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阿缇雅的企图
然而臭屁小机器人说的是对的。
体术流模式开启之后，身体和机甲的协作越来越适应，王聪很快便能在高速奔跑中完成灯塔规避，错位错距错高也没问题，一分钟大关也被他闯过去。然而一旦切换到飞行模式，双脚不能接触地面，王聪就完了。
明明只是把腿部发力变成了动力系统发力嘛！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喷射系统和机甲双腿的辅助动力总是不听话。明明该向左跑，喷射泵却把他推向右边；好不容易往左跑了，双腿动力之间微小的不平衡，让他直接撞上了灯塔！
如此反复数次，他决定歇歇，再这样下去，灯塔就全给撞没了。
小机器人哼哼，“哼，认输吧，快把处理单元给我！”
王聪一巴掌将呱噪的机器人扇飞，“还不到一个星期，你别高兴得太早。”
“你做不到的。人是目光短浅的动物，你们天生被束缚在了地面上，想象不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空。就算去了天空，你们也只把它当做一次旅程，地面才是你们的家。什么是天空生物？什么是真正的三维空间？你只是自以为知道了而已。”
机器人见王聪又要动手，马上躲进床底，但它的声音还是顽强地从床下钻出来，“双脚在地面时可以，那是因为你习惯了奔跑！双脚离地不行，那是因为你不会飞！你要是把机甲当成自己的外延，就永远也通过不了这个测试！你要是认输，我可以降低规避动作的难度，然后给你设计一个简单的飞行训练方法，作价一颗十六核心芯片！”
“再说话，信不信我把你重新3d打印一次，这次打成一头猪。”
“哼，只有愚蠢的人类才在意外表……”
“辅助系统，激活3d打印机，给我打印一头最丑的猪……”
小机器人大叫：“我已经没说话了！”
“在意外表的机器人，愚蠢！”
王聪从窗户翻出去，爬到房顶。头顶星光满天，预示着接下来是开春以来最好的天气。从前在大海上，他也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上甲板，躺在地上看星星，什么也不干。就是在其中的一个夜晚，他遇见了同样来甲板喝酒的白发鬼船长，为了不被后者的唠叨烦死，他陪着对方喝了好大一瓶。劣质酒一点儿也不好喝，令他吐了一地。奇怪的是，后来他俩再见面时，都觉得对方顺眼多了。
听见下方屋子里的动静，他悄悄叹了口气，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阿缇雅跳出窗，在屋脊上缓缓走动，“
你已经有几天没和莫先生联系了。”
“用不着。”
“你看起来很轻松呀，知道自己第一轮就会被打趴下，无所谓了？”
王聪叹了口气，“阿缇雅，有些话，你不说出来的，我也只知道；但有些事情，你要一直不说，我是猜不到的。”
阿缇雅脸色一变。王聪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她，“莫先生曾经问我对你有什么意见，我什么也没说。”
阿缇雅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在屋脊坐下，望着天空发呆。
夜风悠然，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从农庄小楼能一直望见数公里外的农业用道，那里有微弱的太阳能路灯一闪一闪。远远看去，它们就像是星空的一部分。如果四周的黑暗就是星空，自己是不是就像在天空中一样？
阿缇雅突然问：“张天野，你为什么要去天狼星？”
王聪挠了挠头，这有什么可问的？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真相呀！
“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也知道你不是为了新晶。你对新晶从来都没兴趣。”她叹了口气。王聪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有些哀怨的神色，“我其实并不希望你有新晶，我也不想要新晶。真要是治好了她，那该怎么办呢？”
王聪不由愕然，“你……你不想治好安娜？”
