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第⑧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木代去洗了澡,拿了吹风机吹头发,她倒是想早点回客栈,但后来,曹严华打电话给罗韧说,能晚点回就晚点回,这头布置现场呢,你们回来,反而碍手碍脚。
吹风机的声音嗡响,很多昨晚的画面,伴随着这声音,忽然从脑海里掠过,小臂和腿过电样颤栗,忍不住去扶洗手台,怕一个错神,会站不稳。
吹到一半时,罗韧进来,从身后搂住她。
起床之后的第一次身体接触,木代方寸大乱,手上一颤,把吹风的开关推下了。
电器音消失不见,洗手间里安静下来,浴后的香氛还没散,偶尔传来莲蓬头滴答的滴水声。
罗韧问她:“怎么了?”
木代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久才说:“有点……怪怪的。”
“不喜欢?”
她低声说:“也不是。”
罗韧笑起来,拿下她手里的吹风机放在边上,掰过她身子,说:“来,看我。”
木代不肯,她还是觉得别扭,头埋的低低,罗韧也不勉强,揽她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轻轻抚摸她半湿的头发,说了句:“小丫头。”
木代鼻子忽然发酸,过了好久才伸手环住罗韧,她从来不曾与人如此亲近,亲近到有点找不回自己。
这个人,从初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到如今心甘情愿随着他走,自己都搞不清楚,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一种患得患失的惆怅,让她依恋这怀抱,不想松开。
罗韧由着她,并不多说什么,他拿捏她的情绪,如同拿捏最完美的分寸。
人生中,遇到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栽跟头的一种吧,一头扎进去,再爬不起来,只不过触地是软的,不叫她头破血流伤心难过,也不曾薄待她,叫她栽的心甘情愿。
鬼使神差的,木代问了一句:“罗小刀,你喜欢我吗?”
罗韧说:“这种话,一般事前问,不会事后问。”
事前问,有所依仗,事后问,俯仰由人。
木代抬头看他,眼角有点湿,目光固执到单纯。
罗韧看她很久,才说:“今天晚点时候,我要和我最心疼的姑娘结婚了,你说我喜不喜欢她?”
回到客栈,已是午后,偏黄昏。
隔着还远,就看到半开的大门上贴着“囍”字,门钩上,颤巍巍挂着红灯笼。
进门时,顶上晃悠悠的灯笼,在面颊映一片红。
里头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大红喜字、拉起的彩带、还有结在高处的粉色气球,条件有限,某些准备透着局促和简陋,但喜庆之意点染到十足。
酒吧的台桌上,每只细吞口的颈瓶里都插一朵百合,为这个,毛嫂还跟一万三提过建议,一万三摊手说:“嫂子,我当然知道玫瑰颜色更浓烈,但是特殊问题特殊解决,罗韧和小老板娘,都不喜欢玫瑰啊。”
院子里搭了棚,边上有张长的调酒桌,请柬上写了,伴郎一万三会在婚宴中途,为来客奉上专业级别的调酒表演,什么b52轰炸机,螺丝起子,梦幻勒曼湖,还会推出重量级的一款自创,xxxx。
棚下两张大的圆桌,据说除了本来计划邀约的人外,住店的客人都收到了请柬——人总是乐意见证幸福时刻,尽管伴娘炎红砂去发请柬时言明不要礼金,届时敞开了吃就好,有人还是硬塞了红包,还有客人外出去逛,说是要买特别的礼物给新婚夫妇。
外请的厨师已经在厨房就位,婚宴各色食材用菜从屋里摊到屋外,蒸炒煎烹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笃笃笃的剁刀声不停。
玻璃小书屋辟成了专门的音乐舞台——古城好多背着音箱晃荡的马路歌手,毛哥拽了两个进来,负责婚宴的音乐掌控,两个人正在暖场,抱着吉他调音,套着《明天我要嫁给你啦》的歌词试唱。
——“今天我要嫁给你啦,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唱的深情款款一脸陶醉,两大男人,春风都上眉梢,毛哥难免担心,怕他们喧宾夺主:今天到底是谁要嫁给谁啊……
远处忽然跑来个小毛头,穿着金光闪闪的清朝小地主马褂,脑袋上套个瓜皮帽,叫:“口袋姨姨!”
