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一次交手
自从昨天一早走了背运，被突然冒出来的老巩和王聪洗劫了一通，岳老三就进入了狂暴模式！
在家里含泪诅咒了一个小时，将两个王八蛋祖宗十八代全问候过一遍之后，岳老三下定决心：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岳老三是响当当的君子，必须得报仇呀！可君子动口不动手，自己去找上门打一架，未免有失身份。
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打不过那俩的。
反正还有其他人打得过！
没费多大力气，岳老三便得知那俩王八蛋住在关氏医馆。然后，他便在河乐谷四下搜寻自己遇见过的那个黑袍怪客的下落。那家伙猛得很，手枪都能被他轻松捏成一坨铁泥，捏死那两个王八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可黑袍怪客太难找了！
岳老三跑遍了河乐谷所有的酒店和六、七个集中租户区，却根本没听说过什么黑袍客的出现。更令他懵逼的是，入夜，安检所的人突然钻出来抓住了他！
据说前晚东区的械斗事件和一个穿黑袍的人有关。安检所正在河乐谷里发动地毯式搜查，寻找黑袍客。所以岳老三，你怎么也要找黑袍客？！他是谁？你小子跟他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同伙？
岳老三傻眼了，去你大爷的，你们才是同伙呢！
于是岳老三被抓进安检所拷问了整晚。
他百般解释说自己是无辜的，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黑袍客！可他在全谷的酒店都打听过黑袍客的下落，此时，酒店工作人员纷纷出面，证明他在撒谎。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证，岳老三百口莫辩！
无奈之下，岳老三只得编了套谎话。他说黑袍客是自己进山做生意时遇到的一个人，这小子欠了他一笔钱。至于对方的名字、年龄、身份，他一概不知。
为什么？
因为黑袍客抢了东西就跑，他根本来不及弄明白呀！
岳老三的这一番话听不出什么毛病，因为他在河乐谷出了名的死要钱，大家相信，他是真有胆量找遍河乐谷寻找黑袍客要钱的。所以，等他交了一笔保释金，便从安检所出来了。
岳老三心疼自己平白无故又损失了一笔钱财。不过，这笔账还得算在那两个王八蛋头上！
清晨离开安检所之后，没走多远，他突然看见前面巷子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就是黑袍客吗？！
天可怜见！
“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一路追上来，岳老三先重重喘了口气，“听我说，你要找的人，我找到了！”
赵桐皱了皱眉头，这人搞什么鬼？只听呼吸，她就知道此人战斗值极差，毫无威胁。她也就懒得理会，准备走人。
岳老三急了，“别走呀！你不是要找卡盒的主人吗？你忘了？就是你特别感兴趣的那张照片上的小子！我昨天见到了，他就在河乐谷！我跟你说，那两个王八蛋坏透了！”
卡盒？照片？赵桐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岳老三猛地抢先几步，竟然绕到了赵桐身前。等到看清黑袍下是个女人，他不由愣住了！
极度失望之下，岳老三破口大骂：“喂，你他妈哑巴吗？说句话会死吗？一个女人穿什么黑衣服？红的白的不能穿吗？为什么偏偏要穿黑的？！你要是说句话，我不就知道自己找错人了吗？靠！不知死活的蠢女人！”
找错人？
赵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袍。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明白了！
岳老三气呼呼的扭头走人，诅咒刚才的哑巴姑娘一辈子没有性生活。突然，他觉得浑身一轻！原来他被人抓住衣领提了起来，狠狠
撞在了墙上！
没等他痛叫出声，被他诅咒的黑袍女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单手捏着他的脖子。岳老三想叫也叫不出来！他觉得那肯定不是一只女人的手，而是一把钢钳，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得由这把钢钳决定！
虽然自己找错了人，但这两个黑袍客还真有一个共同点，都他妈很凶！
眼前的黑袍女人沉声问：“你刚才说，你见到了两个人？”
岳老三用力点头，原来你不是哑巴？
赵桐微微松开手，让岳老三能说出话，“长什么样？”
