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难除
自从覃柔在订婚宴上当面拒绝了罗少威父母的提亲,跟着又跑回黎狮与牛声重修旧好,罗少威黯然神伤之余又愤愤难平,他决定战斗到底直至将覃柔夺回。
八月底罗少威也返回黎狮,他爸爸在黎狮有房产,是平西区某新开发楼盘,四室两厅,他就住在那里。他找过覃柔几次,对方拒绝的态度比以往更坚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一时苦恨郁结,进退两难。
鲁飞泉对这个情况有所了解,他已有三个月没见罗少威,得知对方返回黎狮,他挑了个周六的下午去探望罗少威。
鲁飞泉道:“你现在跟覃柔进展得如何?”
罗少威坐在沙发上,低头默然。
鲁飞泉道:“你就那么喜欢覃柔?”
罗少威慨然道:“是。”
鲁飞泉道:“覃柔是很漂亮,但实话实说,顾汐更漂亮,你承认吗?”
罗少威点头道:“我承认。可我就是不喜欢顾汐。”
鲁飞泉道:“为什么?”
罗少威咬了咬下唇,略作思考,道:“我承认顾汐的确是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端庄美丽,我也知道她是真喜欢我,但她太柔弱了,什么都顺着我,我觉得没劲,我内心的热情激发不出来。覃柔又任性,又好斗,我觉得更有意思。”
鲁飞泉正色道:“所以你内心深处未必真爱覃柔,你要的是征服感。”
罗少威肃然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今天是专为她来的?”
鲁飞泉点头道:“我是受她所托。”
罗少威道:“连你也要帮那个黑鬼?”
鲁飞泉道:“犯不上。我就见过他两三回,而且每次你都在场。”
罗少威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放弃覃柔?”
鲁飞泉道:“你这个人太强势,而她又太任性,你跟她不合适。”
罗少威决然道:“办不到。”
鲁飞泉道:“那你这样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罗少威道:“我不甘心,我从来就没失败过。”
鲁飞泉正色道:“从来不失败——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罗少威道:“那你现在要我败一回?”
鲁飞泉道:“爱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这里面没有失败。”
罗少威叫道:“这怎么就不算失败?”
鲁飞泉迎着他的怒光,肃然道:“难道你要逼覃柔爱上你吗?”
罗少威遽尔气结,头又低下了,双方沉默片刻。
鲁飞泉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都是我好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闹僵。”
罗少威牙关紧闭,双眼冷冷地盯着地板,时而有几缕不甘与恨意闪过。
他生长在官宦之家,从小就习惯了众星捧月,本人又是刚猛激烈的性格,他的确很强,也很要强,凡事争先,爱出风头,周围的人一般都让着他,“挫折”这堂课,他从来都缺席,这次在与牛声争夺覃柔的过程中折戟,他难以自处也就不奇怪了。
鲁飞泉看他的状态,自己今天多半是白费口舌,心里顿觉不快,拍拍他肩膀,独自走了。
从罗少威家里出来,鲁飞泉一路步行,平常他挪着父母的车开,但今天父母有事都要用车,他便打车过来找罗少威。
罗少威家在平西区,刚好他今天也要顺道去平西广场附近拜访两个客户,这两人欠着李士超公司的款项迟迟拖着不给。李士超之所以让他来干催款收账这种特别需要讲技巧的事,就是觉得他嘴太直,要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鲁飞泉先去见了一个客户,欠账的是大爷,对方比他还横,三言两语不和险些打起来,款照样没收到。他憋了一肚子恶气,本想中途打道回府,但又觉得这么做太怂,也辜负后爹的期待。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下一个客户是不是大爷,他都得顶着头皮上,该装孙子也只好勉为其难,无论如何都得有点儿收获,否则颜面就挂不住了。
一番纠结后,他向第二个客户开进。走了不远,突然就看到前方大街上有人在追逐,后面的人在喊“抓小偷”。
本来前面劝罗少威未遂已让他很不痛快,第一个客户刚刚又令他窝了一肚子火,怒气值连蹿好几格,此刻正想狠狠发泄一通,他看到前面的小偷登时就怒从心起。
鲁飞泉瞅准小偷逃窜的方向便直接抄近道奔过去,当小偷跑过来时他突然从侧面出击,一拳正好打中人家右脸,那小偷当场摔翻在地。鲁飞泉身材高大直接将他按住,跟着就冲过来一个人,竟然是那个年长警察,他们三月份在撞车现场见过,那警察迅速将地上的小偷铐了。
接着又有一个小偷被铐过来,制住他的人竟然是那个年轻警察,双方都觉得意外。两个警察今天都身着便装。
不一会儿又跑上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鲁飞泉跟这人影一对视,彼此都很惊讶,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这个人影竟然是——苗蕤。
自从五月末鲁飞泉当着她的面,打伤了那个被她称作“男朋友”的学生会主席后,苗蕤就突然蒸发了,杜惜羽说她到北京实习去了,此后三个月鲁飞泉就再也没见过她。
两人随后一起去警局录口供,事情经过是这样:
(场景闪回)
苗蕤今天是去拍封面照,并且工资现结,这两个小偷盯上她了,一路尾随到人流较少的巷子里,然后一前一后将她堵住。
正面那小偷迎上来劈头便质问她,说自己钱掉了,有人看到是她捡的,他要检查苗蕤的包。苗蕤当然不同意,正想转身逃掉,哪曾想到后面早有个人,那人突然将她胳膊抓住,她当时吓坏了,慌乱中大喊“救命”。
前面那小偷当场就把她包硬夺了,两人撒腿逃窜,苗蕤跟在后面大喊“抓小偷”——因为她包里除了工资,还有重要证件、□□、手机,以及她刚跟某家经纪公司签的合同,这些东西是不能丢的。
恰巧此时两个警察巡视路过,听到有人连喊“救命”,跟着又喊“抓小偷”,他俩立即循声奔过来。苗蕤一指前方抢包的人,警察立即追上去,她也跟在后面。
在追逐的过程中,两个小偷分开逃窜,两个警察就分头追。年轻警察独自制住一个,另一个小偷跑得太快,中途又推到几个路人阻拦年长警察,幸好鲁飞泉意外出手,这个小偷才顺利被抓。
(场景闪出)
双方交换了姓名,年长警察是陈长弼,年轻警察便是杨石头。今天有惊无险,鲁飞泉和苗蕤录完口供,出警局来已是晚上六点多。
苗蕤笑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鲁飞泉道:“你就只说句谢谢?”
