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好，空洞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片海域是一个哈瓦瑞空洞里的嵌套空洞？”
星见雅眉头皱得很深，眼神里透着深深的不解。
嵌套空洞在莫提斯学院的专业空洞研究机构中是一个屡见不鲜的模型课题。
可在现实情况中却并不常见。
真实情况往往像是六大原生空洞与周边一些列小型伴生空洞的关系那样，前者的巨大以太能体量大大影响一整个范围内的以太环境，后者则在这一环境中应运而生。
这是普通的伴生关系，却并不包含内外涵盖因素。
但在嵌套空洞模型中，则是一个大型空洞内部衍生出另一个小空洞——后者的出现与前者无关，甚至是逆着大空洞的以太环境来维系的。
唔……就像是内外两个球体，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以不同的轨道进行自旋，并对周围以太环境产生各自对应的影响。
这将会导致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
那就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以太环境交织在一起，会让这里的环境变得诡异莫测，浩荡的以太乱流四处弹射纵横，空间结构也会产生巨大的割裂感。
“以太紊乱……”
星见雅瞳孔微缩，作为新艾利都虚狩之一，她对莫提斯学院那些学院派研究者所孜孜不休讨论的空洞嵌套模型也略有了解。
事实上，六大原生空洞的说法并不准确。
这个世界上的原生空洞有许许多多，空洞间关系也一直以来都是重要的讨论课题。
“伴生”只是其中的一种。
最常见的其实还是“独立”关系，也就是说两个空洞皆是原生空洞，在互不干扰的前提下同时存在着，这其实才是最常见也最普遍的空洞关系！
没有联系意味着互不影响，在数学中缺乏讨论价值，所以才往往被人们忽视，甚至不被当做一种空洞关系来讨论。
同理，除六大原生空洞以外，那些大大小小的原生空洞由于其规模普遍不足、存在时间较短、破坏力也相对有限，因而几乎也都没什么名气。
相较于这些温和而没有伤害性的家伙，一场依托于六大原生空洞而产生的伴生空洞灾害，所带来的影响都会可怖许多。
原生空洞像一个个一戳即破的梦泡，绚烂而短暂，伴生空洞却往往越积越多、成为一种长久性的灾害。
因而，人们日常能够见到的空洞，往往是后者。
除了伴生关系以外，外环地带还有常见的“孪生”空洞，即两个或多个大小相类的成规模空洞，虽然不成嵌套关系，却在极近的距离、以各种排布方式分布在一起。
你尽可以想象，寂寥沙漠上，在烈阳下延展成一排的黑色空洞是怎样一副恢宏的场景……
由于距离上的接近，两者的以太能效应可以作用在彼此身上，而在两个空洞之间，往往会形成比空洞本身还要诡谲可怖的狭长死亡地带。
普通原生空洞一般有裂变趋势，极少数会在死亡前裂变为两个或多个相邻的稳定孪生空洞，大多数则是直接消亡。
从某种角度来说，每一个空洞的消亡，都是一次失败型裂变。
相对应的，孪生空洞有融合趋势。
就像两个受到鼓风机吹拂而靠拢在一起的烈性肥皂泡，只有少数时候会形成一个更大的肥皂泡。
多数时候，则是两者同时破裂，巨量以太能逸散而出，伴随着腾地而起巨大蘑菇云与四处乱窜的火龙狂焰，宣泄出千里之外……
有记载以来，外环地带最大规模的孪生空洞融合事件，在成列状排布的数十个孪生空洞周遭形成了长约六千三百千米，宽约二十千米的超大狭长死亡地带。
这几乎是一柄裹挟死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斩在雄浑的黄沙大漠之上，所过之处，尽皆湮灭。
由于涉及范围远超时人想象，当时分步在附近的数个部落几乎在一日之间全部死亡。
这是一个极难想象的画面……
一个温馨平和的部落，千百居民，尽管贫困却也在艰难地维持着生计，他们日出而种、日落而息，在外环上稀少的土地上耕种着耐活的作物。
这家的姑娘看上了那家的阿哥，在田埂上默念情诗——
家里的老太年龄太大，终于掉了最后一颗牙，好脾气的老太并不烦恼，反而是笑呵呵地举着那颗牙给自己的老伴看——
第一次外出进行贸易的少年，披着威风的兽皮短袄，英姿飒爽，甩蹬下马，得意洋洋地撩开胸口，向身为部落领袖的父亲展示自己在野风里熠熠生辉的金色伤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灾难突起。
那姑娘，那阿哥，那老太，那老伴，那少年，那领袖。
所有人毁于一旦……
在新城经典电影《湮灭》中，莫聆导演是这样演绎这一历史事件的：
出口的情歌像风中落叶，在原野中回荡……老太已然消失不见，手里的那颗牙却被以太能热风托举着久久没有落地……
部落里的所有活物都在巨大的以太能裹挟下，一瞬间被侵蚀成以骸。
而后又在转瞬之间，伴随着孪生空洞的彻底消亡而荡然无存。
须臾间化人为骸，须臾间骸死魂灭。
此所谓之“湮灭”。
只有部落里以太适性最强的那个少年，没有立刻被侵蚀——大灾变以其游戏尘寰的心态，给予了少年微不足道的怜悯，也是最为残忍的报偿。
一秒的时间，足够他播放一个走马灯的片段。
一秒的时间，足够他亲眼看到，心中最为钦佩的父亲刚刚开口像是想要夸奖自己……随即周身铺满以太铠甲，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以骸。
在电影的最后一刻，少年的眸子里倒映着夕阳。
那如血残阳下。
大日悬空。
而黑夜铺天彻地而来。
以太乱流织成夜色大网，遮蔽了阳光的照耀，最后只剩一束光，微弱，却笔直，像末日之中屹立不倒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