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天三夜（上）
谁会在敌人在城头全神戒备的时候进攻？答:傻子！
哪怕官兵数量比对方多，贺尚华也没有立刻下令强攻，而是不停地使用火炮、抛石机攻击城头上的黑旗军，削弱对方防备。
作为回击，用混凝土和石块垒起来的炮台上，炮手们也盯着对方的火炮以及抛石机发射。
有六斤铁炮的保护，官军火炮阵地和抛石机阵地被轰得哭爹喊娘，但是又不得不顶着火炮继续攻击。
一天的时间里，炮管都打红了，火炮的耳把手都烫得不能碰，不然就是一层皮被滚下来。
相对应，一天下来官军不但被黑旗军击毁了好几门火炮，还自己炸了几门，抛石机更是上一台没一台，遍地是抛石机的碎块。
如此强度的对战熬的就是双方的意志力，官军靠着人数优势可以轮换，黑旗军则一支小队顶着打一天。
天色将晚，刘垟蹲在女墙后面，看着对面丛林荧荧红光。
“瞧见没，那绝对是对面的大炮所在。”刘垟身边蹲着一个炮手叫张康，他们两都来自鱼鼓营还相识，只是张康被抽到黑虎营而已。
“怎么！”张康牛眼瞪了刘垟，“你要淦他一炮？”声音很响亮，这是炮兵的下意识音量。
“试试嘛，反正上面说有情况就自由开炮。”刘垟在旁边不停唆使着。
张康瞄了瞄对面丛林有红点的地方，说道：“好像够得着，要是上面问下来，你得替我一起扛。”
“好嘞。”
张
康带着炮手立刻调整位置。
黑旗军的炮台上面是用木头打造的转盘，不能说轻松，只能说炮架不容易位置，重还是很重的。
而且炮口上下仰角都需要从后面的木板和沙袋增减变化。
放好药包，张康再盯了一会，说道：“今儿打了十几发，这个位置应该没有问题，把耳朵捂上。”
“好嘞。”刘垟撤到一边，张康往炮膛孔插入导火索随即点燃。
之所以不用烧红铁签是因为之前打得太激烈导致炸膛的现象很严重，为了减轻炮手受伤的概率，徐峰下令让他们使用导火索，点燃后远离火炮。
“轰！”
炮声震鸣，一大团硝烟遮盖了城头，只是转瞬间就被风吹去，而远处的亮着红点的地方一阵人仰马翻。
他们不知道，刚刚其实是贺尚华把后面刚刚补充来的火铳兵给带来了，准备明天进攻。
结果才刚到战场却发现遭遇了炮击，一发三斤弹丸弹跳着越过烂泥和枯草冲进人群，七八个火铳兵哀嚎着倒地。
断胳膊断腿也不少见，有个被直接洞穿了肚子。
最后弹丸弹跳了两下打在一辆马车车轮后，卡在身后大树才停止。
马上他们就听到呵斥声，说什么不能站这么密集，要散开之类的。
刘垟听着好笑，却无奈拍拍张康的肩膀，“好像不是火炮。”
“无所谓，反正炮坏了，你自己的人上去顶。”张康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次日清晨，官军再次发动
进攻，这次和前面不同，将火炮和抛石机乃至手推的投石机都搬运上来，冲着墙头便是一阵火力覆盖。
“不好，官军准备强攻了。”拥有丰厚战斗经验的刘垟马上猜到他们的打算，马不停蹄地将部下拉下城头，靠城墙遮挡，自己却留在了炮台上。
一发巨石呼啸着擦过炮台，落入身后的营地里，索性只是把做饭的锅压扁，却没有伤到人。
在官军持续压制下，他们的步兵果然出发了，列着相对宽松的阵型向连堡进攻。
城头火炮对他们可不客气，哪怕他们列着一条线也对着他们轰。
火炮的威力不仅仅是杀伤力，还是它惊人的声音，对于士气还是有很大打击作用的，何况他们近距离还有霰弹。
“轰隆”
