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埋伏
马光远在王聪五十米外站定，阴暗的长街，两个阴影里的人，没有比这更适合他们的地方了。
海盗嘿嘿阴笑道：“到底是我找到了你，还是你等到了我呢？”
王聪冷冷地说：“你的胆子的确很大。全城都在找你，都以为你跑了，没想到你还能从老鼠洞里钻出来。”
“老子说了要弄死你，就一定会弄死你！”
“呸！要不要脸？真要有本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现在才钻出来？之前怎么不动手？”
大耗子嘿嘿笑道：“真当我看不见你的保镖吗？不用激我，我就是特意等到现在的。你要是聪明，就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不动，让我一拳打死！要不然，你会怎么死，死得会有多惨，就很难说咯！”
王聪沉默片刻，突然大笑出声，“好！你要是聪明，就老老实实站在那儿不动，让我一拳打死！要不然，你会怎么死，死得会有多惨，就很难说咯！”
大耗子脸色一僵，顿时说不出话来。
王聪嘲讽道：“怎么，以为只有你会放狠话？你的两栖机甲呢？赶紧让它出来呀，要不，待会儿你就没机会了！”
“杀你用不着机甲！”
大耗子猛扑上来。他扑上来的时候，两只小眼放光，就像一只看见了玉米粒的饿耗子！
王聪握紧了拳头，手臂一阵轻响。一整天的憋屈之后，他非常想打架，不用讲道理，不用隐藏实力，肆无忌惮的打一架！
见王聪凝神戒备，静待自己接近，在距离对方还有十几米时，马光远突然转身，跃上街边小屋天台，手中多了两支霰弹枪，骤然开火！
他根本不打算和王聪近身搏斗！
霰弹枪瞬间将桥头打得碎石乱飞，烟雾升腾！然而那里并没有王聪的身影。就在大耗子手中出现枪的一瞬间，他已翻身钻进桥下！
与莫先生的合作当然不只是口头上的。王聪拿到了全套b级防装和反探测发生器，只要他愿意逃走，拉开和马光远的距离，大耗子便很难从探测设备中再找到他了。
但王聪没有逃走。
他像一只壁虎，在草地上敏捷的游动。等到马光远发现不对时，他已经接近了最近的维修铺，离马光远越来越近。
马光远一惊，这小子好胆，竟然敢冒着枪火压过来！
十二秒钟之内，大耗子打光了两支霰弹枪所有的子弹，将掩藏了王聪的整间维修铺轰成废墟，随后他终身一跃，冲入废墟中！
杀了这小子，不仅能震慑陆地上这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混蛋，
还能掐灭一个有可能找到新晶的线索！所以马光远一直在光州城待着！他们所做的事情，决不能被人知道！
手中的磁性战刀闪着寒光，他朝热感反应中显示的对方藏身地扑过去！
一刀斩下！
王聪有防装，而且是等级达到了b的柔性装甲，不到五毫米的厚度和柔和的质感让他的动作不受影响，感觉像是多穿了一件薄毛衣般的舒坦。但b级防装也不能硬扛这一刀！偏偏莫先生没给王聪提供任何攻击性武器，除了靠自己的拳头，他什么也没有。
可他没有急着后退。
身后只剩下一面墙，一旦撞上墙，速度稍缓，反而会被大耗子追上。
在战刀快要压到头顶时，王聪才突然侧身，向前一靠！只有将交手距离拉近，近到不利于长长的战刀，他才有战胜对方的机会！
可他本以为对方会侧身退让，没想到大耗子毫无花假的和他撞在一起！
两人各自一晃退开三、四步远，天野看了一眼左臂的血迹，皱了皱眉头。就在双方相撞的一瞬间，大耗子的手套指尖多了一排两厘米长的磁性短刃，形如钢爪，锋利无比，刺穿了王聪的柔性装甲。
王聪轻轻弹开臂上的血珠，赞道：“好东西。”
居然是少见的b级狼爪拳套，锐金集团的优秀产品。
马光远盯着王聪的伤处，一击得手，他并不欣喜，反而有了凝重之色，“我的手爪明明刺穿了你的软甲，深入肌肉，但你居然只流了这么几颗血珠。你的身体控制能力还真是少见。”
王聪笑了笑，若说左臂的伤势对他有影响，也只有一个影响，那就是让他大打一架的兴致更加强烈！
“不过，人的身体再强大也没用。在机器面前，在机甲面前，人依旧是不堪一击的弱者。”大耗子缓缓举起战刀，“你看，只是一把磁性战刀，就能让你无可奈何。”
王聪叹了口气，“你不是急着杀了我吗？到底还打不打？说这么多废话，总不是想说死我吧？”
“我还以为你想说说话呢！”大耗子阴笑道，“你不是发了信息等着有人来救吗？你的保镖不在附近，接到你的定位之后，他至少需要三分钟的时间。现在才刚过一分半，我决定等一等，等着最后一刻再杀了你！让你看到希望，再把你的希望一脚踹飞，这样才爽快！哈哈！”
