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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功成造化千重外,运启阴阳一念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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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轩阁,是文人墨客聚集的盛地。

同时,也是发表言论以及诗作最自由的地方。

在这里,这些前朝文人,终于可以享受此间清闲,不用去理会那些尘世间的纷纷扰扰。

文人们写下来的诗歌和文章,用于私下互相传唱和欣赏。而有的一些著作,由于太过于经典,已经下达至民间,从百姓的口中传了出去。

若是在太平盛世,他们或许会欣喜不已,可现在,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对他们来说是灾难性的威胁。

这就意味着,朝廷迟早一天能发现这里的存在。

可以看得出来,能够听懂这弦外之音并且能加以流传出去的,都是中州的一些年轻人,至于那些老人,大多已经麻木。老人们或是无视,或是懂了,也装作不懂,懒得和那些小年轻掺和在一起。

这些年轻人,像是获得了精神食粮一样,一时间沉迷期间无法自拔,终日在嘴边吟唱着。他们的心里是舒坦了许多,可这些文人却是遭殃了。

听轩阁之中聚集的文人,是中州文学界中的翘楚,曾经在中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儒。如黄文甫、孟子思等人,他们的诸多著作,已经脍炙人口,几乎遍及了整个中州。

看不懂的人,只当是暴论狂言,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可看懂的人,私底下却是一阵沉默的狂喜。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如今,孟子思那篇文章已经传了出去,这让他每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不知何日会迎来报复。

孟子思坐在二楼的临窗位置,目光遥望而去,窅然无极,他淡淡地饮下茶水,又怔怔地看向杯底,兀自发呆,心底似乎有无限的心事。

一旁的几人见孟子思沉默不语,觉得有些新鲜,孟子思的性子算是比较跳脱的,按理说,现在聊得最欢的就应该是他,任是在座的各位绑在一块都没他能说会道,怎的今天如此沉默?

一位和孟子思比较熟络的儒雅书生走来,将折扇放在二人的面前,轻轻一拍,见孟子思看向他,才笑着慢慢道:“孟兄,这是怎么了?前一阵子不还是看你安慰雪卿兄,怎么现在轮到你心思不顺啦?”

孟子思摇了摇头,又饮下一杯,整理了一下乱如麻的思绪,才缓缓开口:“我上周写的那篇文章……被外人传出去了。”

“啊?”

孟子思的声音尽管很小,但也是传到了附近人的耳中,他们纷纷向这里投来目光,虽是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全都重新低下了头。

“这……怎么可能呢,咱们写文章都是自己看的,也没有到处去外面声张,这怎么会……”

孟子思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些文章经朋友们摘抄带回家,他们的家里人看到了,就写下来到处给人看吧。”

那人一拍大腿,既愤怒又紧张:“这,怎么能这样呢?这可糟了。”

“还好我未署名……不过这篇文章的文风和我一贯的风格贴合,只要细心地给儒生去看,自然就

能推断出是我写的。”

孟子思皱了皱眉头,这次的事情,估计和往常的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那篇文章既讽刺了朝廷,又把祭天教那些亡命之徒得罪了个遍,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

“要不……”那人站起来,来到孟子思的面前,低声劝慰,“孟兄,你先外出多一阵子。不必太过惊慌,等着风头过了,你再回来,不就没事了吗?”

孟子思摇了摇头,苦笑道:“年年躲,日日躲,我们躲了十几年,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一次,我不会再躲下去了吗。”

“孟兄你糊涂啊,现在中州的情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也不是你我二人写个文章,流个血就能让百姓明白此等严重性。雪卿兄不也是明白这一点吗?孟兄,你若是听我的话,就快些离开,不然就晚了。”

“可我若是走了你们怎么办?祭天教不会放过你们,朝廷也会因我的文章将你们无辜株连其中,若是我独自一人逍遥天外获得安宁……我做不到。”

孟子思痛苦地闭上眼,不忍再继续想下去,又摇了摇头。

“朝廷现在要营造盛世,从上至下呈河清海晏之景,不会乱杀读书人!若是祭天教那帮牛鬼蛇神来,我们就说你不在这里,这事不就结了吗?”

这儒生是真替孟子思担心,舍不得他因言获罪,有个三长两短。

孟子思被他的话说的有些心动,正琢磨之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还伴随着桌椅的推搡声,孟子思有些心慌,连忙顺着楼梯把手向下看去。

只见楼下的人,一身流里流气的打扮,倒像是市井流氓,没有半点礼仪可讲,举止言谈极尽放肆。

一瘦子推了推听轩阁老板的肩膀,后面几人向他不停地逼近,嘴里还结巴地骂骂咧咧道:“这这……不是喝茶的地地方吗?什么他妈不让我们进啊?难不成全是你们这帮小白脸子,在这里聚会捅屁眼子的地方啊?”

