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守土
十几里外，距离黄田渡口不远处的竹林之中，数千匹战马在集中吃着精粮混着的草料。
在战马旁边，上千骑兵穿戴着铁甲。
其中三百人穿戴着更加密集厚重的鳞甲，而他们身边的战马也是全身包裹铁甲。
人是铁人，马是铁马。
无论邓勇烈还是李兆嬴都没想到，在距离他们这么近的竹林中居然藏着徐峰最精锐的骑兵。
童骁往嘴里送着肉干，坦白说，比起那些香喷喷的馒头和烤肉，这个不好吃，但是却非常顶饿。
三天前，他们秘密转移，一路摸到郑坞附近，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扮成朝廷大军随时去袭击邓勇烈的兵马。
不过之前他们打得厉害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现在好了，他们居然商量好了分头行动，既然你这么相信李兆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上次缴获的李家战旗和朝廷官旗都还在，还有军服也没扔直接废物利用。
“头儿，探马回报，郑坞前营城墙快塌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说话的是啸风营的佐将董凡，他和董大虎是堂兄弟，本来在董大虎那里效力，后来扩军，他因为擅长骑战被童骁拉到了啸风营。
“给老牛发信号没有？”
“发了，夜里三更三发升龙火箭。”董凡回道。
“那行，让他们再撑一天，凌晨突袭，一定要将邓勇烈这小
子斩于马下！”童骁将马槊狠狠扎在地上。
又一发焰火在升起，只有在堡垒上的黑旗军观察手看到了，立刻将军情转给了在前营的牛振田。
此时，十门火炮被直接从城头丢下来，接着几个民夫将火炮一路推着滚回后营中。
黑旗军从城头撤下来，留下大门处的黑旗军不断用破甲弩阻拦想突进来的崔家义军。
“再顶一天？”牛振田听到消息迟疑一会，“算了，打仗哪有不死人，告诉民兵退守城堡下面列阵，把做好的掌心雷都拿出来。”
“是，将军！”
令兵应声跑回堡垒，随后在前营的民兵们开始后退，堵门的黑旗军也停止射击，将另一边大门堵起来便撒腿离开。
弃守前营很快就被邓勇烈的大军给占领，被压变形的城墙再撑不住哗啦啦倒下来，露出一个缺口。
“就这样的质量，还想挡住我大军？”邓勇烈来到城墙上，遍地是断掉的羽箭，还有不少血迹。
不论负伤还是阵亡的黑旗军也已经被带走，整个城墙空空如也，只剩下几个沙包，是用来当临时炮台的地方。
“那些打碎我楼车的东西在哪？”
“回将军，可能已经被徐峰的人带走了。”属下回答，“如此神兵，恐怕弄坏也不会留给我们。”
“不过就算他们神兵再厉害，没有这道墙，他们又能如何
？”邓勇烈一挥手，“继续进攻，夜不停战。”
晌午过后，战鼓再起。
当他们前进到郑坞核心堡垒后，邓勇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郑氏一群蠢货，怎么会把这样的堡垒拱手让人！”
层层叠叠的壁垒加上各种明塔暗堡，出入口是一座五人并肩的石桥，边上连绵的城墙又高又厚，什么时候才能轰塌？
“进攻！”
没办法，该打还是要打，饥民再次肩负填土和搭云梯的任务。
因为外围的城墙阻挡，邓勇烈再有楼车也进不来了，后面的抛石机还得拆装进来，都需要时间。
……
刘祥是通安镇的裕丰乡人，跟迟家是同乡。
和所有四江百姓差不多，受困于青麦法，几乎变卖田产弥补税收，心里积怨深重。
迟子晋起事后，果断带着五个儿子一起加入迟家的队伍，一起投奔崔宋的义军中。
结果，一个儿子死在了博州城下，一个儿子死在了阳华山中，还有一个儿子在烂叶泽双腿受伤，好在竹排镇救助及时才保住一条腿。
如今好不容易挣到有田有地的好日子，外面再次有人打进来。
刘祥身位植乡锄社的社长叫来留在身边的幼子刘奔，将自己的长枪交给他。
“大将军与我们分田分地，还给瘸腿的老三一份能糊口的鱼鼓营掌书之职，这恩情，咱们得报！”刘
祥撑着拐杖一字一句道。
刘奔握着长枪，郑重点点头，“父亲放心，我必将学兄长那般苦练武艺，加入黑旗军。”
刘祥欣慰地点头，说道：“你哥能加入黑旗军是我们刘家幸事，但还不止，郑坞被围，咱们身位锄社的百姓，更要有守土卫家的觉悟，此战，为父宁愿你去前线为将军效死，也不愿你在膝下奉茶。”
“老头子啊，阿奔才十七，你怎么舍得让他去战场？”刘奔母亲抹着眼泪道，“大儿都已经参加了黑旗军，我们家也算军属已经不用再出人了。”
黑旗军治下规定，一户人家有适龄青年则必须出一人加入民屯自卫队，也就是民兵组织。
如果能被挑选进入黑旗军，那就是军属，可以享受税收减半，凡事优先的权利。
哪怕士兵战死沙场，这些权利也不会取消，一直持续到该士兵的父母及子女去世为止。
刘祥不耐烦地摆摆手，“妇人之见，若是崔家贼军打进来，我们这个军属又有什么用？儿啊，去吧，为了大家伙，为了报答将军的恩情！”
“父亲母亲，若孩儿战死，请恕孩儿不孝。”刘奔“邦邦”磕了两个响头走出院子，门口正撞见扶着拐杖的三哥刘彬。
“三哥，家里辛苦你照顾了。”
刘彬给弟弟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眶发红，“五娃，本来应该
哥去才对，无奈腿不争气。”
“三哥别这样说，也该我为大家出点力了！”刘奔后退一步给自己三哥磕了一个头，便再不顾及冲出家门。
小王河庄里，像刘祥家那样的事不停出现，等牛振田回到堡垒，却发现除了三千民兵外，竟然又多出了两千手持各色兵器的百姓。
“你们这是做甚？”牛振田可不记得自己发布过动员令。
“将军，贼军来袭，我等亦要守土尽责，怎么只能让其他人上战场？”一个少年举着长枪朗声道。
牛振田记得这个小子是植乡锄社社长老刘家的幼子，一家人都读过不少书，见识比一般百姓要深远。
而且大将军招募的文士中还有一个是他的哥哥，现在被分配到他帐下当掌书，也就是负责统筹管理后勤物资的一把手。
“好小子，有你爹的风范。”牛振田笑道，“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你小子上，真要帮忙也可以，先帮忙搬东西吧！”
在黑旗军军官的劝说下，他们切实知道这里还不缺人手，便转入后勤，跟着民夫一起搬运物资。
“此战，人心可用。”崔航看着忙碌的堡垒，忍不住感慨道。
“哈哈，那肯定，天底下百姓谁会不喜欢咱们将军呢！”牛振田握着金瓜大锤，朝着外面涌来的崔家军，“来吧，今天让你们知道黑旗军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