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大势
晋王府的暗室中，一名黑袍男子脸上带着红色的面具盘坐在那里，双眼紧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暗室之中很静，但是突然之间，盘坐在暗室正中央的男子睁开了双眼，一股气浪自他身下轰然炸开，整个晋王府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以杀止杀。”
那男子呵呵笑了一下，声音有着些许的嘶哑，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男子向后躺了下去，看着幽暗的房顶，眼中起了几分波澜。
“十年一局，终于等到和你对弈的这一天了，让我看看，我亲爱的世子殿下，究竟能走到那一步吧，是整个天下，还是止步天元，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啊，否则，我会忍不住亲手杀了你的。“
男子呢喃着，如梦中的呓语。
面摊里面，白芷依旧保持着落子的动作，静静的坐在那里，随着面前人影的消散，小桌之上的棋盘也悄然消逝。
白芷闭上双眼，这一子，让他有着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小白，我们……”
那边朱颜曼华学完了阳春面，做了一碗之后想着让白芷尝一口，将面端来之后却发现白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看着朱颜曼华不动了，小李走了过来，见白芷这个样子，刚想开口喊自家老爹，却听到朱颜曼华开口道。
“小李哥，别说话。”
听到朱颜曼华的话，小李将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小李哥，今日这摊子我们包了，你与李叔早些回去吧。”
说着，朱颜曼华将手中的面碗放在了桌上，手中出现了一个钱袋子递给了小李。
看着朱颜曼华手中的钱袋，小李摆了摆手道。
“这钱我不能要，既然小白他因为一些事情要在这坐着，那便坐着吧，我一会让老爹回去，我在这等着。”
朱颜曼华听到小李的话，依旧伸着手，这时候在灶台前的老李走了过来，他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将最后一碗面做好送去，这才走了过来，看着白芷的样子，老李毕竟是过来人，早些年见也是外出闯荡过了，便也猜到了一点，便伸出手将朱颜手中的钱袋子推了回去。
”女娃子，这钱我们父子两个不能要，我看小白这小子应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这摊子你随便坐，这钱你便收回去吧。“
老李说完，小李在一边也不停的点着头，朱颜曼华见状也只好将手中的钱袋子收了起来，随后开口道。
”李叔，小李哥，你们两位早些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好。”
小李刚想开口，老李却拉了拉他开口道。
“那老头子我便和着小子回去了。白小子结束了女娃子你们两个走了便好，不用管。”
朱颜曼华点了点头轻声开口道。
“多谢李叔。”
老李摆了摆手，两父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刚走到长街上，小李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小摊的方向开口道。
“老爹，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姑娘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老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老烟枪，拿出火折子点着了，吧嗒吧嗒
的抽了几口这才开口道。
“小子，要么怎么说你还太嫩。你觉得白小子和那张老头都是一般人？”
小李挠了挠头，两人身上确实有着不同于他们的气质，但是两人都是十分的平易近人，见到小李的样子，老李又抽了一口之后这才开口道。
“小子，我告诉你吧，白小子和张老头的身份可能都高的吓人，白小子第一次来的时候，张老头带着的那名女子，恐怕至少都是一个落魄的郡主级别的人物，白小子能和他们两人平起平坐，你猜猜他的身份会低吗？还有刚刚的那个女娃子，指腹和手上都有着一道十分细的茧子，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小李听到自家老爹说这么多，人都有些傻，他原本只是以为白芷和张临凡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但是他属实是没想到两人的身份有这么恐怖。
“老爹，什么人能有那种茧子啊？”
小李的喉咙动了动，总觉得接下来自己老爹要说出来的东西会让他更加的惊讶。
“杀手。还是顶尖的杀手。“
老李慢慢的吐出一口烟，小李直接愣在了原地，脑海之中全是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那样的人物，是一位顶尖的杀手？
但是这话从自己老爹的嘴里说出来，小李是一点怀疑也没有，不因为别的，自己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镖师，天下之大，多多少少也见识了一些，后来厌倦了厮杀这才来到天元开了这个小面摊。
“老，老爹，你没看错？”
老李看着小李的模样，拿着烟袋锅敲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
“你啊，还是见识的太少了，要不然你也跟着白芷小子去历练历练？”