“哈哈哈……”

这人的污言秽语,迎来了后面一群人怪异笑声的附和,老板眼见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就继续卖起了可怜:“各位神爷,我们这地方很偏僻,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都是些穷酸书生,哪配得上您的身份啊。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也能喝茶歇脚,你们去那里看看?”

这些混账东西从哪得到这地方的信息?

老板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暗骂。

那人仰了仰脸,摆起了无赖的架势,摇头晃脑地咬字:“我……就就是要在这喝,喝茶。”

“走!”

老板看他带着人硬往里闯,连忙用身子堵住了门口,急声道:“神爷,你们不能这样啊。”

外面的曹猛,看到这一幕,指了指听轩阁,笑着对身边的月临山说:“看,就是这地方,我已经打探完了,是前朝文人聚集的地方,想必写那文章的人,也一定会在这。”

“那还说什么,咱们进去看看!”月临山咧嘴一笑,向身后的兄弟们招手。

月临山直接推

开前面纠缠不清的人群,直接一脚将这道门踢烂,向里面瞄了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祭天教众跟在月临山和曹猛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摆出一副威风神气的样子。

座中书生见他们这帮流氓肆无忌惮的样子,也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有的人从座位上迈起步来就往出走,却被月临山一把拦住了。

“都给我坐下!不许动!”月临山猛地一喝,直接震住了在座所有人,而后又斜睨向曹猛,低声吩咐,“曹猛,你把所有路口都封死,让楼下的人给我滚下来。”

曹猛不爽地“啊”了一声应下,随后踢了踢自己的手下,去楼上抓那些文士儒生。

“坏了。”

孟子思这下彻底认命了,等到祭天教那几个人来到他身边时,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跟我走!”

面对这些暴徒,孟子思不敢反抗,只好双手被他们粗鲁地摁住,压到了楼下。

待听轩阁众人集齐,月临山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笑着看向老板:“听说,你们这里是写诗作赋的高雅场所,对吧?”

老板面色难堪,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生怕说错一句:“哎,什么高雅场所啊,就是一喝茶弄曲的地方。”

“哦?是吗?我怎么不信呢。”

月临山知道他故意装傻,便也和他演起戏来。

月临山缓缓站起,在老板身旁站定,轻轻抓了一下他的后颈,登时他脚下一震,浑身颤抖了一番,连大气也不敢出。

“真的……各位神爷,我该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呢?”老板见月临山不依不饶,变得欲哭无泪,无奈地垂下手。

月临山搭在老板身上的手微微一用力,老板一吃痛,闷声一声,面带虚弱的微笑看向月临山。

“用不用我给你们回忆一下,昨天写了什么?前天写了什么,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一并想一想。”

老板怔怔地看向月临山,似乎是知道他所言何物,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百金立木招群魔,对吧?

这一句究竟是谁写的?操你大爷,给我站出来!”

月临山瞳孔骤然放大,不再和他们打马虎眼,直接破口骂了一句,踢翻身边的桌椅,将砍刀插入木桌里。

这一声大吼,吓坏了在场上所有的读书人,尤其是孟子思,此刻的眼神更是惊恐万分,双手甚至握不住虎口。同时也想不清楚,为什么祭天教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那篇文章?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鬼,不然的话,流传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难道,祭天教已经渗透到平民之中了吗?

孟子思不想妄加揣测,可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向这方面考虑。

“没……没有,神爷,你们听错了吧。我们一些酸腐文人,只会吟风弄月,哪里会写这般辛辣的文字啊。我们不敢,不敢。”

老板赶忙上前抓住月临山握住大刀的手,充当起和事佬来希望月临山放过他们,可惜月临山根本没有理他,直接挥开他的手,将大

刀拔了出来,迅速抵在了老板的脖子上。

“少废话,告诉你,今日你若敢隐瞒一丝一毫,你们全家都别想活着走出听轩阁!”

“当家的!”

月临山厉声喝罢,从旁屋走出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向老板走去,她摊开手来,语气惊慌不已:“神爷,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谁写的。”

月临山没有去理会妇人的唠叨,只是缓缓地在原地踱步,视角变换着打量在座的人,声色凌厉:“说我们群魔乱舞,作昏君爪牙。还说我们是鬼蜮灾殃,人间大害。骂的挺过瘾啊。

怎么?敢写不敢认吗?妈的,你若真是有种,在我的大刀面前,再把你的文章在我面前抄录一番,我认你做祖宗!”

月临山一把踢翻老板,将他踹在地上,脚踩他的屁股,同时与曹猛交换眼神。曹猛也会其意,两步来到妇人的面前,夺过那没有半米高的孩童,手掐在他的后颈,单拎了起来。

要知道,小孩的后颈是相当脆弱的,曹猛手劲又大,且突然发力,一来二去,孩童被惊吓得哇哇大哭,脸色瞬间涨红。

孟子思没想到他们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眸子惊颤,冲动地向前走了一步,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妇人看到这一幕,崩溃不已,竟是急昏了过去。

老板更是急火攻心,他匍匐在地上,猛地捶地,嘴里还在大骂:“祭天教的畜生,你们不是人!只会做这些阴险毒辣的勾当,横行霸道,算什么本事?”

