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牵马，老人提枪
”啪！“
惊堂木声起，原本繁闹的酒肆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看向那台上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不知从何处来，平时说书也用一块黑纱覆盖着面部，不论是陈年的酒客，亦或者是这酒肆的老板，这座边塞的小城内，没有一个人见过这说书人长得什么样子。
虽说如此，但是这自打这说书人来了之后，这原本生意惨淡的小酒馆日益红火了起来，其原因便是这说书人的故事太过于精彩了，而且每日只说一个时辰，引得不少文人商贾乃至城内的游侠儿慕名前来。
见众人安静下来，台上的男子也不拖沓，开口便说道。
“今日，是我在这城中的最后一日，江湖聚散终有时，那么这最后一日，便也有着最精彩的故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酒馆顿时炸开了，一旁在柜台正笑眯眯看着账本，心中盘算着今天又要有多少银钱进账的酒铺掌柜手直接一抖，感觉天都要塌了，咬了咬牙对着旁边的店小二说道。
“你看着点店，我去趟后院。”
台上的说书人向着台下拱了拱手。
“列位，请听我一言，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容我给列位说完这最后一书！”
众人闻言，也终归寂静，台上的说书人也终于开讲！
“太古年间，圣人治世，其下有王将分列四方！然！圣人不贤！天下不归！王有囚龙意！“
”说书的！你大胆！”
酒馆二楼，有华服贵胄起身怒骂，刚刚从后院抱着个箱子回来的酒馆老板呲牙咧
嘴的跨过后门门槛，脸上挂了不少的彩，想来是经历了一番大战，不过刚回来便听到说书人的最后一句话，一抬头见到二楼那怒斥之人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涣散的嘟囔着。
“完了，完了啊。”
那华衣贵胄不是别人，正是由江南巡游至此的镇南王府世子苏云泽，他也是在路中听人说这边塞小城之中有一说书人其说书的技艺已经到了舌灿莲花的巅峰，便一时好奇前来看看，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给我割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书人的舌头！”
苏云泽身后，一袭黑影应声而动，楼下的客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二楼那人的样子，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声都不敢出一声，开玩笑，身上穿着太平云锦的人，一件衣服怕不是能把这座小城买下来了，谁去找死吗？
那黑影以爪为刀携破风之声抓向那说书之人。
“本世子倒是想看看，你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有几个舌头够割的！”
说话间，黑影已杀至说书人眼前！
“苏世子莫急，听在下讲完可好？”
说书人手指弯曲，轻轻敲了一下桌案，原本那即将择人而嗜的爪风突然消失了，就连那道黑影都直接趴在了地上。
满座寂然，说书人继续开口讲道。
“说那年秋风起，满城肃杀意！”
说书人说到这，再拍惊堂木。
“四王围龙！圣人宁死不肯退位，率三万黄金甲与四王战与皇城之野！龙战于野终堕于九天，其血玄黄！”
二楼
之上，苏云泽藏在袖袍里面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楼下的说书人，虽说后者脸上有一层黑纱，但是苏云泽知道，此人在此地，绝对是等着自己出现，而自己却又偏偏在他即将要离开的这一天来到了此处。
“先生，你在此等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说书人拱了拱手，两人好似相识多年的好友，丝毫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就好像现在躺在说书人脚下的男子不是他的人一样。
“是或者不是，有这么重要吗？”
说书人再起惊堂木。
“列位客官，这最后的故事未完，我们有缘再见！”
言罢，说书人便不见，只留下那惊堂木。
“学生，受教。”
苏云泽向着桌案遥遥一拜，转身离开了酒馆，倒是把那个趴在地上的人一并带走了，只留下酒馆里面满座的酒客，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生平罕见，今日来这酒馆之中听书的也有不少城中的显贵之人，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并未保密。
那神秘的说书人叫那个年轻人什么？世子？什么人能被称作世子？
一名鬓发皆白的华服老人呆呆的望着苏云泽离去的方向，哪怕苏云泽的身影早已消失。
”老夫这辈子能见到镇南王世子，值了啊！“
天元皇令，四大藩王及其世子非传召不可出封地半步！
王有囚龙意，这句话在这边塞小城之中一点一点的传了出去。
秋月城，乃是西北十二重城之一，秋月城内，有一处不知道何时建立起来的园林，据老一辈
人说，这处园林乃是先皇巡视西北在秋月城之中所建立的，不过这都是坊间传闻了，若真的是那皇家园林，怎么可以连一个兵士都没有，不过这处园林前段时间在牙行被一名女子买走了，有秋月城的实权人物试图探寻究竟是谁买下了这处园林，但是最终都是一无所获，最后这件事不知为何便不了了之了，而这处园林也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秋风秋月阁。
园林内，一名少年躺在躺椅上，少年面色俊美，哪怕是天香榜上的那几位来了，可能都要自叹一声不如，只不过这少年俊美的脸上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苍白，虽说是在遥远的塞北之地，但是秋月城的地理位置靠近中原，五六月份的光景，也正是燥热的天气，但是少年身上却依旧盖着狐裘，一旁的正在架着的鱼竿动了动，少年从狐裘中伸出手，将鱼竿提了起来。
“白芷，你还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调笑声自身后传来，一只手也一同伸了过来帮着被称为白芷的少年将鱼提起，少年听到调笑也不气恼，只是开口说道。
“你回来的倒是挺早，西面的事情结束了？”
白芷身后的青年并不像他一样俊美，但是身体看起来异常的精壮，这青年的名字倒是也与他的样子符合名为羌活。
羌活把被钓上来的鱼从鱼钩上弄了下来，又把鱼饵穿在鱼钩上丢了出去。
“完事了，征西王那个老狐狸正好弄了个什么擂台，我便去打了一通，最后跟他一同吃了个饭，我跟他说这件
事的时候，这老狐狸还跟我急了，不过他演的倒是挺好，追了我一段时间便回来了。”
说完，羌活左右看了看。
“朝颜和空青还没回来啊。”
白芷将滑下去的狐裘扯了扯，开口说道。
“朝颜去的是东边，远了点，空青那里应该快结束了。”
说着，白芷又将身子往狐裘里面缩了缩，身后的羌活看着缩成一团的白芷，握了握拳头，终究只是说了一句。
“你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啊。”
两人一阵无言，终究还是狐裘里面的白芷缓缓的开口说道。
“没剩多久时间了，希望，能见到那个人死的那一天吧。”
羌活闻言，原本放松下来的拳头再度握紧了起来，十年前的今日，若不是那次任务，自己这个曾经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小师弟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躺在躺椅上的白芷，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了起来，睡梦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幕。
那时，两军阵前，少年牵马而行，六旬老人纵马提枪，身后却只有区区千人，而他们的身前，是不下百万虎贲！
少年放开缰绳，老人横枪纵马。
”今日，我们会死！但是，请诸位，随我这个老头子再冲一次阵！“
一旁的鱼竿再度动了动，这塞北的风也不知什么时候便吹了起来，羌活将已经在睡梦中的白芷抱了起来。
”本来身子就不好，还在外面睡觉。”
关上白芷的房门之后，羌活抬头看着逐渐有些灰暗的天空，轻叹了口气。
“起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