小李揉着额头上的包，老爹的话，让他有些心动，他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原本也不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面摊之中。
老李看着自家的小子，也是知道他动了心思，又吧嗒了两口之后，磕了磕烟袋锅，随后将烟枪插在腰间开口道。
“走吧小子，等有时间，问问白小子。”
小李听到自己老爹的话，笑呵呵的跟了上去。
“老爹，再给我讲讲你行镖那时候的事情呗。”
“去球的，那东西有啥好听的。”
“讲讲呗。”
“那我就给你讲讲我们有一次押镖去江南道的时候……”
阳光之下，一老一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面摊中，只剩下了朱颜曼华和白芷两人，朱颜曼华吃着面，看着白芷，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
“怎么就领悟到势这一步了？”
朱颜曼华一边吃着一边嘟囔着，身为神游之境强者的她刚刚端着碗来到白芷身边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势，若不是最后感受到那股陌生势的源头在白芷身上的话，恐怕朱颜曼华就要动手了。
“别藏了，出来交代你们一些事情。”
朱颜曼华吃下最后一口面，觉得自己的手艺还算是不错，随后开口道，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自小摊外有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朱颜姑娘，有什
么事情要交代吗？”
两人正是萧晓带到天元的王府高手，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乃是酆都的第二强者，更可能是未来的平北王妃，所以两人并没有跟的太近，方才白芷的事情两人也没有看到，不过两人也是半步神游的人物，对于势这个东西，也知道是可遇不可求的，直到现在两人走近了才发现，刚刚感受到的那股突然出现的势居然势从白芷身上散发出来的。
“事情你们两个也看到了，就是这样，和萧晓说一声，今天恐怕要晚些回去了。”
朱颜曼华指了指白芷，那两名王府高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羡慕的神色，白芷才多大啊，十八岁的少年，便能接触到势了，这说明以后白芷修炼到神游之境之前不会有任何的限制。
“可惜了。”
一名王府高手轻声叹了口气，他们自然是知道白芷的身体状况，如此天才的少年却因为经脉的问题无法修武。
“那帮该死的狼崽子。”
另一名王府高手紧握着双拳，他们都是从平北王军之中杀出来的高手，对于漠北更是有着无尽的恨意，现在眼前的少年与自家世子乃是经历过生死的兄弟，那天截杀的时候，两人并不在场，而是截杀之后萧天赐为了萧晓的安全才将几人派了过来，作为平北王军的老兵，他们对于萧晓的感情就如同看着自家孩子长大一般，而现在萧晓身边有了白芷这种妖孽般的助力，两人自然欣喜，只不过在了解到白芷小时候因为暗流的人导致现在成为一个废人，就连活着都是奢望的时候，他们几个老兄弟都想再去漠北杀一圈了。
感受到两人的心情，朱颜曼华起身行礼道。
“两位，一定要将话带到，萧晓知道怎么做的。”
两人拱手道。
“姑娘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说完，两人便转身向着小院的方向离去了。
朱颜曼华重新坐了回去，看着白芷的样子也是不禁有些心疼，她从小便在酆都长大，早已经习惯了杀戮，而现在在小院之中，她的刀之需要切切菜做做饭，然后便是与空青聊聊天喝喝茶，白芷给她的感觉就如同脑海中早已经模糊的那段记忆之中的小弟，两人同样的调皮，也同样的有着些许的慵懒，这段时间，是朱颜曼华这么多年以来最为放松与幸福的时刻。
但是当她知道白芷的生命，哪怕空青用秘法也只能强行留住十年的时候，她慌了，有种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慌乱，那是那第一次觉得自己一身神游的功力却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尘世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于他们这些神游高手来说，却宛如天谴一般，哪怕是当世第一人落云剑仙林修意，也在半步尘世仙蹉跎了半生。
如今，白芷在十八岁的年纪便触摸到了势，若是说出去，恐怕天下没有人会信，但是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发生了。
“真的，就没有办法吗？”
朱颜曼华记得，空青说过，哪怕是她用秘法为白芷强行续命，白芷也终身不能入神游
，否则阴阳二气对冲的接过，就只有走火入魔身陨道消，现在白芷领悟了势，虽然荒废了这么多年，但是一但空青使用秘法成功，白芷经脉之中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真气势必会将他的修为推到太虚巅峰之境，再加上势，一个不小心，秘法功成的那天恐怕就是白芷的死期。
难办的是，白芷现在的这个状态，要是强行打断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体，同样是个死，现在的局面就是一个无解的存在。
“只能等萧晓和空青姑娘到了。”
小院之中，空青和萧晓正无聊的坐在那下棋，突然两人的眼前一案，萧晓抬头一看，见是两名自己派出去的高手，便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怎么回来了？”
那两名高手也没法跟萧晓解释太多，只是开口道。
“世子殿下，空青姑娘，白芷公子领悟了势，在面摊。”