“我不知道。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才十三岁，她是个二十四的美人。当时我想，她真美呀。直到今天，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十年过去了，我不再是那个无知无畏的小姑娘，库图佐夫大人也老了很多，但安娜小姐依旧只有二十四岁！她和从前一样美丽，美得惊心动魄。”她的视线缓缓移向王聪，眼睛里有着奇怪的情绪，“森林里住着两个不老不死的美人，一个是女神，一个是女巫。如果安娜是女巫呢？你不觉得恐惧吗？我们是人！我们会衰老，会死亡，这才是人！”
王聪懂了她的意思，“可很多人都想永远活下去，没有人想死。”
“她会永远活下去，而我们会死！为了让她活下来，我的很多朋友已经死了。我们从北方一路南下，杀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同伴。我不怕杀人，但我不喜欢没有价值的死亡。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库图佐夫大人也会死。”她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她是一个女巫！她会害死所有人！张天野，我不想为她而死！”
“这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不，不仅仅是我，库图佐夫大人也不应该为她而死！她不值得我们这么做！她
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怪物！”
王聪挠挠头，“不想死就离开她呗！你到底想说什么？希望我同情你吗？”
“张天野，没人需要你的同情，我只要你不去找新晶！”
听了阿缇雅的请求，王聪突然想笑出声。毁灭者选择自己作为小机器人觉醒的保护者，自己偏偏绞尽脑汁想办法限制小家伙的成长；莫先生选择阿缇雅来帮助自己寻找新晶，阿缇雅偏偏不希望自己找到新晶。大家看人的眼光可真是一样的衰呀！
“阿缇雅，我听说过库图佐夫和安娜的故事。他们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库图佐夫的事情，你管得了吗？你又何必要管？你要是怕死，离开‘探路者’，离他们远远的不就没事了？”
阿缇雅果断摇头，“我不能离开‘探路者’。”
“库图佐夫不允许？你跟他把账结清不就行了。你们是寻宝队，你是他的员工，又不是他的私人财产。以你的能力，找个好地方不难。反正库图佐夫的名声糟透了……”
“说了我不能走！”
王聪翻了个白眼，“不能走就不能走吧，冲我发什么火？”
果然不能和女人讲道理呀！王聪心想，一开始就不该和她说话的，完全搞不清楚这女人到底想干嘛。见王聪愤愤不平，阿缇雅苦笑道：“张天野，你是个白痴，你什么也不懂。”
“对，我白痴，我才懒得知道你们这些破事儿呢！”
阿缇雅哭笑不得，“张天野，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王聪扯扯嘴，“别了，我现在听到‘交易’这两个字就心虚。我最近经手的交易，就没一个成的！霉气太重，我得缓缓。”
“别急着拒绝，这个交易和现在无关，它发生在很久以后，甚至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不等王聪再次拒绝，阿缇雅急急的说，“万一…万一你去了天狼星岛，拿到了新晶，莫先生一定要安排人和你接头。到时候，你要指定我做这个接头的人。”
见阿缇雅眼神躲躲闪闪，王聪顿时明白了。他不由有些佩服对方的勇气，“你要真敢这么做，库图佐夫不会放过你的。”
“他早就已经不是他自己了，”阿缇雅惨然一笑，“他被安娜牢牢控制。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只懂得接受指令的机器人！只有安娜死了，这个愚蠢的‘白熊’才会消失，曾经的英雄‘将军’库图佐夫才会回来。他是我的英雄，他不该跟着安娜下地狱，这不该是他的命运！”
见阿缇雅如此决绝，王聪愣了片刻，他突然明白
了。
原来阿缇雅爱上了库图佐夫！
王聪揉了揉脸，小心地掩饰自己的愚蠢。他当然要拒绝阿缇雅，但用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让阿缇雅难过，“我没理由和你做交易，我的麻烦够多了，真的。”
阿缇雅急了，“我可以告诉你花杰在哪儿。”
这也算是交易条件？王聪几乎有些可怜她了，他摇了摇头，“莫先生会告诉我的。”
阿缇雅大笑，“你白痴吗？张天野，花杰是你唯一的朋友，莫先生会放任他走吗？我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为了控制你，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张天野，你太天真了！你不能相信他们，不能相信任何人！”
