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讨债
郑坞，遍地白霜。
郑铎穿着厚实的衣服走出大门，远处狼藉一片的村寨让他有些唏嘘。
想当初整个郑坞三四万人居住，整个河谷都住满人，那是多么雄伟的盛况，可惜在李兆才一番蹂躏，什么都没了。
郑坞建筑毁坏了八成，人口降到不足三千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关键的核心，也就是真正的坞堡，一座高大的石制城堡还在。
由它庇护的郑坞财产也没有损失，靠着这些在乱世，迟早能重回巅峰。
郑铎一直相信这个，所以才敢对求援的对象大开空头支票。
只要他们敢来兑现，看到这么恢宏的堡垒也只能徒呼奈何。
想着想着，郑铎都乐出来，随后转身去郑坞前的营地，听说前几天博州城又又被反贼拿下，到处是流民。
他打算去收拢一些流民，走了那么多人，地肯定不能这么荒着。
“二当家的，博州来人了，族长让您过去一趟。”才骑上马，一个下人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博州来人？
郑铎皱着眉头，没有第一时间下马，他记得那里已经被反贼霸占了，莫非是来勒索钱粮的？
想到这里，郑铎一挥手，“带路。”
会面的地方不在郑坞堡垒内，那个地方只有非常核心的族民才有资格进去。
一处破碎的营地被简单处理出一个空地，郑铎马上知道族长
的用意，抓着衣摆跑进去。
“大伯，出什么事了大伯，我正准备出去借粮呢，今年冬天怕是要饿死好多族人啊！”
身位族长的郑杉叹口气，向一旁坐着的一个文士努努嘴，很是愤怒地说道：“出什么事？还不是你自己惹下的事端，咱们郑坞哪里有这么多的东西给人家！”
“什么跟什么？”郑铎一脸迷茫地看向来人，“敢问贵客是……”
“在下汤绅，黑旗军大将徐峰麾下军中参赞，奉命前来向二当家的讨要之前承诺的物资。”汤绅面无表情地指着桌面的契约。
正是之前郑铎乞求徐峰出兵救援郑坞立下的字据，上面还有他摁的指印。
“哎！”
郑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直接坐在地上，无奈地喊起来，“怪我啊怪我，当时都急昏了头，其实我们郑坞哪里有这么多东西，都是我乱说的，根本拿不出来啊！”
汤绅没有说话，看他在地上“表演”了好一阵，等他有些尴尬地站起来，这才说道：“这么多东西，一句拿不出来就算了？”
“呃，这，我们郑家真没有那么多物资啊！”郑铎哭丧道，“您看我这脑袋值多少钱，要不您拿我命去抵账罢。”
“行，二当家的脑袋也值钱。”出人意料的汤绅居然点头同意了，“是二当家自己自裁，还是在下帮你？”
这下郑铎
和郑杉都不说话了，这原本是推脱之词，一条命应该怎么也比不上这些物资才对，他们也乐意？
郑铎哪里愿意自杀，立刻把求救的目光放在郑杉的身上。
郑杉立刻站起来打圆场，“咳咳，汤使者，是这样的，我们二当家至于郑坞非常的重要，至少现在我们都没办法离开他……”
“那就给物资呗。”汤绅打断他的话。
“要不这样。”郑杉脸色有些不好，“东西我们肯定没有那么多，不如折上折，按上面的数据，我们最多给五头耕牛，五套耕具，五十斤煤炭，五十斤棉布，另外我私人再垫付两千斤白面如何？”
汤绅看了一眼郑铎，随后站起来，向他们拱拱手，“行！”
嗯？
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成了？这么容易就打发了？
郑杉有些气恼，早知道这么容易，牛就不给了，粮食也不提，哎，自己还是没看清楚徐峰的小家子气。
“不知道郑族长什么时候能把东西准备好？”汤绅继续问道。
郑铎接到族长的目光，点点头，说道：“这些我们都有，马上就给使者凑过来。”
这些东西对郑坞还真是九牛一毛，不大一会的功夫，汤绅便看到东西堆积在被破坏的正门处。
跟随来的民夫查看了一下东西，又在牛嘴里摸了摸，向汤绅说道：“汤大人，没问题，都
是三岁龄的壮牛。”
汤绅这才转身对送行的郑铎道：“郑当家的，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得了便宜，其实内里亏得没边，您信不信？”
郑铎现在只想将汤绅送出去，连忙摆手，“汤使者所言非常有理，小可回去一定仔细琢磨。”
汤绅嘴角抹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离开郑坞。
在二十里外的小树林边，一面七星战旗在高地上猎猎作响，后面跟着“疾雷营”、“玄凤营”和“鱼鼓营”三面旗帜。
羊冬、邬晖和牛振田围着徐峰的身边，牛莉和王芷各站一边，似乎不是很对付的样子。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随着汤绅回来，他们立刻把目光放在归来的人身上。
汤绅也没有废话，将路上写好的信息交上去。
徐峰知道他们几个认识的字不多，便轻松念道：“五头耕牛，五套耕具，五十斤煤炭，五十斤棉布，外加两千斤白面，郑坞还挺客气。”
几人也笑起来，对于能轻松拿这么多东西，还是挺满意的。
“牛不动，东西送回博州城，把白面留下，让弟兄们吃个饱，再去打郑坞。”徐峰说道。
是的，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郑家老老实实兑现承诺。
尤其是他们收拢了从郑坞逃出来的百姓后，知道郑家有一座高大的城堡作为壁垒，更有三百甲士保卫
要点。
这些东西，哪怕李兆才恐怕也得费些时日才能拿下郑坞。
“汤绅，怎样，见到郑坞城堡没有？”徐峰问道。
汤绅是个沉默少言的人，这次却毛遂自荐，徐峰颇有些好奇，不过也尊重了汤绅的意见，让他当一回使者。
“远远看了一眼，他们不给外人靠近，目测大概有两丈高，沿着河流和山谷壁打造，迎面的平地很小，大概就能容下一百多人。”汤绅回答。
“难怪郑坞敢食言，这是有足够的底气啊！”羊冬笑道。
牛振田有些纳闷，“不守诚信，难道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对付我们整个黑旗军？”
“那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坐不稳博州，迟早得换人。”徐峰猜到他们的心理，这也不奇怪，反正下一年都不会主政的存在，又何必讨好？
“那大人，咱们怎么办？”
徐峰看向邬晖，“东西都准备好了？”
“按您的吩咐，已经照着比例配置好了，咱们真要用那玩意吗？”邬晖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似乎在可惜，又似乎在不舍。
“不然呢，我好不容易才把材料凑齐，多不容易啊！”徐峰说道，“中间失败好几次，把我头发都燎了些。”
“好吧。”邬晖无奈道，“上好的雪花糖啊，就这么撒进去，糟蹋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叫艺术！”徐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