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守牧
徐宪入化州并没有带上浩浩荡荡的大军，而是带了纪律最好，同样多是贫苦百姓出身的鱼鼓营，以及负责运输物资的四千预备营。
进入化州最大的麻烦就是狭窄的山道，还有无时无刻的蛮子袭击。
“大人，前面是天牢山山脉的青丹口，从那里进去就是化州地界。”
一行人穿戴最简单的皮甲向着高大的山岭走去，在他们前面带路的是徐宪从俘虏中挑选的向导。
侬家军也不是一块铁板，很多人都是为了一口饭跟着去打仗的。
在听说黑旗军也给百姓分地后，他们的抵制情绪要低很多。
徐宪闻言抬起头看向那座阻挡着中土南下的天堑，果然高大雄壮，远远都能看到天牢山主峰天门峰。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座巨大的黑色石门从空中坐下来，四四方方，就像天宫大门一样。
“天下雄奇，人力无所能及！”徐宪忍不住感慨道。
牛振田也在一边点头，虽然他不太能听懂什么意思，只是看到这么大的天门峰还是很惊奇，“这玩意要人去凿，没个百八十年做不出来。”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突然左侧腾出一道焰火，紧接着才传来火箭的尖啸声以及爆炸。
“戒备！”
鱼鼓营立刻按照习惯排列阵型，后面的预备役也将粮车围起来，手持火铳，并将火绳点燃。
没想到还没
有踏入化州就出现袭击，众人等了一阵，左边的再次升起一道焰火。
不过之前是红色的，这次是绿色的，代表着袭击结束，安全了。
“去问问斥候，怎么回事。”没有搞清楚状况牛振田不敢继续前进。
派出去的探马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说道：“刚刚发现两千多蛮兵在林子里，斥候以为是埋伏的敌人便朝天空射警戒信号，结果他们看到警戒信号弹后，跑得比斥候还快。”
“可能是之前的溃兵。”徐宪猜测。
既然弄清楚是误会，大军便继续前进，因为担心进入山道会出现袭击，牛振田很谨慎放出更多的斥候，要求他们半个时辰就回报一次。
所幸一路还算平安，沿着山道走，时不时能看到远处隐藏在山林中的寨子。
不过斥候回报，这些寨子已经人去楼空，可能是因为侬家军撤退的消息吧，他们也不敢逗留在这里。
“后面我们可能会遇到蛮兵大部队的突袭，把速度再放一放。”徐宪提醒道。
不怪徐宪这么谨慎，穿进山林后，这里居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而且温度也逐渐攀升，进入天牢山的第十天，很多人都穿着单件衣服就能御寒。
“大人，前面有一座村寨，我们先去那里弄点清水再继续赶路吧？”
蛮子们凶狠，但是撤退却没有给水井下毒的习惯，所
以他们一路上的淡水还是有得保证的。
让徐宪意外的是，他们抵达这个寨子后，发现里面的村民并没有完全走光，而是留下几十个老弱妇孺。
“让所有人在村寨外面扎营，我们去跟他们说说话去。”徐宪带上向导就往里面走，牛振田连忙吩咐手下跟上去保护。
留守的村民没有躲的意思，就站成一队望着他们过来，在不到十步的时候，村民立刻跪了下去，用中土话喊道：“官爷，我们都是中土人，不要杀我们啊！”
徐宪一愣，上来搀扶着老人起来，说道：“老人家说的什么话，我们为什么要杀你们啊？”
“不杀吗？”老人回问道，“之前官军就说，我们这些人屈从贼军，也是死罪。”
“我们是黑旗军，不拿官军的一套，而且我们士兵都是从老百姓里来的，说起来，哈哈，我们也是贼军才是，大家是自己人！”徐宪开了一个小小玩笑。
老人惊讶问道：“你们不是官军，那其他人说……”
“其他人？谁？”徐宪问道。
“就是那些蛮民呗，他们说你们杀人如麻，现在要进来化州将他们杀光，能逃都逃了。”老人摇摇头。
“不不不，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是蛮子，只要愿意归顺我们黑旗军，我们都可以一视同仁。”徐宪认真地说道。
旁边一个童子听到他的话，
忍不住说道：“那小佳佳就可以出来了！”
话才出口立刻被老人捂住嘴，见徐宪审视的眼光，只好说道：“希望大人能言而有信。”
说着，老人冲身后的人摆摆手，“让他们也出来吧，他们是黑旗军，也是分田分地的，不杀蛮人。”
后面几个老妇人点点头，进了后面的草棚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用得是蛮话，便出来上百个蛮民。
原来这是一座混居的村子，徐宪转过身对牛振田道：“让他们拿点糖果上来，还有油盐啥的，再调上一些人帮他们劈劈柴，修缮一下屋子什么的。”
收买人心，没错，徐宪计划用糖衣炮弹打败侬家军。
村民们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军队，没有携带兵器，上来便喊老乡，然后给小朋友发糖果，挨家挨户送盐油米之类的生活用品。
他们哪里吃过白花花的细盐和香喷喷的菜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来的黑旗军都是穷苦孩子出身，知道村里人那些需要帮忙的，看到之后上手就做起来，这边帮忙补房顶，那边给人垒墙壁。
有时候语言不通，但是笑容却是可以感染他人的。
一天之后，他们相处得融洽许多。
下午大家吃着晚饭，村民们拿出自己最好的粮食，黑旗军也拿出肉和鸡蛋，大家其乐融融。
“老乡，怎么别人都离开
了，你们不走？”徐宪有些好奇地问他们。
“走？咱们还能去哪里？”老人家往自家孙子喂着羹，“种了这么多地还要不要了？不管它们明年我们吃什么？”
“与其逃难里饿死，不如在家里死得痛快，我们不想走，村里的蛮子也不走了，说要死了一起死，如果你们要杀我们，大家就同归于尽。”
徐宪笑起来，说道：“谁在胡说八道，怎么说我们会乱杀人？”
“还不是逃跑的蛮子兵说的，也是当年那些官军的害的，他们抓到蛮子就割去头皮，很多蛮子就非常痛恨官军，他们以为你们是中土人，也会这么做。”老人家说道。
“我们是黑旗军，正是要和这些该死的狗官军作对，只要愿意跟我们一起对抗朝廷的，不管是蛮子还是中土人，我们都欢迎。”徐宪大声说道。
“我相信，你们是好人。”这时村里的一个蛮民也站起来，“以前我听路过商队说，你们给所有人土地，不会乱收赋税，以前我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徐宪微微点头：“是啊，所以那些人不用逃也没事，我们进来化州是为了给化州的百姓土地，让他们安居乐业，不要再打仗了。”
“对，我们不要再打仗了。”不少人连忙应和。
“不过，赤谷那边可能不会同意。”忽然，人群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