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头雾水
巨大的2号试验场，竟然是一台三型人工智能的身体？！
王聪不由回头看了看幽暗的实验室，一股寒意突兀的涌上心头。
“岛上一共有两台三型人工智能，但它们都有一些……缺陷。其中一台人工智能接管了2号试验场，全力支持我的‘造神’计划。”蔡崇明默默站在虚拟屏幕前，看着毫无规律的数据流在眼前像河水流淌，时间也就这样随着河水一道流走，“十五年来，它早就不是工具了，它是我最好的搭档，也是我的家人。也因为如此，在这座2号试验场里，我予取予求，我是这里的主宰。”
王聪突然明白，为什么苏哲说老蔡很难抓，说有人在全天候的保护他。苏哲指的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一台三型人工智能！在2号试验场里，谁也无法伤害蔡崇明！
就算把老巩弄来也不行！
蔡崇明淡淡地说：“我本不想和你见面，但我已经老了。它希望我不要留下太多遗憾，希望我能和你再聊一聊。我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它都听得很清楚。”
此时的蔡崇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工智能大师，只是个日渐衰弱的老人。
它？当然是掌控着2号试验场的那台三型人工智能。
王聪抬头看了一眼一堵强化玻璃相隔的服务器机房。黑暗中，那里的蓝色指示灯一闪一闪，就像一双眼睛在望着自己。王聪轻声说：“您的搭档应该有一个名字。”
“阿森霍，以三百年前一位勇敢的网络战士命名。”
阿森霍？王聪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阿森霍先生，你好。”
实验室里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声音，“张先生，你好。很高兴见到一位新朋友。”
王聪笑了笑，“……博士，我们可以畅所欲言吗？”
“一直都可以，”蔡崇明冷冷地说，“之前，不过是不想听你说话而已。只要我愿意，在这座天狼星上，没有任何地方能监视我、阻碍我！”
王聪撇撇嘴，早说你这么高级呀！
“您的女儿要战斗机器人。她的幕后老板要代理天狼星战斗机器人的生意。我原本以为，天狼星重制战斗机器人是一个诬蔑，现在，事情已经被证实了……”
“证实？哦，战斗机器人。所以你已经知道了，费南山让战斗机器人袭击了拉尔斯。”老人颤巍巍坐下，“你该回去告诉蔡琳了。”
“不够，口说无凭，她还需要证据。”王聪笑了笑，“我没有战斗机器人的全息影像，就算有，也无法带出天狼星。何况，即便有全息影像，也不够！博士，我需要新晶，请给我一颗新晶，让我带离天
狼星！”
蔡崇明看了他好一会儿，“为什么是新晶？”
“因为锐金制造的这些新型生化机器人，体内有新晶的成分。这说明新型的战斗机器人也是在新晶的帮助下完成的。新晶是最好的证明！”
王聪极力掩饰自己的热切。如果能从蔡崇明手中骗到一颗新晶，自己来天狼星的目标就实现了！这颗新晶当然不会交给蔡琳，而是用来对付库图佐夫！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身体的每一处。他很清楚，自己需要骗过的对手不仅是蔡崇明，还有三型人工智能阿森霍！
博士摇了摇头，“岛上的确有新晶，但我不会给你。你让她打消贩卖战斗机器人的念头。这笔生意，本岛委员会早就决定由费南山处理，其他人都不能插手。”
王聪心中叫糟，“为什么交给费南山呢？他是外事委员，又不是生意人！”
“关我屁事！”博士冷哼，“我的‘造神’计划耗费无数。费南山告诉我，再这么下去，光荣和锐金都得破产。所以我腾出了一些精力，帮他们做了新型战斗机器人。怎么靠这些机器人挣钱，是他们的事情。我只需要他们继续支持我的项目就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你不给我新晶，我不就白来了一趟吗？
王聪郁闷坏了，他换了一副嘴脸，“博士，你这人太无情了。这么些年，你从不去见蔡琳；这次，你又拒绝了她。她会很伤心的……”
蔡崇明大怒道：“你以为是我不想见她吗？是她不肯见我！”
王聪不由愕然，这可和蔡琳说的不一样！不是说蔡崇明醉心科研，所以抛下了妻小吗？不是说蔡崇明毫无责任感吗？！不是说他是个没人性的混蛋吗？！
