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办法
天野懒得再看风衣男，也不顾目瞪口呆的茶茶，拿起平板，便看见了画面中满脸血污的花杰。
花杰苦着脸，“世道不公呀。有人在秀，也有人在挨揍。我说，能把我家茶茶小姐的裙子提上去吗？”
天野耸耸肩，还能开玩笑，说明情况还有得救。他刚解开茶茶的电子锁，后者提上裙子之后，猛地上前一脚正中风衣男下体！
这一脚之重，天野听着声音就觉得肉疼。
他试探地问花杰，“莫先生？”
花杰苦笑着点头。
“大副呢？”
莫先生既然把目标转向了机甲‘海鸥’，除了他俩，作为乘客的大副恐怕也逃不脱。
花杰沉默了片刻，等到了莫先生的回答，他才慢吞吞的说：“和机甲有关的人，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天野震惊之下，拳头微微颤抖。
花杰苦着脸，“莫先生要那样东西。”
“我他妈哪儿知道东西在哪！告诉他，我和这件事情无关！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我会去光州警局，把知道的事情全捅出来！”
随后，他一拳将平板打碎！
茶茶刚给自己套上一件衣服，此时不由一怔，大怒道：“嘿！你这么放狠话，花杰怎么办？”
“我要不放狠话，他才是真没救了！”天野耸耸肩，“你以为下跪求饶会打动莫先生吗？”
“到底你俩怎么惹了‘狼牙’？”
天野摇了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这儿不安全，你得换个地方，或者，马上离开光州。”
不等茶茶开口，他拎着奄奄一息的风衣男快步离开了信息中心。
茶茶气得发狂，“喂，你就这么把我扔了？！”
随便找了个路边水沟将风衣男扔进去之后，天野回到了港务酒店。他很焦虑，没有等到花杰，倒是等到了另一个人。船长白发鬼从警局回来了，招呼众船员去他的临时会议室。他坐在长桌主位，懒得看左右两侧并排而坐的船员，默默喝酒。在众人急得想要杀人的眼神中，他举起便携酒壶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缓缓说道：“我准备把船卖掉。”
众人面面相觑，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多少震惊，也没有多少失落，反而有些轻松。‘大鱼号’原本就背了不少债，这次台风中船体受损严重，还丢了一大堆货，保险公司赔的钱也不够维持船的运营。卖了船正好填上窟窿。更重要的是，卖船，意味着大家都脱离了‘大鱼号’，也就不用面对莫先生这个可怕的人！
没有人想死。虽说大家在‘大鱼号’上合作愉快，可那只是份工作，没有人想和大鱼号共存亡。
白发鬼当然知道众人心中所想，所以他慢吞吞的又说了几句，无非是如何补
偿船员，如何去海务工会办理个人手续。他极为疲惫，突然想起，这些小事情通常都是大副出面的。
“苏老二呢？谁见过他？”
没有人回答他，众人都和船长一样困惑。大副是船长的传声筒，办事小心翼翼，亦步亦趋，没理由突然消失的。好在船长也没打算计较这个，挥了挥手，示意二副暂时代为处理人员离开的种种事务。
见大家依旧死一般的沉寂，白发鬼猛地一拍桌子，“都丧着脸干嘛？死的是三轨和一水，又不是你们！都给老子滚蛋！”
他积威深重，依旧没人敢动。二副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大伙儿，又看了看自顾自喝酒的船长，这才第一个站起来，小声说：“都散了。”
脚步纷杂，众人纷纷散去。
最后一个人走到门口时，关上房门，留在了屋子里。
正是天野。
白发鬼咕噜噜喝了一大口酒，用浑浊的眼睛盯了天野好一阵子，突然猛拍桌面，“小苏是不是死了？！”
天野微微点头。
“‘狼牙’？”白发鬼沉默片刻，愤愤地摸了摸白头发，“你们四个下船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当时没出事，上了岸反而闹大了？别撒谎，我去看过他俩的死亡现场。他们是生死相搏的对手，船上那么长时间，什么事儿也没有；下船就动手，邪门了！”
天野点点头，“船长目光如炬。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
白发鬼看了他好一会儿，冷冷的说：“是你动的手？”
“不，我没有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动手。”
“如果是你，你就死定了！不管他们是谁，同在一条船，就是我的人。谁敢动，我饶不了谁！”
每次白发鬼喝大了，就这么威胁大家。只可惜他已年过六十，乱糟糟的头发糊到了眼睛上，怎么看都只是个醉酒的可怜老头。这话说出来丝毫不能令人害怕。