王聪脸色微变，“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相信，因为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你。只要你把今晚的对话告诉莫先生或者库图佐夫，他们一定会杀了我，这还不够吗？”阿缇雅死死盯着王聪，艰难抑制内心的慌乱。她知道自己在冒险，如果面前这家伙真的扭头就把一切告诉莫先生，那她就完蛋了。但除了冒险，她别无选择，她已经犹豫好多天了。
安娜正把库图佐夫，把整个‘探路者’拖向深渊。要想挽救库图佐夫，这是她唯一的办法！
王聪头都快炸了。冷静，冷静！阿缇雅不像撒谎，可只要莫先生还有求于自己，他们的盟友关系就还稳固，花杰就更不会有危险。现在不是多事的时候，别管阿缇雅的私心了！
见王聪再次摇头，阿缇雅急了，“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在遗留区找到过一些好东西，全都可以给你！三十二核心的智能处理芯片，外貌仿真系统，个人智能助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到手！你要我？……也可以！”
王聪吓得摆摆手，“这位大姐，你们自己家的事情，别拉上我行吗？我的麻烦够多了！我现在只想变成天空生物，真正掌控一架机甲。靠，到底什么才是天空生物？哪个会飞的人麻烦出来解释一下？”
阿缇雅死死盯着他，不知不觉，屋顶越来越冷。
王聪摆了摆手，“你还伤着呢，别想动手。难怪那天你在我门外走来走去，推门进来后却什么也没说。你当时就动手杀了我，是吗？可你没有信心。而且你也知道，杀了我毫无用处，莫先生和库图佐夫还会找到下一个李天野或者王天野替他们寻找新晶。在这件事情里，我只是个局外人。你
找局外人有什么用呢？”
阿缇雅神色黯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王聪悻悻挠头，心想自己瞎说什么大实话，还不如装傻呢。见他准备跳下屋顶，阿缇雅突然叫住他，“喂，去找莫先生要一套单兵滑翔伞，自己去飞！不是想知道天空飞翔的感觉吗？自己去飞不就知道了！”
王聪老脸一红，“滑翔伞这种东西，是不是落伍了点……”
阿缇雅大怒，“有本事你去开机甲呀！这时候你要是敢在光州地区开机甲，从今以后我跟你姓！”
王聪摸了摸鼻子，姑娘，别随便赌咒发誓。我姓什么，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开机甲当然是没胆的，风声鹤唳的光州人会开开心心地把他轰成渣。所以王聪真的搞来了单兵滑翔伞。这玩意儿看起来极为普通，王聪觉得它就是一件穿在身上的大袍子，不同之处在于普通的袍子从上到下都很宽松，滑翔伞则是上半身宽松，下半身紧凑。衣袖通过宽大的新材料页面和上衣相连，张开双臂，宽大的连体衣袖便成了一对机翼，为滑翔者提供浮力。
如今，很少有人用这个了。
此时已是第二天夜晚，他们在农庄十五公里外的一座小山包上。王聪穿着单兵滑翔伞前后晃动。这种新材料伞面纹路极为细腻，空气导流强悍。在这个只有微风的夜晚，王聪张开双臂后，即便站着不动，依然有一种快要升空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将他托起来。
阿缇雅很鄙视他这种土老帽的反应，“废话，人类最初就是这样飞上天空的。”
“拜托，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咱们现在是科技时代，能不能高端点？”
“怎么？怕摔死？没错，我就是盼着你摔死才好！”
王聪撇撇嘴，“不就是没让你满意嘛，用得着整天咒我吗？看今晚的天气，能到二、三十米高就很不错了。这个高度，我想摔也摔不死。”
阿缇雅耸耸肩，“那你还愣着干嘛？去飞呀！”
没等气呼呼的王聪再次开口，阿缇雅摇了摇手指，让他闭嘴，“就说一次。先检查一遍滑翔伞，从上往下，护颈，双臂，腰，腿，然后把滑翔翼收起来，双臂自然下垂，滑翔翼会自动切换到等待模式。然后可以开始奔跑，到达起跳速度时，滑翔翼会提示，然后跳就行了。记住，滑翔翼的动力来自空气，跟着风就行。滑翔之后该做什么，它会提醒你。”
“哼，简单得很。”
阿缇雅冷哼，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