朱红柳杖的双手略微一紧，他此刻心中明了，今后再想见到眼前这个师弟恐怕是不可能了！
朝阳真人道：“这次分别之后，你我师兄弟恐无缘再见了！师弟有件事还想要托付师兄，我还有一个女弟子，名叫蓉锦。我将此女留在了子母河畔，希望师兄能够照拂一二。”
果然是有求于我！又是一个麻烦！朱子聪心中略感烦闷，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师弟还有一事，事关重大……”
朝阳真人还欲继续说话，却见朱子聪一敲柳杖，众人脚下的传送阵法瞬间光芒大盛。朱子聪这是下定决心，要将这眼前的麻烦一起送走。
可他终究是低估了张紫丞的反应。
张紫丞趁着传送阵法启动之隙，双手一叩，便隔空将两条正将跃出水面的红尾鲤鱼困在掌中。朱子聪发现之后却为时已晚，此刻传送阵法已然启动，光芒闪过，眼前众人连同那两条红尾鲤鱼一起消失在了朱子聪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