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暗潮
“抱歉。”
侬智远连忙道歉，说道：“我在想侬智忠不认识字该怎么读你的信。”
徐宪也是一怔，“他不识字？”
“是啊，教都教不会，现在说中土官话都带着浓浓口音。”侬智远说道。
“放心，汤绅会自己想办法的。”徐峰说道，“且看汤绅如何应对吧！”
说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徐峰自认为自己很合格。
此时侬智忠把亲兵赶走后，陷入了犹豫。
按照职责，他应该第一时间去告诉大王然后全面封锁消息，但是他也看出来，亲兵是真的很高兴。
他越高兴，那就透露着底层蛮民对统治者的不满，对天峰大王的不满，如何能让他安心下来？
“哎！”侬智忠想了想还是打算告诉侬智深，哪怕这位大王对他并不是很信任，不过没有侬家军，没有天峰大王，他侬智忠也就没有今天的荣誉。
就算是为了报答天峰大王的知遇之恩吧。
来到侬智深所在营帐外，侬智忠看到了国舅玖如泰笑着走出来，两人见面分外不悦。
“你来干什么，大王叫你好好守营地，没事别总来大王跟前显摆！”玖如泰冷笑道。
侬智忠没有理会他，这个玖如泰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生命。
“敦奴，你去通报大王，我有重要的事需要
当面跟他说。”
敦奴就是侬智深的亲卫小队长，也是刚刚任命的，两人以前还同在亲卫一起生活过。
“这……”敦奴看了一眼国公，没有动。
侬智忠眉头皱起，提高声音：“敦奴，我让你通报大王，瞎看什么呢！”
玖如泰走过来，不屑道：“你走吧，大王有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人等？
侬智忠猛地冲上去，一把将胖墩墩的玖如泰撞翻，抓着大门就要开，敦奴拦道：“三首领不要让我为难，大王正在请神，耽误了神灵谁也吃罪不起！”
请神，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之前一路顺畅，他们都没有想到要请神，现在失败了几次就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到神灵去。
“让开！”
侬智忠推开大门，大股热浪从房间里出来，里面点满了油灯，几个祭祀围着赤着全身的侬智深在跳舞。
说是祭祀，其实更舞女差不多，年轻的身体藕白舒展，让人看了都难以挪开眼睛，而香台上，一个老巫正用力挥动干瘪的兽皮，嘴里念叨着什么。
侬智忠进来，没有人去理会他，作为主角的侬智深双手合十，汗如雨下却没有动弹。
“大王……”侬智忠话刚刚出口就被老巫打断了。
“神降！”
“神降！”
老巫大喊两声，一个漂亮的祭祀扯开
裙摆，其他几个祭祀往她身上倒着香油，随后坐在侬智深的身上疯狂扭动身子。
几个祭祀同时唱着歌，配合着中间祭祀的节奏，只见侬智深不停颤抖，好像真的被神灵降下一样。
侬智忠失望地退出来，旁边敦奴连忙关上门，“三首领，您先回去，等神降结束我再通知您。”
“哼，神降如果失败，大王饶不了你。”旁边玖如泰哼哼两声。
回到营帐里，侬智忠吩咐亲卫去军中将来了亲人的军士看管起来，再把来人也集中到一个营地，不让他们继续接触外人。
然而就这么等着，侬智忠一直等到天亮也没有等到敦奴的通知，不得已，他只好再次出门去寻侬智深。
还没有到宜州城，便看到一队人马从里面出来，迎面不是别人正是玖如泰。
见到侬智忠，玖如泰坐在高大的番马上，鼻孔对着他，朗声道：
“哈衣布兹，大王有令，还不快快跪下听接！”
哈衣布兹是侬智忠之前的名字，是天峰大王赐的名字，哪怕之前玖如泰再生气也没敢叫这个名字，现在却堂而皇之叫出来，大王的态度可想而知了。
侬智忠将自己佩刀往旁边一丢，苦笑道：“大王呢？”
“大王昨日请神后便返回台州，以后宜州便由本将军主事！”玖如泰得意洋洋地说
道。
“呵，你？”侬智忠傲然地抬起头，“你又什么本事抵御黑旗军的攻击，靠你会拍马屁还是靠你会玩女人？”
“大胆！”
玖如泰差点从马上跳起来还好他足够胖，“哈衣布兹，你作战无功，还陷害同僚，出卖同族，现在剥夺你的姓氏，并发配亚伦营主管。”
亚伦营就是敢死营，当敢死营主将不用说就是送死的活，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天会在这里效力。
哈衣布兹长叹一声，对着天空喊道：“二哥啊，哈衣布兹没能守住侬家军的基业，就让我的血成为宜州第一道防线吧！”
玖如泰可不管哈衣布兹怎么说话，让人将他身上象征首领的配饰全部摘下来，亲兵们也被剥去了盔甲。
哈衣布兹失落的背影消失在城外，一双眼睛正目送他离开。
随着玖如泰回到宜州城，汤绅这才把目光收回来。
“看来侬智深真是疯了。”汤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面坐着好几个蛮族。
他们都是从化州过来的小头领，为了让亲友回去，可以说冒着挺大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当作叛徒处死。
“侬智忠首领是我们最能打的勇士，如果大王连他也不信任，那世界上就没有他值得信任的人了。”几个小头领相视无奈，充满凄凉。
房门这时被轻轻敲响，一
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对着汤绅微微一笑：“黑骑卫汤绅？”
“天峰卫陈瀚？”汤绅也笑起来。
“胆子真大，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那今天你就死定了。”陈瀚咬牙道。
陈瀚有理由生气，黑骑卫都跑进来了，自己手下没有察觉，反而是因为黑骑卫亲自上门送信他们才知道。
妥妥一巴掌扇在脸上，陈瀚能有好气才怪。
“陈坤托我向你问好。”
陈瀚一愣，有些紧张地问道：“我，我兄长还活着？”
“当然，你家兄长正在我军营帐之内，正在为我国公出谋划策呢！”汤绅笑道。
“不可能。”陈瀚倒是了解他的堂哥，“就算他被你们俘虏了，也不会帮你打侬家军。”
“呵呵，人心是会变的，看看你的大王，连最忠诚的侬智忠也发配到敢死营去，把你兄长行的良策挨个推翻，难道不是变心！”
“这……”
汤绅摊开手，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我们有可以谈话的余地了吧？”
“我不会背叛我们大王。”
“可是你们大王背叛了你们。”汤绅摇摇头表示可惜，“帮我联系哈衣布兹，如果我们能够和平接手宜州，你的堂兄很可能成为我们黑旗军的三把手，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和正在劈波斩浪的战舰，我相信你知道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