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英雄有何用
夕海月咽了一口唾沫，低声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她其实内心里已然是慌乱极了，她后悔自己为何不在不到两天之前直接猎杀两个猎物，之后带着弟弟往大明的地界去。
为了马匹寻找了这么远，结果的确是找到了马匹，很多的马匹。
但这两军交战的浑水，他们俩也算是进来了。
纵然是躲在山坡上，密林中，但这连尸鬼都出来了，她万一带着弟弟乱跑遇到尸鬼了，他们俩就算是交待了。
她觉得在这不动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起码还能看看尸鬼和那队骑兵交战的结果，还有尸鬼的走向。
等看明白了，他们俩再往距离尸鬼更远的方向走，自然也就安全了。
当然，她不能让自己的弟弟看出来自己的紧张。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弟弟的主心骨。
为了让弟弟能吃饱，穿暖，不被欺凌，她承受了多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现在带着弟弟出逃，对她来说也是无奈之举。
再不逃，不光是身高即将超过马背的达科会被送上战场，而且是去做炮灰。
年岁一天天大了的她也已经被一些瓦剌的小贵族盯上了，一旦他们带着所谓的聘礼到部族中求娶她，她就只能像是牲口那样被族中的首领卖出去。
这么多年的成长，她见过了太多瓦剌族中的兽性了，虽说自小她就勤加练习，用野兽练杀人本领，能偷学的都偷学了，骑马射箭，还有刀法都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她依旧
只能跑。
她不了解大明，只知道大明百姓的日子比瓦剌小部族族人的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相信以自己的能耐，就靠着当猎户，就能在大明混上一口饭吃了。
至于瓦剌人的身份和户口的问题，她并没想太多，只要能带着弟弟到了大明境内，一切就都好说了。
夕海月心里头乱的很，但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底下的尸鬼和骑兵的战况。
很明显，那队骑兵是奔着尸鬼去的，尸鬼也是奔着骑兵去的，而且看起来尸鬼的数量比骑兵还多。
虽然一开始提到这个据点的时候朱祁镇问起的是对付一千尸鬼需要多少人马，但在陈沧海的内心里一点都不相信这里能有一千尸鬼。
他认为石亨控制尸鬼的技术并不算好，他在紫禁城里的时候控制三百上下的尸鬼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
这里要是不是石亨，而是一个不如他的人，自然控制不了一千个尸鬼。
当时面对朱祁镇，陈沧海没有跟他掰扯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但现在看来，这件事竟然是朱祁镇的猜测更加接近。
等到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陈沧海发现放出来的尸鬼一定超过了五百之数。
他选定的的这个冲锋之处是一片空地不假，但是面对五百以上的尸鬼，这样下去一定会有至少一般的将士在冲过去的过程中被尸鬼杀死。
这个结果不算是不能承受之重，但却是亲自带着他们的陈沧海不愿意看到的。
他策马放缓了些
速度，到了刚刚从陆远那追过来的百户身边。
“咱们的目的我已经告知你了，你吸引一部分尸鬼，只管走大路往紫禁城的方向去！”
“那陈总旗你呢？”
“我会挑出十个精锐将士跟着我，通过跟尸鬼厮杀吸引住一部分尸鬼，起码给你们开辟出一条没有尸鬼的通道来，不然损失太大！”
“陈总旗，这可使不得啊，要去也是我去！”
这百户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陆远的话，在马上身形都差不点没坐稳，连忙想要拒绝。
“你是单独斩杀过尸鬼还是带着人斩杀过尸鬼？”
就陈沧海这么一个问题，他就语塞了。
“你要做的，就是带着人马，让尸鬼在你们的身后，却又别追上，要是伤亡多了，等回北京城我得在于少保那参你一本！”
百户无奈了，这是将令，也是把安全的机会留给了他。
尸鬼当前，没有踌躇的时间。
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陈沧海，一马当先带着人继续向前。
陈沧海所说的十个人，是他早在没冲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招呼的，一声哨音，那十个人就跟在陈沧海的身后，脱离的队伍。
张鞁只能控制尸鬼的进攻方向，剩下的，就得依靠尸鬼的本能了。
陈沧海在南宫之外的一战，对尸鬼的了解没有十分八分，但他自认为五分还是有的。
靠着这五分的了解，他带着十人小队，直接迎向了角落里冲在前面的两个尸鬼。
“阿姐你看，那几个
人竟然主动奔着尸鬼去了！不是都传说尸鬼皮糙肉厚，寻常兵器难以伤其分毫吗，他们这不是去送死？”
姐弟俩的眼力都是极好的，月光加上山坡下的白雪，让他们能大概看到底下的情况。
他们在瓦剌部族中，见血的事没少见过，但这次是尸鬼，又不一样了。
“他们送死，也是为了让剩下的几百个骑兵能冲出去，他们应该是大明骑兵，去的方向也是大明……”
夕海月可没有她弟弟想的那么天真，看着带头急速冲向尸鬼的十来个骑兵，她的心里竟然起了一丝波澜。
虽说这本不是跟她有关系的事，她们姐弟俩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那他们可是是英雄！”少年心性的达科此时也忘了瓦剌和大明之间身份的差异了，直接表达出了自己心里的敬佩之情。
“英雄死了有什么用，谁知道他们是英雄！”
达科显然是不愿意听自己姐姐的这句话，回头皱了皱眉，又赶忙去看他们的战况了。
陈沧海自然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两个观众，他这个时候稍微有点后悔了。
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他想到了的，但差了一点，就是尸鬼的数量。
就是这一点，反馈到如今的真实境况上，就复杂多了。
要是现在跟在他身后的十个人里有李森和曲直他们几个，情况就会好得多。
但是现在，因为怕出现万一，这几个人都被他留给了陆远。
他知道现在陆远多半已经一边咒骂他一边开始带
着降卒从瓦剌的境内原路返回了，陆远手里的东西，是他们这次出征的基本盘，捣毁了叛军对北京城的前哨站。
一旦这件事在朝堂上公布出来，之前心思摇摆不定，曾经受到过石亨和徐有贞蛊惑的那些朝臣们自然会死心，这对朱祁镇登基之后朝堂上的稳定局面相当重要。
自己所做的事，就是在这基础上的提升了，说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
那对于现在的陈沧海来说就有点远了，实实在在的说，他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但有一个事实，就是人死了，前程肯定就没了。
当先跟尸鬼照面之后，陈沧海没有犹豫，一刀下去，一条尸鬼的胳膊已经被卸下来了。
砍下来它的胳膊之后，陈沧海直接减速，之后也顾不上身后的尸鬼，调转马头就用冲着那个尸鬼去了。
这个战术跟他当初在南宫之外的时候是一样的，他负责斩杀尸鬼，剩下的将士只要在躲避尸鬼的同时护住他的后背就可以了。
第一个尸鬼斩杀的十分顺利，甚至陈沧海只是先把它的双臂斩断了， 避免他用双臂伤了马匹，就直接砍下了它的头颅。
第二个，第三个。
当陈沧海如法炮制，斩杀了五个尸鬼之后，那个百户终于趁着这个当口带着大部队从陈沧海他们打开的缺口里冲出去了。
而斩杀尸鬼的血腥气息也成功吸引到了近处的大部分尸鬼，他们不是追着大部队，而是缓缓的冲着陈沧海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