听到那名高手的话，萧晓与空青对视了一眼，后者直接起身冲进了房间之中带上了所有保命的东西，萧晓紧锁着眉头开口道。
“去将来人之中所有的雁北军都给我调出来，小院之中只留下小部分人留守，剩下的都跟我走。“
”殿下，在天元城之中，这么大动作。“
”管不了了，要罚也是明天的事情了，小白的事情要紧。“
说完，萧晓直接起身，空青也装好了东西从自己的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骑马会吗？“
萧晓开口道。
”会。“
”上马。“
萧晓带着空青从小院之中走了出去，两人出去的时候，近百名雁北军都已经准备就绪，两人翻身上马。
”跟我走！“
御书房之中，崇德帝正看着奏折，门突然被打开，崔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崇德帝皱着眉头看着他。
”出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什么样子。“
崇德帝并没有怪崔八，他是知道后者的性子的，这么多年若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后者从来不会如此的失礼。
”陛下，平北王世子萧晓带着一百雁北军在长街之上策马而过！“
听到这个消息，崇德帝直接从龙椅上起身。
”萧晓，他不要命了吗？“
书案前的崔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崇德帝的手有些颤抖，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震惊，策马长街，多少年没人敢在天元城之中如此放肆了，但是萧晓就是这么做了，而且还带着雁北军。
”白芷，没跟萧晓一起？“
崇德帝突然开口问道。
”回陛下，白芷公子出了隋珠公主府之后便一直没回去。“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崇德帝又是怒喝出声，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白芷出了什么事情，否则萧晓不会冒这种风险，现在令他头疼的是，明天怎么处理萧晓这件事。
“陛下，太师求见。”
门外，另一名太监的声音传来。
“让他进来。”
听到张临凡来了，崇德帝的心放下了不少，既然是你弟子出的事情，那便你自己处理吧。
张临凡走进了御书房
，看到了跪着的崔八，内心之中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随后开口道。
“陛下，萧晓必然事出有因，希望陛下从长计议。”
崇德帝坐在椅子上，开口道。
“既然太师这么说，那你说说怎么个事出有因？”
“恐怕，是臣的弟子出了事情。”
张临凡知道，崇德帝这么说是要自己给个台阶下，也是要将这件事抛给自己，现在这个局面，他也只能接下来。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太师了。”
崇德帝开口道。
“多谢陛下。”
八大世家之中，宋东明来到了孔老太爷的府邸，城卫军的副将常宇已经站在了堂中，孔老太爷正坐在那闭目养神，宋东明进来的时候，与常宇对视了一眼，只是这一瞬间的眼神交流，宋东明便明白了一些东西，随后开口道。
“老太爷，萧晓策马长街。”
宋东明只说了这一句话，随后便站在那再不言语，主位上的孔老太爷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听到宋东明的话，过了许久才抬起头看了看堂中站着的两人。
“萧晓策马长街？”
“是的老太爷。”
“东明，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宋东明顿了一下随后说道。
“老太爷，我觉得明日要借着这个打压一下白芷，不过不能太过。”
孔老太爷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老头子我困了。”
说完，孔老太爷便拄着拐杖起身离开了。
“恭送老太爷。”
宋东明与常宇同时开口道，等到孔老太爷走后，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老常，今天这事情，吓人不？”
常宇翻了个白眼。
“那可是平北王世子，身后还带着雁北军那帮子人，燕南天的部下，你猜我害不害怕。”
宋东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放我我也害怕，老太爷跟你说让你等我？”
常宇点了点头。
“我比你们都先知道的，毕竟雁北军的马蹄子险些踢到我脸上。”
“那就有点难办了。”
宋东明拍着手，常宇则是幸灾乐祸的说道。
“这个度，老太爷给你了，怎么去权衡，看你自己怎么办了。”
听到常宇的话，宋东明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难办，真难办，老太爷显然不太想得罪平北王，但是现在八大世家还必须要表态。”
“那就让你们这些掉书袋子头疼咯，跟我无关。”
平北王世子萧晓策马长街的消息，很快的便传到了整个天元，毕竟天元现在并没有宵禁，所以大部分的的平民也都看到了萧晓带着雁北军策马长街的事情，这件事想压着是压不下去了，据说已经有的老御史准备出关明日早朝的时候见见这位在他们眼中嚣张跋扈的平北王世子了。
面摊种，朱颜曼华只听到外面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柳眉轻蹙，腰间的短刃已经到了手中。
”只有三个人？“
朱颜曼华的眼神凌厉的了起来，不过在她看到来人的时候，便放松了下来，萧晓来到朱颜曼华的身前。
”小白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