看着对方那张因为狂笑而扭曲的脸，王聪突然觉得库图佐夫、莫先生，以及吴昊，都还不算太疯，至少他们清楚自己
想要什么，而且他们想要的是某个有价值的东西。可眼前的这个家伙只是纯粹的渴望暴力，渴望施暴，渴望破坏一切。
他大声喊：“好主意，不过，我担心最后爽的那个人不是你呀，大耗子！”
大耗子脸色一变，“你找死！”
他的手腕一抖，下一刻，王聪左右全是刀光！
避无可避，王聪只能退！他的速度比之前突然高出了一大截，明明是倒退，可挥刀冲向他的大耗子不仅追不上他，两者之间的距离还迅速拉开，从两步一直拉大到七步！
随后王聪突然后仰，扑腾一声，他消失在小目河里！
原来一追一退之间，两人已经杀回了小目河畔！
马光远杀红了眼，左肩一震，露出左臂的体感式连发手枪。数十颗子弹倾泻而下，打得小目河突然沸腾！虽然常规子弹打不穿这小子身上的柔性装甲，但只要能把人赶出来就行！
他不敢下水。虽说他本是以水为生的海盗，但他本能觉得这小子有些古怪，自己贸然下水，未必能占到便宜。
一个标准弹夹打空，小目河依旧毫无动静，水下似乎什么都没有。那小子跳入水中的画面，仿佛只是一个幻觉。站在岸边，看着眼前的黑暗水面，马光远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猛地转身逃跑！
才跑了十步远，他突然浑身一震，前胸爆出一朵血花！所有的力气都在飞速消散！
居然有个一流的狙击手藏在附近！
身后有人放声大喊：“嘿！别跑，看看能不能扛下我一拳！”
正是王聪在放肆大喊！
马光远猛地转身，正看见王聪一拳袭来。他勉强伸出双手格挡，可什么也没挡住，前胸伤口处却再次挨了重重一击！他一声哀嚎，倒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湿漉漉的王聪缓缓走过来，踹开马光远手中的武器，在他身旁蹲下，“我早说过，爽的那个人不是你。看到希望，又看着希望破灭的感觉，麻烦你记好了，以后告诉我。”
鲜血正在带走马光远的生命里，他极力撑住，“你是故意坐在桥上，引我现身的？”
王聪点点头，短暂的交手令他疲惫不已，“单打独斗，杀人的经验，我的确比你差一点。只是碰巧，这儿是我的保镖阿忠和我约定的见面地点。”
马光远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王聪默默望向东北方向一公里处，那里有一座高大的科学教堂。按照约定，阿忠早已埋伏在那儿。自从马光远跳上屋顶，视野开阔的阿忠就已经有了
极佳的出手机会，可他没动手。他一直拖延，拖到自己跳河，拖到马光远开枪把小目河扫了一遍，等到马光远察觉不妙要逃跑了，他才开枪。
要知道，赢的人本有可能是步步紧逼的马光远。
或许，阿忠既想抓住马光远，也想让我死？
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莫先生的意思？
他们为什么希望自己死？
王聪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答应莫先生的事情已经做到，他决定尽快和花杰见一面，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马上离开这儿。如果有可能，最好花杰能和他一起离开，一起逃出这个勾心斗角的危险地带。
在阿忠来到战场之前，王聪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王聪在临港的一家小酒店里登记住下。这里是海务工会下属的‘海员之家’之一，六、七十间客房里住的全是海员。台风季是‘海员之家’生意最好的季节，无法出海的水手们只能待在酒店里大吃大喝，打架赌博。王聪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他承认，这儿很适合现在的自己。
海员就得待在属于海员的地方，不是吗？
但愿不用在这间小破酒店里住上六个月。
王聪的房间在四楼最东侧，头顶那间屋子的人在玩全息游戏，隔壁的海员已经出门觅食。楼下小街转角停着一辆黑色汽车，不难判断，那是莫先生派来的监视者。