天野突然觉得莫名的心酸。
“船长，你真的打算把船卖了？”
白发鬼大怒：“小子，我怎么做，关你屁事？！好好想想自己怎么办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四个肯定全牵扯进去了。现在他们三个都死了，你还不想想该怎么逃命？滚，滚得越远越好！”
天野心中略有暖意，船长火爆的脾气背后，其实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船长，你一直说，总有一天，你会和‘大鱼号’一起沉入大海。真要把大鱼号卖了，你怎么办？”
“哼，我能怎么办？难道你付得起六百万的账单？我的船上什么人都有，杀手，逃犯，寻宝人，骗子，小偷……唯独没有有钱人。难不成，你打算给我一个惊喜？”
天野想了想，突然露
出笑容，像是做了个决定，“好呀，我试试，是惊是喜，碰运气咯。”
白发鬼看了他好久，摇了摇头，他觉得天野是个傻子。沉默片刻，他突然说：“记得那个逃到我们船上的倒霉驾驶员吗？他的尸体不见了。刚发现的。”
天野心中一惊，“不可能掉进大海。”
“当然不可能！小子，别胡乱碰运气，命比较重要，何况，你已经躲了这么久了，那就再耐心一点，再躲一躲。对你们年轻人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明白？”
原来白发鬼猜到了自己的逃犯身份。天野心生寒意，默默点了点头。
船长知道的事情很多，但他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他才变成了一个醉鬼。也许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好船长吧！难怪一水死前，唯独还记挂着‘大鱼号’。
回到房间，天野在沙发上颓然坐下。
一水把那颗新晶交给了自己，一颗新晶能换很多钱，能救活大鱼号……只是，狼牙和白熊都盯着新晶，怎样才能把这颗新晶换成钱呢？
此时，身后的窗帘突然轻轻晃动，一个人持枪钻了出来，却是花杰！
鼻青脸肿的花杰在天野对面坐下，枪口始终对准后者！
天野皱了皱眉，“喂，你能从莫先生手中逃回来，就这么感谢我吗？”
花杰极为窝火，“谢谢，我谢你全家！”
“手这么举着不累？要不要先把枪放下。”
花杰冷笑，“不行！要把你弄去‘伯爵’酒店和莫先生见一面，不用枪可不行。”
天野思索片刻，似笑非笑，“怎么？你俩谈妥了？要把我卖给莫先生？怎么说我也救了你家茶茶大小姐，要不是我把那个臭屁的风衣男打成屎样，你这会儿多半应该和大副一样，消失在某个阴沟里吧？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救个屁！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扯进来好吗？”
天野耸耸肩，“这话可就怪了。你牵扯进来，就因为你跟‘海鸥’机甲扯上了关系？可安排你去检测机甲的人，不是我呀！这是命运。花杰，你中奖了！”
“白痴！你是那个驾驶机甲的人，进港的时候，只有你是清醒的！如果你别装清高，当时就把那样东西拿走，一水拿不到那个小盒子，哪还会有现在的麻烦？！”花杰破口大骂，“一水，三轨，大副，都不用死！我完全是个局外人！你拿着那样东西远走高飞，大家什么事情都没有！”
天野不怒发笑，“那不是我的东西，为什么我要拿着它远走高飞？！”
花杰气急，“真要跟你没关系，为什么你后来又把东西拿走了？别跟我说一水从机甲里拿走的那个小盒子不在你手里！”
天野一愣，一时之间还真没法反驳对方。
花杰大吃一惊，气急败坏，“真在你手里？！居然真在你手里！果然是你把所有人都坑了！这位大哥，你有没有脑子的？在船上的时候，你要是能把那东西拿走，杀了一水和三轨，后面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可你没做。一水拿着东西逃走以后，只要你没去把那个小盒子拿走，还是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偏偏你又去了！你是不是傻？！对不住了，我得把你送出去……不对，我跟你没什么对不住的！咱俩一命换一命，我得送你去伯爵酒店，换我自己的小命！起来！”
天野如遭雷击！花杰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一直在犯傻。起初是因为不想惹麻烦，于是敬而远之。要真的避开也就好了，可偏偏自己又经不住一水的恳求，拿走了那颗新晶！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花杰看他困惑的样子，没好气的说：“怎么，椅子上长了钉子？动不了了？再不动我可就开枪了！”