这个中年汉子要找的应该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真巧，前晚和自己交手的那个机器人穿的就是一身黑袍。机器人要找谁？当然是王聪。
更巧的是，王聪是和另一个人一同从曹蕊的战术小队逃走的！
等到岳老三结结巴巴描述了一番那两个王八蛋的模样，赵桐马上肯定，他见到的两个人，正是从曹蕊的战术小队逃出来的两人，其中一个正是王聪！
她强忍激动，“卡盒和照片是怎么回事？”
岳老三老老实实说了王聪出让卡盒换干粮，卡盒里有一张那小子少时和他妈妈的合影，随后卡盒被突然现身的黑袍人拿走的曲折渊源。
原来如此。
事情终于又圆上了。
突然之间，几天来的憋屈和烦闷一扫而空，赵桐松开了手。
“他们在哪儿？”
医馆？！
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目标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自己曾经短暂藏身的医馆里！
赵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机缘巧合，莫过于此。岳老三没找到正牌的黑袍人，莫名其妙撞上自己这个冒牌货，更是巧合中的巧合了。
岳老三领她来医馆时，还不到七点，医馆不仅没开门，还挂出了‘临时休业’的招牌。岳老三说，这家医馆的主人出了名的坏脾气，动不动就休业。
赵桐站在门口，思索片刻。岳老三生怕这位女魔头一时不高兴，捏断自己的脖子，他赌咒发誓，“我要撒谎就陪你五千块，不，赔光身家！那俩王八蛋真的在里面！英雄，女侠，你一定要信我！等着，我现在去叫门！”
赵桐嫌他聒噪，索性将他一掌拍晕。可怜岳老三绞尽脑汁，献计献策，最终也没能躲过被拍晕的命运。
赵桐没有去敲门，甚至没有看着面前的宁静院落。她在看东方山头露出了半边身子的红日，阳光并不刺眼，群山刚刚醒来，雾气尚未完全散去。面前的院落里，人的呼吸，小虫的鸣叫，树叶的抖动，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进不进去，其实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院子里，有的人醒了，有的人还在熟睡；有的门开着，有的房门关上了。
没有强敌。
王聪和他的同伴并不在这儿。
可赵桐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她悄无声息的跃入院落，瞬间跨过十几米的距离，来到‘芒种’身旁，一把拉开驾驶舱的门，将老关抓出来，扔在地上！可怜老关在这儿守了大半夜，反应也足够快，看见黑影的一瞬间就启动了机甲。可直到他被摔得头晕脑胀，机甲的自检都还没结束呢！
赵桐在小平房的屋檐下走了一遍，看见其中一间病房的床上有人躺过的痕迹，这才问老关，“人呢？”
红脸大汉冷冷地说：“都在。”
赵桐摇头，“楼上有医生，楼下有助手和你，本该在病房里的两个人不在。”
红脸大汉缓缓站起来，揉了揉摔伤的胳膊，重复了一遍，“我说了，都在。”
见红脸大汉不准备就此收手，还有再打一架的打算，赵桐摇了
摇头。
“别试。如果知道他们在哪儿，就说；如果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我并不是他们的敌人。”
“嘿嘿，你是谁关我屁事！告诉你，没人可以这么闯进我家！”
红脸大汉作势要扑上来，却突然闪身转向，试图跳上机甲！
他很清楚，只有机甲才能和这个女人抗衡！
然后他就被赵桐一掌拍晕，扔到一旁。
小楼里的医生父子都被人用了麻醉剂，要是没人打扰，至少要到下午他们才能醒来。
站在二楼走廊上，赵桐的不安全感更重了。
一切似乎都早有准备。两个逃亡者在这儿休整了一两天，然后甩下了不知情的人，清除了所有的痕迹，再次逃跑。
红脸大汉为什么没被麻醉？
不重要，反正他肯定也不知情，强弱悬殊时还敢动手，他的脑子肯定有问题。
晨光钻进走廊，栏杆在走廊的木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影子，紧贴着赵桐的瘦长身影。猛一看，这两条被拉得细长的影子几乎难以区分。就在此时，赵桐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瞳孔瞬间收缩，双眼光芒陡现！
她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儿了！
双脚骤然发力，脚下的木板根根断裂，赵桐急速向前冲去！若是老关还能睁开眼睛，他会看见，栏杆边突然冒出好几个赵桐！那些都是高速奔跑时留下的残影！赵桐的动作太快，四分之一秒内多次变换位置，常人的眼睛根本来不及去除视觉残留，于是她身处不同位置时的画面都叠在了一起！
