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佩佩眼神扫过去,见她不依不饶,凝出一个冷笑来,正想说点什么,就听的赵牧仪开口了,“好了。”她眼里有着一些训斥,告诫,和浓浓的不满,只对着赵牧和去,“和儿,今日过来,是贺嫂嫂有喜的,可不是叫你过来挑姐妹的刺的。”她向来严厉,说话做事说一不二,便是赵牧俊这般大她两岁的对她也多有“敬畏”之心,更不说平日里就被她管制的妹妹们了。
便见着赵牧和蔫蔫的,低声应了一声是。
才散了出来,佩佩就与赵牧仪一道走,她住的是赵氏出阁前的园子,唤作松溪园,因着赵家人口并不那么多,于是便是女儿出阁了,也是留人时常打扫着的。赵牧仪与她说话,声音清晰有力,“你不要与和儿计较,她还没有你懂事呢。”
这倒是稀奇了,往常的赵牧仪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佩佩嗯了一声,“我从不与她计较,只盼着她不要缠上来才好。”
赵牧仪是习惯她这样说话,也嗯了一声,两人便都没有什么话说了,又走了一段,还是赵牧仪开口,“今日便罢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早一些到我房里来,看看你的棋艺是不是有长进了,另不是听闻你的琴也进步了不少么?明日一齐叫我看看。”
佩佩性格跋扈,可是对着这个表姐却也十分尊重,应了一声是。赵牧仪表情缓了一些,“过两日便是上巳节了,今年便和我们一道出去踏青罢。”
佩佩性子懒散,不爱出门,当下便是要拒绝,可赵牧仪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皱了皱眉,“你便是从不爱走动才会如此的,上次见你和这次见你,连头发都长长了,偏个子丝毫没长,你若是不想今后都这般大小,便与我出门去。”说罢,便带着人往另一条路走了。
佩佩有些结舌,心里却念叨哪有这样的道理,刚好这时是到了松溪园,她着人伺候了洗漱,就准备先上床休息。刚换了寝衣,就听的外头有喧哗,佩佩皱了皱眉,便唤道,“什么动静?”
水蓼守在外头,此时急匆匆的进来,不如平时的稳重,倒有些气急败坏,“是和姑娘,便说非要见着姑娘,奴婢们已经说了姑娘累了要休息了,她仍是……”
佩佩气笑,披了外袍就出去,见赵牧和坐在堂中,声音仍是不小,“颜家的规矩我如今却是见识到了,便是自家的表姐亲自前来也有不招待,只管自己休息的道理了……”
“我却从不知赵家是这样的道理。”佩佩的发饰都已经拆了,此刻就拿着一截缎带松松的束着头发,她的额发有一些飞下来挡住了眼睛,她便伸手去抚开,语气冷淡,“我以为几日不见,表姐你总该有些长进的,却不想玩来玩去就是一招。”她就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什么时候不要到我松溪园来撒泼,才是见着表姐您的规矩了。”
赵牧和半点不让,“你无视表姐如今还是我的错了?你觉着你是县主,你可别忘记这是赵家!”
“难为表姐还记得我是县主,如此便该洗了脑子再到我跟前来说话。”她眼睛瞪大了一些,“表姐说,这是赵家。我却与姐姐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姐姐拿我县主的身份说事儿,就该想着,这是赵家,更是大齐。”
赵牧和心知这是被抓了漏洞,也不与她说这个了,便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她咬牙,“旁的且不说,颜舜华,我便只问你,你与齐家哥哥说了什么,他竟是说出我不如你的话来。你且说说,我哪里不如你了?”
