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韩家子
局势陡然一变。
几百具甲铁骑横冲直撞,瞬间把十几辆马车,百十号人围的水泄不通。
“呛啷!”
“呛啷!”
雪亮的斩马刀高高举起。
大有一言不合,就斩尽杀绝的意思。
几个原本骂骂咧咧的书生和一帮护卫、马夫吓得噤若寒蝉,就连挨打的家伙都不敢惨叫了。
他踢蹬着两条腿,裤子上隐有水渍侵染。
这是?
吓尿了?
“等等!”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队伍中,一辆碧油车打开了左侧门,走下一位脊背挺直,看似颇有几分风骨的中年青髯人来。
“铁锋军久负盛名,难道?”
“还不让我等……说话了?”
闫金成突然哈哈大笑。
“我说谁有这般胆子,居然敢往刀口上撞?”
“你韩逢辛不是一向自诩铁骨铮铮,不侍权贵么?”
“怎么?”
“到头来,也做了汉奸?”
闫金成随后上前几步,对着梁左耳语几句。
原来,这位韩逢辛一向是个臭脾气,谁的账都不买。
他出自韩家将门,却自小不肯习练武艺,打熬身体。
那该是个读书种子吧?
可这家伙考中举人之后,却放弃了会试,嚷嚷着不愿跟一帮奸臣阉党同殿为臣。
要不
是将门韩家树大根深,这家伙早被童家兄弟,或者魏成忠等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当年,韩家出了两个笑话人物。
一个是混账透顶的韩逢甲,也就是韩如烟的生身父亲,啥也不会。
另一个就是整天喝酒撒泼,喜欢舞文弄墨的狂士韩逢辛。
韩逢甲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他爹韩朝先早就绝望了,不得不把这家伙圈在身边,怕他给家族遭祸。
韩逢辛这家伙有本事,就是太狂,还有挽救余地。
因此,老韩托关系把他打发到江南当了个不起眼的市舶司提举。
这倒是个肥差,还不用怎么管事。
可老闫不明白,韩逢辛在江南混得安逸舒适。
怎么回封丘投了辽鞑子?
韩逢辛无视周围的铁甲骑雪亮的长刀。
他踏着积雪一步步走向前。
“既然是你闫金成在此。”
“咱家老爷子也距此不远吧?”
“能不能通知他,来见一面?”
梁左鄙视道。
“你没资格去见他!”
“他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不孝子韩逢甲。”
“也罢!”
“就让我老梁来替他清理门户。”
韩逢辛掉头看向闫金成。
“老闫,我死不死的,你们决定不了吧?”
“不管封丘那位皇
帝,是不是辽人扶持起来的。”
“咱们好歹也维持了一方秩序,难道你们希望看到上千万生民无人管束?”
“任由民间乱成一锅糟?”
“我这次来,就是跟你们商量河北西路南部三府十八县的归属问题。”
梁左脾气一向不好。
今儿却被一个更狂的家伙一再忽视。
他马鞭一挥,朝着韩逢辛脑袋抽去。
“特么的,商量?”
有啥好商量的?
难道辽人还打算撤了不成?
闫金成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鞭梢。
韩逢辛只是眨眨眼,居然凛然不惧。
“这位将军,君子动口不动手!”
梁左气得不行,破口大骂道。
“你算狗屁的君子。”
“你他么就是个卖国求荣的汉奸,伪君子!”
闫金成连忙劝道。
“老梁,消消火儿,别着急嘛!”
“韩逢辛,你想要见老头子,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剁了你?”
“咱们这边可不认伪周,你死了都白死。”
韩逢辛叹道。
“我就知道,老头子还是那副臭脾气。”
“打从小,他就奉行棍棒之下出好人。”
“结果怎样?”
“韩逢甲教好了么?”
“他是不是还打算叫如烟丫头出手,派人去封丘把亲儿子干掉?”
“哦,如今还得加上我这个侄子?”
“杀普通人容易。”
“韩逢甲如今可是兵部尚书,你们知道多少人护着他?”
“要是没有我不要脸皮从江南潜回封丘。”
“起码有个人看着那混球,不至于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
啥玩意?
你主动跑回封丘去的?
闫金成大感意外。
这中间有猫腻啊!
他笑眯眯地道。
“这样,我给你们一批帐篷和补给,你们露宿一晚。”
“或者,掉头回曲周县城也成,明早再过来?”
韩逢辛眼神闪烁了一下。
“老头子能来?”
闫金成拍拍胸脯。
“你担心个啥?”
“有我呢!”
尽管一帮书生和护卫都极度不满。
但韩逢辛依然坚持在关卡外露营。
大冬天的,跑几十里回曲周,明早再过来,就不冷?
这一点,倒是让粗中有细的梁左另眼相看了。
他虽说不明白韩逢辛一定要见韩朝先的原因。
但出手还是很大方。
不一会儿,苍木镇上驰来四辆大马车。
容纳十人、二十人的军用牛皮帐篷就给了好几顶。
煤炉子,蜂窝煤、被褥、米粮甚至冻鱼、冻肉啥的,应有尽有。
铁锋军不缺补给,物资之丰富远超这些封
丘来人的想象。
“老闫,你说这位韩逢辛,到底图个啥?”
两人打马回镇。
闫金成笑道。
“我跟老帅快二十年了。”
“他家里人是个什么性子,我都了如指掌。”
“韩逢辛虽说浪荡狂傲,还不至于千里迢迢地跑到京城去当汉奸。”
“我觉得吧!”
“他多半是想替老爷子看住韩逢甲。”
“当初韩逢甲被俘,为了活命投降辽人,对于他那个性子来说,贪生怕死很正常。”
“老爷子之前,为何想杀了他?”
“就是怕韩逢甲被辽人当成重要棋子,干出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啊!”
“没准儿,韩逢辛也是这种想法呢?”
“两人的做法不同而已。”
“一个想杀,却不一定杀得了。”
“一个干脆选择近身跟着,规劝阻止总可以吧?”
梁左有些难以理解。
换了他,绝不会傻傻地往鞑子堆里钻。
他喜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脆利落。
哪来那么多弯弯绕?
“你确定?韩逢辛是这么想的?”
“他会不会深藏不漏,居心叵测,对老爷子不利啊!”
闫金成失笑道。
“在咱们的地盘儿上,他能蹦跶出啥来?”
“没事儿,等军长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