下一个瞬间，赵桐消失在二楼走廊！几乎同一时间，那根竖立在她身旁的栏杆突然爆开一个大洞，最东侧的栏杆也‘砰’的一声爆起一团木屑！
赵桐紧贴墙角站着，右手捂着左肩。半晌，她才缓缓松开手，左肩正在流血。前两颗子弹都被她躲过，但还有第三颗子弹。它穿过木质地板，打穿了b级柔性护甲，打穿了她左肩锁骨上沿！
若不是对方开枪之前，不得不将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间，给了自己四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恐怕自己就不只是受伤了！
好厉害的狙击手！
两个小时之前，王聪突然惊醒。发现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他没有惊慌，默默戴上头盔后推门而出。天刚蒙蒙亮，万籁俱静，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在这样深沉的寂静里，无论怎么隐藏，依旧什么声音都藏不住，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会打破沉默。
王聪藏不住，老巩也藏不住。
果然，老巩背着行装站在门前的小巷口。等到王聪走近了，他才沉声说，“你很警觉。”
王聪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可不，你看我这造型。躺下时就已经穿戴整齐，稍有风吹草动就醒了，只要戴上头盔就能出门。不过，如果教官不想让我发现，我也醒不了的。”
老巩摇了摇头，“我确实想过扔下你。”
王聪默然，难言的心酸和痛苦在胸口郁积，不是因为老巩甩下自己独自去冒险，而是老巩居然衰弱得连自己都甩不掉了。一天之前，这个坚如磐石的独眼男子还是自己心中不败的巨人，是最后的依靠。不过一个晚上，他的身体状态却已急转直下。
难怪关医生偷偷告诉王聪，老巩不过是回光返照，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半晌，王聪才小声问：“教官，您有什么计划？”
老巩淡淡的说：“真没想过我会扔下你独自逃跑？”
巷口暗淡的夜灯还没熄灭，相隔三、四米的俩人明明可以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但王聪不知怎么觉得，老巩的脸始终藏在暗影
里，难以捉摸。也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面前这个寡言少语的中年男子，也从没想过对方有一天会扔下自己，独自离开。
王聪露出笑容，缓缓摇头，“如果你逃，我会开心的。但你不会，那不是你呀。”
老巩笑了笑，转身就走，王聪紧紧跟上。他俩像是在穿越一座新的原始森林，一前一后，步调一致，保持不到十步远的距离。似乎只要这么走下去，黑暗中的任何野兽都无法威胁他们。
老巩在小巷里不断穿行，最后在一栋高约三十米的钟楼前停下脚步。这里靠近河乐谷南面入口，没什么民居，离关氏医馆约五百米，是整片区域的制高点。爬上钟楼的第三层，透过北侧的窗户，找到关氏医馆的位置，老巩停下脚步，开始组装狙击枪。
王聪站在楼梯下层入口处，替他守着近处，他有些不明白，“现在盯着医馆还有用吗？”
老巩没有回答。
“因为岳老三的缘故，那个战斗机器人早晚会去医馆找我们？”
老巩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不知道，等。”
老巩像经验丰富的猎人那样耐心。如果有些事情无法想明白，那就先等等，等到事情变得更清楚的时候。
从现在起，医馆就是一棵树，他们选择了守株待兔。
王聪回到钟楼底层，每隔一个小时，他就练一遍拳，平顺气息。练到第三遍时，晨光从窗户钻进钟楼，让他觉得温暖。此时，一直在窗边闭目养神的老巩突然睁开了眼睛！
王聪警觉地抬头，定定地望着二十米高处的老巩，后者冲他轻轻点头。王聪会意，缓缓后退几步，紧靠钟楼入口，再也不看老巩一眼。
他害怕自己的眼神会影响老巩。
那是老巩的战斗，他还没有资格插手，但他也不能添乱。
大约一分钟之后，他听见了头顶极为微弱的三声枪响。又等了十秒钟，头顶始终无声无息。王聪这才有胆抬头。他看见老巩倚靠在窗边，独眼盯着医馆的方向，单手放在狙击枪上。
“真的来了？”
老巩点点头。
一股凉意从脚底瞬间冲上头顶，王聪呐呐的问：“没打中？”
“打中了，没死。”
“跑了？”
“没跑。”
王聪愕然，这人中了枪却没逃出去？是伤得太重了吗？还是说他知道老巩盯着，跑不掉？
老巩也在诧异。对方强得离谱，虽然不能肯定是否是战斗机器人，但肯定是那两个高手之一！他不觉得自己的狙击足以致命。那人就算受了伤，也有七成的把握逃出医馆！
一旦让对方逃出医馆，钻进路线繁复的民居中，龙入大海，自己不仅再也别想击杀对方，还可能因为暴露了狙击点，被对方杀上来！