她说的齐家哥哥,是齐秉文,京城里也是有名的公子。他有名不但是因为两岁能习字,五岁能作诗,一路考试都是拔得头筹这般,还是因为他对着每个贵女都丝毫不留情面,有什么说什么,可是一般情况下,他是不说人的。只拿那双眼清清冷冷的扫你一下,便叫人觉得自惭形秽了。
佩佩与他不相熟,反而是沈静好与他熟一些,其实也说不上熟。只是他的确是和沈静好多说过几句话的,如“公主殿下该注意自己的仪态。”“公主殿下休要如此。”“公主殿下真该学学规矩了。”沈静好被莫嫣然教育的脸皮有些厚,便不怎么觉得,旁人听的都要羞得耳朵都红了。
他和佩佩,几乎是没说上话过的。哪里有什么与他说什么这么一说,可是佩佩自然是不会和赵牧和解释的,她睥了赵牧和一眼,“此事还用我去说?只是我倒是奇了,他竟会拿你和我做对比。”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佩佩知道了她的来意便更没有心思去搭理她了,挥了挥手,“往常不都是拿徐温怀与我比的么,表姐偷着高兴吧,毕竟你现在与徐温怀一个高度了。”
“你……”
佩佩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表姐可要想清楚了,我最不喜欢的便是旁人扰到我休息,此番便罢了,若表姐你还要闹下去,我便是要去外祖母那里问一问了,表姐嘴里的齐家哥哥是什么人,表姐不过十岁就会念叨外男的名字了?可不要到我跟前来说,凭空污了我的耳朵。”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她,便也安生了,总之这一日是没有再来寻佩佩的麻烦。佩佩讨厌麻烦,可是不怕麻烦,赵牧和与她争起来从来是比不过的,更不说佩佩头上还有县主这个位子上,佩佩自然轻易不会拿县主来压她,可是赵牧和却要清楚,佩佩是县主,不单单是她的表妹。
佩佩选的曲子比较简单,赵牧仪有些不满意,她沉着脸看了看佩佩,却也无法说她哪里错了,只好咳了一声,问,“昨儿和儿又去寻你麻烦了?”
佩佩手指轻动,拨了一串音出来,“每次都有这么一遭,左右都习惯了。”
赵牧仪不太方便直接去管赵牧和,毕竟说起来不过是她的堂姐罢了,她又有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轮不到她一个堂姐来管。只是她母亲何氏多有溺爱,平日里若是多说两句,便会拿出佩佩来比,说什么“佩佩和和儿本应该相当的,可佩佩是县主谁敢置喙半句,只可怜了和儿……”闹得一时不可罢休,久而久之,便也就罢了。
赵牧和不乐意和家中的姐妹玩,因为赵牧仪太过严肃,而赵牧白又是一个软软的好脾气,所幸凭着她的身份,京城里自然有的是贵女要去奉承她。
赵牧仪又说,“两日后便是上巳节,早晨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已经请示过了,便说带你一块儿去。”
佩佩手下便是连着错了两个音,赵牧仪皱了皱眉,“到时候白儿和儿都会去,哥哥们许是不会与我们同去,到时候我问问二哥哥罢。”
佩佩抬眼看她,“表姐,真的非去不可呀。”
“嗯。非去不可。”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白芷一大早就在床头和门边挂上了香草,佩佩也很早就被拉了起来,她今日换了明艳的红袍,梳了轻便的头发,而水蓼早就准备好了换洗的浴衣和春衫,带去的那件是鹅黄色的。
上巳节不仅要踏青,还有泡温泉,若是人多,还会有流觞曲水的桃花宴。
佩佩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白和两姐妹也出来了,赵牧白对她温婉的笑了下,问到,“佩佩昨晚睡的可好?”
“劳姐姐问,好。”
不巧的是,赵牧和今日穿的也是红衫,不过她的是广袖,袍角滚的都是金线,此刻倒是她华丽的多了。她上下打量了佩佩一会儿,虽是佩佩长得水灵,可到底是孩子的脸,身子也半点没抽长上来,在这件事儿上胜了佩佩,倒是叫赵牧和从早就不好的心情稍微放了晴。
赵牧仪此时才出来,“都站在门口做什么?上车啊。”
姑娘们出门,要带的东西向来的多的不得了,于是便是两人一辆车,后头跟着的便还有两辆马车来置放东西。一路挂着赵府的标识,听的马车铃铛丁零当啷的响着,倒是空出一条道来。
今天向来是热闹极了的,若是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就能见到三三两两的姑娘公子哥儿手上拿着香草之类的,呼朋引伴,感觉只在今天没有了克制。
一路往温泉走,不多时就要下马来换轿子了。这点赵府是早有准备的,四人四台小轿,晃晃当当的往山上走。路上佩佩便问了赵牧俊,赵牧仪答,“说是有宴才来,又念叨了和姑娘家一起没什么意思。”
听的赵牧仪语气里的不屑,佩佩心下知晓,赵牧俊因着喜爱书画,便迷着画里的景色,不爱出门,自然不是不爱和姑娘家在一起没意思,便是和许多个公子哥儿在一起也是没意思的。
才下轿子,就感觉温度上升了不知多少,本穿的就不少,隐隐竟是有汗出了,佩佩拿出帕子按了按额头,脚步不停的跟着赵牧仪往前,才走两步就听的赵牧和的声音响起来,“哎呀,这么巧?温怀你也在这儿?”
一行人便停了转过去看,真是徐温怀,也是刚下轿子的样子。
这下真是巧,便是徐温怀今日也是红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