王聪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十公分高的机器人玩偶，将变了样的‘小鬼’芯片塞进玩偶背部的电池箱，然后将蓝色的小机器人玩偶放置在房间唯一的床头桌上。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茶茶，短发女孩吴昊，莫先生，阿忠，马光远，库图佐夫，花杰，白发鬼……他们在王聪脑海中一一闪过，他们愤怒，他们大笑，最终他们都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随后光明再次出现，涌现了另外的画面，有些是王聪见过的：被荒草覆盖的高大建筑，高达百米的通讯塔，在剧烈晃动中缓缓陷入地面的天成市；更多的是他所未曾见过的，战舰在天空中激烈的交火，上百架不同颜色和标志的机甲与更多的战斗机器人在冰雪覆盖的大地上混战，装载人类的飞行器在夕阳中缓缓坠落，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走近战壕里的王聪…
王聪猛的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才发现自己依然在破旧的酒店房间里，窗外依旧是深沉的黑暗，自己不过是闭眼休息了十分钟。
是噩梦吗？不是，这些都是昨晚的机器人触碰王聪头部
的一瞬间，他所看见的画面。其中有些已经真实的发生了，王聪亲眼所见，可那些他没见过的画面也是真实的吗？
女机器人想告诉我什么？
第二天清晨，王聪再次来到伯爵酒店四号楼，依旧是熟悉的套路：他被阿忠从地下的后勤仓库鬼鬼祟祟带进来。他们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情，阿忠直接带他上了天台。
王聪一怔，“离军团这么近，不怕被他们的监视系统发现？”
阿忠冷冷地说：“天台上做了反探测处理。”
王聪笑了笑，“阿忠老兄，你要是不这么说，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卖给军团呢！”
阿忠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盯着他，仿佛一头随时将要暴起发难的野兽。王聪耸耸肩，不置可否，“想来想去，莫先生没理由让我去死，昨晚的小动作，看来是你自己的主意了。我这个人很无赖的，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真敢动手，我就去跟莫先生告状！”
阿忠看了他很久。王聪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蠢蠢欲动的火焰，但这火焰不知为何慢慢熄灭了。此后他俩再无交谈。
花杰独自坐在天台上抽烟，尽管那个惊险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两天，此刻他夹着烟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蓝白衬衣，头发蓬乱，动作迟缓，反应比常人慢一拍。见到王聪的时候，他似乎也要多看几眼，才能认出来人是谁。
王聪没有催促他。人会做很多噩梦，有时候你能摆脱它；有时候，也许一生中剩下的每个夜晚都都会被那个噩梦惊醒。毫无疑问，前天晚上，花杰做了他这辈子最可怕的一个噩梦，一个被形形色色的强人惊吓，最后被战斗机器人吓得差点自沉溺死的噩梦。
敌人已经够可怕了，偏偏自己信任和喜欢的人还捅了自己一刀，这一刀，捅掉了花杰的心气。
王聪违心的夸了一句，“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花杰苦笑道：“谢你吉言。心里被捅了个洞，取‘小鬼’的时候胳膊上又动了一刀，我现在的气色要是还能‘不错’，那一定是因为你的字典里没有‘惨无人色’这几个字。”
王聪朝不远处那座被军方机甲包围的六号楼努了努嘴，“有的，人家库图佐夫现在动弹不得，才是真正的惨无人色。”
“不一定，没准他现在很开心呢！”花杰哈哈一笑，似乎有些羡慕对方。
王聪不明白花杰的意思，刚想开口询问，后者突然说：“你见过茶茶了？”
王聪心中一紧，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