“不，不是这样！我想去见她的，一直想去！但她不肯见我！诗然……诗然是我太太，她去世之后，我一直想将小琳带在身边，最好能和我一起来天狼星。但她不肯，她执意要留在大陆，而且拒绝和我见面！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见她，可她不肯。她还说，除非‘造神’计划成功，否则我们再也不见……”蔡崇明喃喃自语，长叹一声，“这些家事，不说也罢。我做梦都想回去看她，但事情迟迟做不成，我没法回去！也许她根本不想见我，所以才特意给我出了个难题……”
王聪心中一惊，呐呐地问：“博士，难道……‘造神’计划，是蔡琳给你出的题目吗？”
“算是吧。她很小的时候，曾经问我，既然世界上有神，为什么人不能变成神灵，获得长久的幸福？诗然死后，小琳觉得是我没能把妈妈变成神一样的人
物，所以妈妈才会死。于是，我开始了‘造神’计划……”
王聪瞠目结舌！谁能想到，雄心勃勃的‘造神’计划居然来自一个孩子的童言无忌！偏偏这孩子长大后变成了一个谎话精。在蔡琳和博士之间，毫无疑问博士说的才是真话。蔡琳……竟然连父女关系都撒了谎，还有哪句话是能信的？
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王聪有些头疼，难道再也没办法从蔡崇明这儿骗走一颗新晶了吗？
只听蔡博士又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为什么蔡琳会让你来找我？为什么让你问战斗机器人的事情？”
王聪耸耸肩，“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做这件事情……”
“对呀，因为项目的一些进度，我曾经告诉过她…”
王聪大吃一惊，吓得差点从弹椅上摔下来，“你告诉过她？！”
蔡博士摆摆手，“大惊小怪！当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算是我和她的通信，也是要经过保密检查的。不过，我虽然没明说战斗机器人，以她的聪明，肯定能猜到的。”
王聪脑海中的疑团一个又一个相继升起！
蔡琳不仅早就知道了天狼星岛的‘造神’计划，也知道战斗机器人的存在！
既然她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周折地推动自己参加联邦机甲大战？为什么还要说服自己来天狼星？
证据？不，还有什么比蔡崇明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只要坦诚她和蔡崇明的关系，还有谁会不信？她完全可以来天狼星直接谈战斗机器人这笔大生意呀！
她明明不需要我，却还是哄骗我来天狼星！
此刻的王聪并不生气，也不慌张，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果然，心底的感觉是对的：蔡琳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没有任何可信之处！
可是……k呢？
蔡琳真的见到了k写给‘真实的人类’的那封警告信吗？
马光远和特里罗卡都确认了k的消息，所以k不是捏造的，k一定还在天狼星……
蔡琳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如果她明明早就知道一切……那我现在也糊涂了。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我上岛寻找证据。”王聪苦笑道，“您就是重制新型战斗机器人的负责人，您说的话就是证据，根本用不上我呀！总不成，她就是想让我找到您，然后发现这是一场闹剧，故意耍我？”
“她从小就聪明至极，不做蠢事。”博士思索片刻，“她还有过其它交代吗？”
王聪想得头皮发麻，最终也只能摇摇头。此时，他只能一口咬定，“除了新晶，她什么也没提到。”
“她想要新晶？新晶算不了什么
，她直说就行了，用不着派你来。”
王聪心底一声哀嚎。珍贵无比的新晶，竟然只是蔡崇明哄女儿的小玩具！
“我的女儿……从小就与众不同。我从来就没明白过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看来这次也一样。”博士一脸惆怅，“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再等等看，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聪傻眼了，这么说来，蔡崇明是不打算给自己新晶了？
可若是再催促，未免就着相了。
王聪只得忍住这个念头，“博士，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听说过一个名叫k的人吗？”
博士愣了愣，“k？”
“不错，字母k。”