突然，旁边一座炮台刚刚发射一炮，迎面而来一块巨石落下，恰好命中了炮台，上面的火炮木架被压断，其中两个炮手被迫跳离，有一个没及时躲开的，被砸断了手臂。
“别让他们活，打死他们！”
同袍伤亡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打起火炮也不再顾及炸膛的事，通常刚刚射完一发，立刻一桶水倒进去降温，清理好炮膛即刻发射。
虽然他们很小心了，但是官军打定了注意要清除上面的火炮，哪怕没有被全部打掉，火炮的杀伤力也削弱了很多。
这时战鼓雷鸣，抵近城墙的官兵举着云梯和铁钩开始冲锋，在弓弩手和火铳兵的掩护下轻松越过前面的拒
马，抵近城墙。
“上城。”
黑旗军也不再顾忌远程火炮和投石机，城后的步兵带着武器冲上城墙，投石、擂木、弓弩，一点也不吝啬朝着官兵攻击。
十八里连堡很长，一段城墙最多一个小队把手，人不多，却也足够了。
四把破甲弩，两把长铁弓，面对两把云梯也绰绰有余。
巨大的铁钩子拋上来，一把突火枪点燃直接朝着地面喷，再有勇气的先登猛士也不得不望而怯步。
刘垟握着破甲弩，看到下面官兵推着云梯将一个持盾官兵拍上来，抬手就是一箭。
破甲弩的破甲实力仍旧凶悍，直接洞穿盾牌扎进官兵的腹甲里。
“啊——”
被击中的官兵一个不稳，盾牌歪了歪拉扯道伤口，疼得站不脚从上面掉下去。
没入官兵队伍里，没有人管他，而是第二个官兵抓着盾牌往上爬。
“嗖”
一发羽箭擦着这个官兵的铁盔飞过去，正暗暗叫着侥幸，随后一发破甲弩打穿了他的面颊。
城下的官兵自然不能让黑旗军这么安稳地射击，在将官指挥下，纷纷将弓箭拋上去。
刘垟小队顶着漫天箭雨朝着下面射杀胆敢冲城的人，自身也逐渐出现伤亡。
一发利箭从纸甲缝隙飞入，扎在臂骨里，疼得刘垟把破甲弩丢下。
少了刘垟这个射手，下面的官兵攻得更凶猛，城墙登上两个甲士。
“杀！”
后面四个长矛兵顶上去，官军甲士倒是有相当的战斗经验，用
盾牌和盔甲挡住致命的地方，随后跳下去用刀斧劈向一个黑旗军的手。
那黑旗军下意识缩手便失了长矛的主导权，被对方猛一扯更失了平衡。
另一个甲士趁拉出空档冲过去，撞倒一个长矛手向正在射箭的弓手砍去。
黑旗军弓手没办法，只得拋了长弓拿出砍刀挡去。
两个甲士虽然没有杀死一人，却成功捣乱了刘垟小队的防守，眼看下面越来越多人登城，刘垟大喝一声折断箭杆，举起长矛冲去。
甲士虽然格开了冲击，却没想到刘垟弃了长矛拔出身后的短斧劈在甲士脸上。
“救——”
被劈了一斧的甲士仰头倒下，另一个甲士正和两个弓手缠斗，一时间也抽不身。
刘垟咬牙踩在这个甲士身上拔出短斧，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爬上一个官军甲士，发现背对着自己的刘垟也不客气。
抡起战斧将刘垟脑袋斫了下来。
“队长！”
周围小队成员见刘垟带着笑的脑袋掉下来，双眼发红，喊叫着冲向这几个甲士。
最终以一死三伤的代价将两个甲士赶下去，而他们还是因为身后黑旗军的增援赶到，察觉没办法稳稳拿下这才离开。
一轮战斗结束，张尧带着人巡视，却发现这段城墙上几个负伤小卒围着一个尸体默哀。
“将军，我们小队长死了。”
张尧微微叹口气，望着头颅分开的尸体，轻声道：“缝好送回去，你们按功勋重新选个小队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