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沧浪之水(6)
小马把账本递过去，张副总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说：“哦，这个问题是小问题，回头唐经理让项目成本员和劳务队对对账不就行了？”
这个叫小马的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张副总淡淡地说：“好了，你再看看他们别的资料，特别要检查一下他们的文明施工情况。”这个小马才缓过神来答应一声去合上这册账本。
我嘿嘿一笑，看了张副总一眼，他不动声色地对检查组的人说：“大家都看仔细的，有什么问题、不规范的地方都要抠出来，我们主要是来帮助基层的，帮助一线抓好施工生产的。”
其它检查人员都聪明得跟兔子似的，马马虎虎看完，提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算过关。中午我安排了一场豪华的饭局。下午即租了专车请检查组去周边的名胜古迹转了转，晚上自然又是一场大聚餐，我安排了两个新分到工地的实习女大学生特别陪张副总，几杯酒下肚，他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借着酒劲对两个女大学生又是拍又是掐的。我冷眼旁观，发现这两个女学生一个完全不适应，酒没喝两口却已经小脸绯红，不行啊，放不开。而另一个则巧笑情焉，端着酒杯四处敬酒，看来此女将来成就非凡。
但问题在于，张副总又特别喜欢那个不会来事的女学生，一个劲抓着她的小手问老家是哪里人啊、在哪读的大学啊，学的什么专业啊，搞得这个小女生左右为难。我心中暗笑，他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上午对我发难的小马走到我身边向我敬酒，说什么多有得罪，还望唐总莫怪。我已经打听到此人才26岁，毕业于某著名的大学，研究生学历，小伙子颇为年轻气盛，想急于求成。我心头操一声，却和蔼可亲地拍着他肩膀说：小伙子，你是一个人才，别人都没有看出来的问题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华建集团有你们明天会更好啊。小马得意得脸都乐开了花，眼镜后的小眼睛都闪出了泪光。我却心想，小子，你这种人想混起来很难啊，你的大学才刚刚开始哦。
吃罢饭，自然是要KTV娱乐一下的，因为有女宾，不能带到有小姐的地方，可是这些年来我还没有去没有小姐的地方，只好打电话给王仕途请教，王仕途说：“操，你不知道未必老子知道，或许宏观和尚知道哦，哈哈。”我挂了电话，马丽在一旁冷笑说，你又给老王打电话吧，不远处的钱柜就不错撒。我哈哈一笑，想怎么把她给忘了。招呼大家上车时我却突然想到有什么地方不对。马丽坐我旁边说，不要有事没事找老王啊。
我心头砰砰一跳，原来问题就出在这。她居然喊王仕途一口一声“老王”，还是一副贤内助的语气，就如同以前欧阳悦先是喊我唐总，后来喊我老唐一样。马丽看来真的是与王仕途那烂人搞成了。铁证如山，再也无需证明，刹那间我心情莫明其妙地坏到了极点，感觉到灵魂深处的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抽走了一般。王仕途啊王仕途，你他妈的凭什么喜欢什么，我就送上什么呢？
一大帮人杀到KTV，服务员问要什么样的房间，我借酒装疯说你这儿哪个房间最他妈豪华，老子就要哪间。检查组成员加上我们做陪的一行十几人开始唱歌跳舞，我则不停地傻笑着喝酒，心底中升起了一团火，似乎只有靠酒精才能熄灭。张副总在我耳边悄悄说，这两小女生能不能搞定一个？我倏然一惊，心想真是他妈的操蛋，你想搞女人，老子当然会跟你安排的，这些才来实习的女生如何搞得？不然我以后如何指挥她们工作？我只好说，那就看你张总的魅力了哦。张副总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不过这样的小女生肯定比洗浴中心的干净多了是吧。”
我嗯一声，心情坏到极点却又不得强装欢笑。张副总又说：“最近集团开了董事会，专门讨论了明年的各分公司经理人选，我可是在会上提到你了哦，我看你明年搞江州分公司的经理是没有问题的，那个周红兵完全不行嘛。”我心念一动，不过谁又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或许只是骗老子包一个大红包也说不定的。但接下来他提到了李庆才，他说李庆才是力主推你的，我呢也肯定是赞成的，不过楼总说要看你把太阳广场搞完再说。
他这样一说，我倒是信了七八分，在集团那么多领导中，李庆才和楼长青我是最怕的，甚至连给他们送红包都不敢。但是李庆才却又是最让我尊敬的一个集团副总。他对我从来都是严厉批评，却从来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而其它的几个副总左手收你红包，右手会在你背后捅刀。所谓君子好交，小人难防，集团内部亦江湖啊。