在花杰晃神的时间里，王聪身影一晃，夺下对方的手枪，拆成数段，扔在地上！
枪里并没有子弹。
对方速度之快，花杰目瞪口呆，他呐呐地说：“幸好我没装子弹。”
随后他大大方方坐下，松了口气，似乎轻松了很多，“反正打不过你，我也就用不着再试了，对吧？”
“你的话不对，”天野缓缓坐下，“抢东西，杀人，远走高飞，的确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但要是做了这些，那也就不是我了。人总得有点儿良知。至于我现在接手了那件东西，却是因为另外的原因。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东西在我手里？”
“起初是诈你的。莫先生没拿到东西，但他很确定东西的消失和机甲上的人有关。大副已经在他手里了，我完全就是个打酱油的，所以，东西只可能在你这儿。”花杰想了想，“莫先生很肯定的事情，我没理由不信。”
天野叹了口气，“刚才我忽略了一个问题。说说看，为什么你说‘一命换一命’？”
“莫先生派去的人虽然被你打花了，可人家有的是办法。”花杰有气无力的脱下外套，露出手臂，“比如说，老子身上的这个定时炸弹。”
莫先生在花杰的胳膊上植入了一颗绰号‘小鬼’的高分子芯片。这颗价值上万的昂贵芯片正在运行状态中，无法强行从身体里取出来。芯片具有远程通讯功能，莫先生随时都能触发它的自毁设置，一旦触发，毁掉的不仅是芯片，花杰也必死无疑！
“你好像从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见王聪不明所以，花杰大奇，“不应该呀，这东西在寻宝这一行里热度很高
的。几百年前就有，战争之后被禁用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企业生产。现在联邦的管制有些松动，‘小鬼’就又出现在黑市上了。这玩意儿微波传导，血液不排斥，和神经系统相连，厉害吧？称得上是一流的人体定时炸弹。”
天野心想，我又不是专业寻宝人，当然不知道这些门道。可你花杰也用不着兴高采烈吧。
“我怎么觉得你跟捡了个宝贝似的？”
“既然已经中招了，难道我得把‘要死了’的表情一直挂在脸上吗？说到底，身上有‘小鬼’的，这个世界上肯定没多少人吧？我怎么说也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批体验客户，不能有一点优越感吗？而且，据说小鬼的芯片集成度很高，一度能当中央处理器使用……”花杰帅不过三秒，终于还是叹着气说：“好吧，其实我怕得要死。只是当着你的面，当着茶茶的面，好歹得强撑一会儿。她还不知道小鬼的事情，你别告诉她。”
“我闲得慌吗？为什么会告诉她？”
“因为你们很有可能撞见，因为她就住在这栋楼里，”花杰朝楼上指了指，“比你高两层。老子花大价钱订的套房。你明知道信息中心不安全，居然把她扔那儿不管，太没人性了吧？！”
天野突然笑了，“你爱她？”
“废话！世上还有我不爱的美女吗？算了，看你这土鳖样，肯定无法理解我和女人之间真挚的感情。别再问爱不爱这样愚蠢的问题了，你只是个完全不懂爱为何物的水手。”
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像情圣降临，然而天野一点儿也不客气，“你来光州，留在港务局工作，就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当然…不是！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束缚？我属于所有的美丽女人！”
“嗯，那你的确很喜欢她。”
花杰嗤之以鼻，“肤浅！‘喜欢’这两个字，一般人可没资格提。干嘛总围着这个话题打转？”
“因为茶茶是无辜的。”天野拉开窗帘，俯瞰港口，窗外水汽升腾，一切都像是笼罩在薄雾中，“这里并不安全，现在的港务局才是真正的漩涡。你把她送到港务酒店，反而是把她拉进了漩涡中心，让她更加危险。我要是你，就把她送走，送出光州。”
花杰大怒，“喂，我也是无辜的！她的麻烦都是因为我，所以还是得解决我的麻烦才行。我暂时还能用电磁屏蔽带将‘小鬼’屏蔽，隔绝它的对外通信，让莫先生没法激活。但这个招数用不了多久。屏蔽时间久了，一定会被他发现。快想个办法！”
天野摇头，“他的条件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十点之前，带你去伯爵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