苗蕤收起笑脸,道:“那你还想要怎样?”
鲁飞泉道:“你今天发了工资,不意思一下吗?”
苗蕤哼道:“你就打了一拳,也好意思要我请你吃饭?”
鲁飞泉笑道:“我今天都英雄救美了,提这样的小要求很合理吧?”
苗蕤道:“那我要是拒绝,是不是就不懂道理?”
鲁飞泉笑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苗蕤道:“没见过像你这么脸厚的,你表弟可比你矜持多了。”
鲁飞泉笑道:“这都是我爹教的,怨不得我,再说我表弟是一介文人,跟我这个赳赳武夫能一样吗?”
苗蕤道:“我两次见你打人,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鲁飞泉一摸下巴,故作高深地道:“我这叫——以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
苗蕤道:“那你上一次打人,是不是——以野蛮手段,行野兽心肠?”
鲁飞泉哈哈一笑,道:“那什么学生会主席去哪儿了?”
苗蕤没好气地道:“你把人家打伤了,还好意思说。”
鲁飞泉瞅着她,一本正经地道:“苗蕤,我发现你变了,变得没那么高冷了,变得更可爱了。”
苗蕤道:“那你是说我以前不可爱?”
鲁飞泉道:“你以前说话总带着一股寒气,这股寒气现在弱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你有这样的转变?”
苗蕤顿了顿,笑道:“我新交的一个朋友。”
鲁飞泉奇道:“噢?什么人可以令你高看一眼?”
苗蕤道:“那人你在剧院见过,是个女孩儿,叫泽笠。”
鲁飞泉笑道:“原来是她呀,我早就认识她。”
苗蕤表示好奇,鲁飞泉大致叙述了三月份在黎狮大学撞车时,泽笠和老k联手揍罗少威那一拳的经过,但他没说出罗少威的名字,只说是他的一个朋友。苗蕤听完也很自然地笑开了,她没想到泽笠还有过这样的“壮举”。
上次泽笠去西厅剧院找杜惜羽,她俩初一见面就很聊得来,苗蕤当场主动要了泽笠的电话。苗蕤高冷,令人不易接近,泽笠却非常率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她俩反而相处得很好。她从泽笠身上看到一些自己不具备的优点,自然也有所反思。
苗蕤当然不希望自己令所有人都望而却步,只是校花当得太久,万千宠爱在一身,高处不胜寒,自己又有些清高,自然而然地养成了高冷的气质,但她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至于那个被她称作“男朋友”的学生会主席,居然就被鲁飞泉一拳打怕了,鲁飞泉当场放了狠话,那家伙从此以后居然不敢再做她的男朋友。苗蕤心高气傲,追她的人那么多,自己竟然看走眼,挑了这么一个怂包,她一气之下便跑到北京去了,八月底才刚刚回来。
苗蕤笑道:“泽笠还有一段壮举呢。”
鲁飞泉也表示好奇,苗蕤遂将泽笠自述的打杜惜羽耳光的经过也大致讲了,鲁飞泉觉得挺有意思,表弟挨了揍,居然从来没吭声,回去后要好好调侃表弟一番。
两人话把儿一对,鲁飞泉这才明白上次表弟晚间请客没带钱,喊自己去帮他付钱解围,原来一开始是泽笠请客,表弟中途将她得罪了,她甩下表弟气急败坏地离去。后来泽笠向苗蕤抱怨过杜惜羽,说他自命清高,爱教训人,从此不再搭理杜惜羽。
两人就这样站在街上聊了约摸一个小时,嬉笑怒骂还挺投机,苗蕤对鲁飞泉的恶感自然也消了不少。鲁飞泉死缠烂打地要她请客,苗蕤终究也请他了,至于后爹嘱托的催款一事早抛到九霄云外。晚饭过后,鲁飞泉打车送苗蕤返校,随后才独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