我只好说：“感谢张总的抬爱，我愧不敢当啊。”
张副总说：“真的，我看好你，不过不可瞎传啊。哈哈。”然后一双色眼就在那两个小女生和马丽身上转悠。据传，以前张副总也打过马丽的注意，但是马丽立马跟他翻脸，让张副总下不了台。这也是为什么能力过人的马丽迟迟得不到重用的原因之一。
我让那两个小女生陪张副总跳舞，张副总搂着其中一个翩翩起舞时，我悄悄对另一个女生说：“你男朋友是不在等你？”
她惊讶地说：“唐总，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我暗吞一气，心想他妈的这种傻逼。只好又说：“哦，不过你早点回去说不定就碰上呢，你等一下陪张总跳两曲后就这样说啊。”
这次她总算明白了过来，感谢地看了我一眼，含羞地点点头。马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向她耸耸肩，听那个研究生小马唱：
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他们一起携手去远方
。。。。。。
我陪感新奇，原来这都可以编成歌来唱？看来我真是慢慢老了。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的歌唱得还不错，声情并茂，引来满堂喝彩。而我却不禁黯然神伤，因为我已经不再年少，同样也身不由已。马丽说我请你跳一曲吧。我说那当然好，便随她一起下了舞池，开始我们配合不好，慢慢合拍起来。她在我耳边说：“你今晚似乎不太高兴，为什么啊。”
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向她说自己喜欢她的机会，今晚之后，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说了。但是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笑话而已。于是我说：“没有啊，可能是喝多了一点，开始喝白的，又红酒，受不了。”
马丽说：“你别骗我，你不是因为酒的事。”
我嘻皮笑脸地说：“我痔疮犯了。”
马丽“切”一声，又问：“你刚才跟那小女生说什么来着，干嘛让人家先走啊。”
我向张副总呶呶嘴说：“嗨，我可不想做拉皮条的，我还没有那般下作。”
马丽沉默了一下说：“你是真的良心未泯呢还是虚伪？那你为什么让我去对接王仕途？”
我心头一跳，在矛盾中渐渐心硬起来，因为生活的经验告诉我只有心硬如铁才能避免再受伤害。我想他妈的，“老王”都喊上了，还跟我谈这套？却一脸无辜地说：“这不是工作么，你也是职场闯荡多年的人了。”
马丽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说明你还真是一个心存善良的人。”
正好一曲终了，我有些愣在当场的感觉，善良？这个词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陌生呢？马丽又悄声说，要不让另一个也先走算了。我说不能还用男朋友这招吧。马丽说不妨，我来说。于是马丽跑去敬张副总酒，邀请他跳舞。跳完一曲又拉着那个女孩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那个女孩面带红晕，马丽向我做一个OK的手势，不一刻，那两个女孩都先后走了。
张副总兴致萧条，于是便唤服务员买单散场。我让马丽送检查组其它成员回酒店。我则单独来送张副总，张副总在车上说：“还可真巧了，你那两个小女生一个会男朋友一个来月经，小唐你要好好调教一下才行啊。”
我心头暗笑，摸出一个大信封来塞给他说：“张总，这是一点小小意思。你呢就带些土物产回去吧。”
张副总用手一捏就知道厚度，很满意地哈哈一笑说：“小唐，你以后可不要搞这一套哦，都是一个公司的，多不好。”
我心想******的，还跟老子装逼。却微笑着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桑拿一下，有个地方的小妹不错的。”
张副总说：“哦，那就去试试看吧。”
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深秋的街头行人寥落，但是娱乐城前仍然车满为患，这个时间正是城市里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间。月华隐去、霓虹闪烁，城市的夜里，无数的人们都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