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先登
童骁没想到对面的主将居然跑到前线来，还距离自己这么近，一个冲锋便让对方魂归故里，全军溃散。
眼看敌人疯也似的往回跑，童骁识得这个好机会，下令全军进攻，跟着官兵往雄关里冲。
挟兵冲城，这是攻城方惯用的手段，效果很出彩，童骁带着重骑兵一路追赶，直接冲入第一和第二道山坡下的城墙。
直到第三道城墙，临时充任指挥的将官下令将所有附属小门和侧门全部堵死，将自己人和黑旗军全部拦在外面。
“撤！”
既然没有办法一鼓作气打下来，童骁果断后退，只把后面两道城墙巩固下来。
不过很快童骁就发现不行，最前面的两道城墙仰面是没有防御的，上面可以肆意将弓箭弩矢射下来，而他们却射不上去。
不得已，童骁只好放弃前两道城墙，派人在关键的路口守着，反正你不让我占，你也别想抢回去。
前面两道城墙没有敌人，那计划就得改一改，童骁将黑旗军将官们召集起来，重新分派负责先登攻城的部队。
“第三道城墙很高，大门还有千斤闸和重铁门锁着，短时间咱们只能通过扶梯和钩索上去。”童骁环视着周围的将官们，沉声道，“先上去的，一定要站稳脚跟，因为接下来没有火炮支援，只能靠你们自己。”
“头儿，交给我吧，多少年了，我早就想第一个登上雄关。”一个胡须
斑白的老将站起来，“哪怕我整个大队死在上面，也绝不后退一步。”
童骁认得这个老将名叫黄柏忠，当初六百伐木工之一，因为年龄大了，钟乡之战后被徐峰安排到地方充任社长。
黄柏忠打仗杀人可以，当社长就有些迷糊了，好在有劝农司的帮忙，倒还尽心尽职。
后来黑旗军征伐嘉州，徐宪到地方抽调人力辅助童骁攻略雄州，他第一个报名，他自己带着四百个村社的青壮年一起出发。
在进攻据点的时候立下不小战功，除了有些嗜杀，其他都还好。
因为这些人都是黄柏忠亲自操练的儿郎，喂饱了食物，还都对官军带着仇恨，训练起来不要命，打仗更是凶狠。
“行，你们大队担任先登任务，我会让后营给你凑四百套纸甲。”童骁没有犹豫，对于自己老部下他是完全放心的。
何况攻城作战，他也不想浪费骑兵做步兵去进攻。
先登的任务分派下去，童骁也不会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又陆续安排了预备队一千人，这才开始准备臼炮。
雄关第三道城墙比较复杂，有矮墙有暗堡，还有其他侧门之类的随时杀出来的通道，为了安全，童骁准备八门臼炮对付第三道城墙。
当大军准备妥当已经接近黄昏，不过童骁没有等到明天，而是直接发出了点火的命令。
“咚咚咚！”
八门臼炮陆续发出怒吼，八道带着
青烟落入预定的范围中，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黄柏忠靠在第二道城墙后面，哪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用棉布沾水堵住了耳朵。
但是宛如天威的爆炸声哪里是这些能阻挡的？
剧烈的震动和响声让他们一排人头晕目眩，很难想象在爆炸中心的敌人会遭遇什么。
待到第一轮爆炸结束后，黄柏忠抬起头所有人都有些后怕地向上方看去。
弥漫的烟尘、飞溅的砂石无不让人心惊，不过最让他们恐惧的是一会之后，天空竟然下起了血雨！
血水和碎肉像下雨一样落在第二道城墙的范围，直到整个坡道被染成红色，而负责先登的大军无不淋成血人。
没有人知道城墙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后人编撰的《黑旗军录》里恰好提到，一次宴会被封为大柱国的童骁将此事作为谈资与好友说起，徐峰告诉他们，只有炸弹在极其密集的人群中炸开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回到战场中，黄柏忠没空去想怎么回事，只道有些摄人，便继续蹲守，因为进攻的战鼓还没有响。
很快，第二轮炮击开始，这次八发臼炮是依次发射，雄关之内依次升起了八朵差不多大的蘑菇云。
等他们缓过劲来，城下战鼓雷动，令旗招展。
“儿郎们，跟我上！”
黄柏忠提着战斧第一个跳出来，上面没有射箭，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四百黑旗军民兵扛着
扶梯，拖着钩索向上杀去。
扶梯顺利勾上城墙，黄柏忠第一个来到城墙后面，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雄关第三道城墙后面还有一道弯月型的城墙，中间是壕沟和屋舍。
不过被臼炮两轮轰炸后，中间的壕沟和屋舍已经灰飞烟灭，只能勉强看到建筑的痕迹。
还好臼炮射出的几十斤炸药冲击力强，却没有摧毁石制建筑的能力，简单说就是拥有震爆的威力却没有穿甲力。
所以大部分城墙保留的相当完整。
第三道城墙内已经没有什么官兵能站起来了，当黄柏忠从上面来到城墙中间的藏兵洞，除了几个摇摇摆摆满身是血的官兵爬出来，里面基本没有活人。
黄柏忠也不客气，将这些残存的官兵绞杀干净，便开始做防守的准备。
远处的敌人正蜂蛹过来，他们恐怕在第一轮轰炸的时候就选择了放弃城防，以至于第二轮炸了和寂寞。
“把千斤闸拉上来，还有所有的门都打开，等大军上来。”
黄柏忠将命令传下去，自己带着三百人上下两层面对赶来的官军。
“杀！”
没有丝毫的停顿，官军直接冲入阵中，一个照面就是不留情面的搏杀。
双方都没有了退路，两者也只能存一，黄柏忠举起战斧，用盔甲抗住对方的劈砍，反手将敌人的脑袋斫下来。
鲜血狂喷，不过对于已经是血人的黄柏忠来说一点影响没有，长矛
不断地突刺，时不时便有人坚持不住倒下。
然而更多的人会在前面的人倒下补填上去。
站在城头的黑旗军用弓弩朝着下面射击，一群官兵站得密密麻麻，几乎不用瞄准都能命中。
不过终究官军的数量远远超过黄柏忠带来的人，三百民兵被压到城头下。
城内的先登士卒用尽全力搬运堵门的石头，还有被分配去拉千斤闸，没有杠杆，全靠力量几乎把所有人力气掏尽。
手上出现血口，粗糙的麻绳让他们手皮脱落，但是没有人放手，像是毫无知觉一样，而城外的血战还在继续，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黄柏忠身上也挂了几处伤，鲜血从手臂流到手掌，一个不小心竟然把战斧都挥了出去。
没力气了。
黄柏忠大口喘着粗气，在旁边民兵的掩护下勉强退回来休息，而跟前又有两人被官兵戳中要害倒下，他们身上的纸甲也已经湿透。
“门搬开了吗？”
“回将军还没有，那些官兵居然把一整块大石头推进去了。”
守不住了？黄柏忠有些丧气，太可惜了，他本以为能得到先登之功呢！
“咚！”
耳边传来一阵闷响，这是炮声？
随即在官军的大后方腾起几道高高的烟火，杀兴正起的官军一怔，旋即惊恐地往四处逃去。
阵阵冲击波像狂风刮来，黄柏忠从未想过原来炮声还能这么美妙呢！
“忠爷，援军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