博士的脸色有些古怪，“你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王聪心中一喜，有戏呀？
“差不多三个月之前，一颗新晶流入了光州，据说是一个名叫k的人从天狼星岛弄出去的；同时，‘真实的人类’收到一封邮件，警告他们天狼星岛正在制作战斗机器人，邮件落款署名也是‘k’。我觉得，这人应该就在天狼星岛上。他的所作所为，像是一个……反机器人的科学家。”
博士思索片刻，非常肯定地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
王聪揉了揉额头，愈发觉得头疼了。
“博士，我想问阿森霍先生一个问题，可以吗？”
柔和的男性嗓音在屋内响起，“张先生，请便。”
王聪沉声说：“我的一个朋友，她也是一流的格斗家。一旦全力出手，她便会全身渗血，虚弱无力；可不动手时，她又极为正常，而且战斗值还在继续上升。我不太理解，按理说，全身渗血是身体已到极限，甚至已经受损的症状。可一个身体已受损的人，为什么战斗值还会上升呢？”
阿森霍思索片刻，“的确很奇怪。大约有十二种状况下会出现类似的现象，只有见到她，我才能确定是哪一种。”
王聪笑了笑，“能解释，就会有办法解决吗？”
“不一定的。我只是一台受到很多约束的人工智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蔡崇明微微皱眉，他不爱听这话。
有缺陷的人工智能？受到约束的人工智能？
王聪隐约明白阿森霍的处境。走的时候，他冲蔡崇明挥了挥手，“博士，‘造神’计划真的有可能成功吗？”
老人冷哼，“废话！我们和机器人一样优秀，不是吗？”
和机器人一样优秀？
这到底是在夸人类，还是在夸机器人呢？
王聪原本想回访客公寓和单无双会合，但在离开2号试验场之后，他收到了一条奇怪的信息。
五区十六号。
没有落款，就这五个字。
真巧，
今天正是五月十六号。
个人智能助手帮他找到了这个地点。在天狼星岛，五区是公共服务区的编号，十六号是公共服务区内的一间独栋小院。
谁发的信息？
那可是公共服务区，谁会在夜里约自己去那儿呢？
犹豫片刻，王聪还是决定置之不理。确认了蔡琳是个大骗子，如今的他正要抖擞精神，好好会会那个女骗子，哪还顾得上其他闲事儿？
可他随后就遇见了一个人，一个令他暗暗叫苦的人。
蘑菇头，叶书。
“别想躲！张天野，我可是特地在这儿等你。”叶书坐在树下的长凳上，冲掉头开溜的王聪招了招手，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我迟早得来找你。现在不肯见我，非得我去公寓找你吗？”
王聪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不听行不行？”
叶书摇了摇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只是她的笑容里全是嘲弄，“李在成怎么收买你的？”
王聪冷哼一声，“我像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收买的人吗？”
“像。”
“你还真是了解我。”王聪撇撇嘴，“怎么，发现他找了我和单无双，你心慌了？”
叶书点点头，“不错，我心慌了。我一直在想，‘造神’计划……真能让我们突飞猛进，成为最顶尖的机师？甚至成为神一样的人物？”
“或者成为疯子。”王聪苦笑道，“据李在成说，之前的实验者，都成了疯子。”
叶书沉默片刻，小声说：“命运给你的每一件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件礼物过于贵重了，我担心自己付不起价钱。我不信天狼星会让我们这些人变强大。”
王聪眨了眨眼，“叶书，我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你能在欧克联邦出类拔萃了。”
“在欧克联邦，我们叶家是外来人。外来人若是动了本地人的蛋糕，自然会危险一点，自然要谨慎一点。张天野，你不会相信李在成的。我也不信，阿布也不信。这里是你们西大洋联邦的地盘，我们走错一步都会有危险，也许是比死更糟糕的风险。”
王聪耸耸肩，“所以，你找我想干嘛？”
“我和阿布想跟你合作。”
王聪大吃一惊，“叶大小姐，你到底要折腾什么？咱们有什么可合作的？凭什么呀？”
“凭你驾驶的是‘波塞冬’！张天野，如果找到了深海服务器，在水下只有我们三个人：我的‘大力神’，你的‘波塞冬’，阿布的‘水手’。‘飓风’和‘红鹰’都无法下水。”叶书面容坚毅，一字一顿，“我们将目标拉升到海面以下四百米，然后打开深海服务器，让你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