原本，目标一旦逃走，老巩就会带着王聪离开钟楼。可现在对方不走，老巩也不敢走了。
局面陷入了古怪的僵持！
医馆内，贴墙站着的赵桐正在耐心地处理伤口。击伤自己的是一颗155毫米口径的穿甲弹。幸运的是，子弹在击中自己之前，先穿过了五十毫米厚的杉木，又穿透了柔性护甲，冲量大减。要不然，自己的整个左肩此时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即便自己的自愈能力超强，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复原。
狙击点在南面，子弹飞行时间不到半秒，狙击距离应该在五百米左右。虚拟画面打开了河乐谷的地图，赵桐一眼就看见了那座拔地而起的钟楼。
找出对方的位置并不难，问题是，狙击手是谁？
医馆是一个高明的埋伏，设伏的是不是机器人？目标就是自
己？
但赵桐隐约觉得，远程狙击的做法和机器人一贯的战斗风格不符。仔细一想，带自己来这儿的聒噪家伙，本来要找的是那个战斗机器人，却误把自己带到这儿来了。也就是说，本该掉进埋伏的是战斗机器人！
所以设伏的应该另有其人，那人想伏击战斗机器人，医生等人无意间都成了这个埋伏的一部分。
难道朱老二终于有动作了？
可朱老二昨天还在威胁自己呢！那个花俏的瘦子对所有的外来者都有敌意，谁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赵桐有些头疼，她决定先找一个外援。
所以她轻声说了句，“艾瑞尔？”
艾瑞尔的那张冰冷脸出现在虚拟画面中。虽然看见了赵桐的伤处，但她视若无睹。如果艾瑞尔懂得嘲讽和幸灾乐祸之类的情绪，赵桐毫不怀疑这家伙会将这些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俩从来不是同伴。
赵桐小声问：“你的位置？”
虚拟画面左侧弹出一个雷达示意图，‘青鸟’在南面偏西47公里处。
“向我靠近，先到十公里线。”
“然后？”
“可以试着再前进一点，看看能不能把河乐谷的注意力带走。朱老二不帮我也就算了，但他不能打岔。”
艾瑞尔冷哼，“据我所知，几个小时之后，朱老二就会把魏忌交给你的人，山下先生的工作就算成功了一半。如果你继续惹麻烦，我不会为后面发生的事情负责。”
赵桐撇撇嘴，“成功一半等同失败。人工智能曾经一度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现在呢？”
艾瑞尔脸色骤变，终究只是冷哼一声，随后，她从虚拟画面中消失了。
自动绷带将赵桐的伤口包扎严实，赵桐捏了捏左拳，有一点痛感，但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她算不了什么。扔下黑袍，露出习惯的那套蓝白色运动衣，第一把战刀出鞘，她安心在墙角待着。狙击手都是有耐心的人，但她更有耐心，时间越久，对她越有利。
何况，我后背还有十一把战刀呢！
不管狙击手是机器人，还是朱老二的人，都不重要。几分钟之后，等到‘青鸟’现身，头疼的将会是他们！
虽然搬到了河乐谷生活，大头少年依旧保持着农场时的生活习惯，天刚亮就爬了起来。脖子上的勒痕已经渐渐消退，安检所也已经通缉了那三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但大头少年知道，自己的麻烦远未结束。那三个王八蛋为什么对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下手？
自己唯一的仇人是谁？
他当然清楚。
出门时，母亲犹豫了半晌，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少年看得出母亲眼神中的请求意味，但要他撤回为父兄报仇的悬赏，换取自己的平安，那是万万不能！从小在遗留区生活，他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是没有退路的。你退了一步，就会被迫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悬崖边，最终摔下悬崖！
只有勇往直前的人才能在荒野中活下来。
他只能勇往直前！
他要去寻找救过自己一次的黑袍女人。她早就看出来那三个王八蛋不是好人，所以当时在越野车旁，她才说‘不等’，还让少年回去多想想。现在少年已经知道了原委，又羞又愧。
向导的报酬是不敢想了，但如果能拜黑袍女人为师，他就能把悬赏撤下来。因为，只要有黑袍女人一半，不，一半的一半本事，他就能自己去报仇了！
把自己从三个王八蛋手里救出来的人，听说是东区一个姓关的医生的兄弟，自己也应该尽快去医馆感谢人家才对。
大头少年信心满满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