“当然算不得本事,可是我们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奉我们为真理,你们这些心怀不轨的异教徒,该死。”

月临山阴险地笑了笑,用刀背拍了拍老板的颧骨,抬眸冷向众人,发起最后通牒:“怎么样?只会舞文弄墨的怂包,若是再不敢出来,我就血洗了这听轩阁,宁错杀一千,毋放过一人!”

孟子思目若喷火,铁牙紧咬。想当初他写下那一篇文章后,就已经做好了赴会今日祭天教众人的准备,只不过缺少了官府的身影罢了。

孟子思继续踏前一步,身后那人抓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孟子思笑着抓起他的手,将衣袖扯回,在那位儒生惊异的眼神下,毅然回头,挺身而出。

“这篇文章是我写的,放了老板一家。”

“哦?终于出来了?我可真为你的大义感动啊。”

月临山看向孟子思,笑了笑,继续将大刀甩了甩,落在老板的面前,露出凛凛寒光。

“我不若是不放呢?”

“有道是祸不及家人。一切都冲着我来!”

“冲着你来?你xx妈算老几啊,小爷我今天不高兴,就是要杀。不光是把你杀了,屋子里的人,我全杀了。”想到曲飞鸢在自己身上种下的耻辱,月临山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暴喝道。

月临山表情狰狞,嘴角扭曲,尖牙毕露,见到孟子思脸上愤怒的表情后,他又像是变态一样得到了满足,仰头狂笑起来。

“小子,乖,过来,为大爷的刀饮饮

血。”

月临山刚提起刀,孟子思不卑不亢地站立在原地,淡然开口:“你不是说,我在你面前将这篇文章默写完成,你就叫我祖宗么?做不做数!”

曹猛闻言,竟是笑了,来到月临山的面前,戏谑道:“呦?哈哈,他敢跟你讨价还价啊。”

此刻,月临山也萌生出捉弄孟子思的心思,他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开口:“好,让你默写。”

说完,竟真给他寻来纸笔,摆在桌子上让他去写。

见月临山一脸笑意,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去写,孟子思便坐立在桌前,提笔蘸墨。

“一字不差。”

月临山又提醒了一句。

孟子思本就记忆力惊人,再加上这篇文章一气呵成,淋漓尽致,自然是不会出错。他有这个信心。

正当他蘸好墨后,不假思索地要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时,月临山提起刀来,圆睛猛定,一刀把孟子思的手腕劈断。

“啊!”

顷刻,鲜血横飞,喷流不止,染红了半面纸张。孟子思哀嚎着,强忍着疼痛弓身欲起,目光瞪着月临山,声音都在颤抖:“卑……鄙。”

“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说好了让孟学士默写吗?”

“你们适可而止!”

一时间,周围的读书人也看不过眼,纷纷开始向月临山发起讨伐,不过说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月临山象征性地捂着头,忍住笑意,佯装哭泣地道歉:“我的错,是我手抖了,你写吧,只要在这只断手血液流干之前,默写下来,我就放了你们一屋子的人,还有你。”

说罢,假惺惺地点了点眼眶里不存在的泪水。

曹猛内心一阵恶寒,妈的,这小子还说自己阴阳怪气,他这幅模样简直够自己学一个月的。

浑然天成啊。

孟子思心里还在坚持着为大家争取活路,连忙提起笔来,用嘴嘬了嘬笔尖的墨水,继续要写。

但当他写下一个字后,月临山眼神一异,又看了孟子思一眼,提刀再次落下,这一次,孟子思的两只手腕全被斩断。

“让你写你还真写啊!哈哈!”

月临山提起孟子思的衣袖,大骂道:“老子就是要折磨你,怎么?你不服气?不服气也给我憋着。”

“哼哼……”

孟子思此刻浑身剧痛,无力说话,只能用鼻子出了出气,随后用尽全力,将嘴里含着的墨水和着唾沫吐在了月临山的眼睛上。

“祭天教的畜生,孟子思在此,但求速死!”

“你妈的!”

月临山哪里被读书人这般羞辱过,气得直接将大刀捅入了他的腹中,随后又是十几刀连捅,直至孟子思断了生息,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月临山擦了擦眼皮上的墨水,发现自己越擦越脏,一手的黑墨,顿时气上心来,转头瞪向一旁的读书人。

书生少闻江湖事,更何况他们哪里见过死人,一时间吓得动也不敢动,噤若寒蝉了。

同时在心里也在惋惜,他们没想到,一代大儒,孟子思,居然这样就死了。

这中州,还有天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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