居然是岳小峰,木代哭笑不得,弯腰把他抱起来,他的小瓜皮帽有点大,歪扣在脑袋上,总是遮眼睛。
按照神棍拟的仪式,婚礼上要有个小花童,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岳小峰得捧花上台,递给木代。
租衣服的时候,店主推荐小孩儿穿的燕尾小礼服,神棍死活不同意,理由是撞衫,但岳峰估摸着,其实是怕岳小峰穿着比他帅。
他表示无所谓,自家儿子的帅是天生的,绝不会被黯然的衣服遮掩一丝丝光彩。
“口袋姨姨,你去哪儿啦,我都找不到你。”
说一句话,伸手推了两次帽子。
木代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神棍急急过来:“岳小峰,专注排练,今天你是主角,大明星懂不懂!”
神棍忽悠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炉火纯青。
岳小峰耍了一下大牌:“哎呀,人家累了。”
神棍说:“那我换人了啊,我让别的小朋友来做了啊!”
岳小峰在休息和星途之间挣扎了两秒,扭着身子下来了,一边推着帽子一边踢踏踢踏跟着神棍往场上走,神棍一路弯着腰给他串场:“到时候呢,你就从那,走到那,把花捧给你口袋姨姨……”
木代眼角有点湿,心里头膨胀着丝丝暖意,问正从边上经过的毛哥:“都是神棍安排的啊?”
“他?”毛哥嗤之以鼻,“他也就证个婚。剩下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和一万三交代着什么的罗韧:“你们家罗小刀牵的头,说是就算条件有限,也得尽量齐备,越热闹越好。这请客、买东西、布置,样样都要钱,我跟你们也不熟,犯不上补贴,他不花钱,谁上赶着办哪。”
“主意呢,都是你的朋友出的,据说三个人开会商量了一下午,要有个仪式,每个人都要有节目,有表演……”
正说着,被急急赶过来的毛嫂打断:“新娘子回来啦,赶紧进房准备着,该忙的让别人忙,你负责美美的,就行。”
她推着木代回房,峰棠间,披挂一新,是今天的出嫁房,也是送嫁房。
进门之前,木代忍不住回头,把这院子里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岳小峰在排练,吭哧吭哧的,走过来,走过去,不时地伸手去推瓜皮帽。
——神棍手里抱了个文件夹,是的,也不知道他从哪搞了个文件夹,上头密密麻麻写满字,正跟身边的曹严华确认流程。
“曹胖胖,我发言之后,就是你的节目,魔术表演,2xxxx!”
——对面的屋脊上,忽然站起了炎红砂,背后是滑绳的拉环,腰上挎着彩纸拉炮,做着舒展扭腰,说:“我来了啊,我来了。”
她双臂一张,像鸟儿,顺着房顶上拉开架设的长绳直滑而下,到一半时,长绳被压的内垂,她吊在中央,讪笑,然后从腰上拿过拉炮,拉环一拉,喊:“百年好合!”
砰然声响中,神棍跺脚:“你要滑过去!滑过去才行!”
落了一头彩色纸带的曹严华慢吞吞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画风清奇的3xxxx。”
……
峰棠间。
房间里装饰过,床单被面都换了新的,毛嫂在外头守着门,让她换衣服。
没准备正式的礼服,来之前,带了套新衣服。
黑色的牛津布铅笔裤,乳白色羊绒低领毛衣,穿好了,对着镜子一照,急的跺脚。
收到消息的罗韧很快过来,跟毛嫂说了一通好话才被放进屋,屋子里,木代急的指领口:“你看!你看!”
都是他留下的痕迹,领口,颈后。
罗韧说:“没事,这叫机械性紫斑,主要成因是皮下微血管遇到强大吸力或者摩挲而出血,不致命。”
木代气的拿枕头抡他。
罗韧大笑,拉她入怀:“反正婚礼是晚上,看不见。”
又胡说八道。
末了,罗韧把她的头发拢散开,遮住颈后,又拖几缕到胸前,拉出那个带珍珠的水手口哨搭在领口边沿。
勉强能遮住。
木代不放心:“要不要围个围巾?”
“欲盖弥彰吗?”
她咬嘴唇:“那……临时买一套,来得及么?”
罗韧看向窗外,那里,天色有些暗了,院子里开始亮灯,人声渐渐喧嚣,毛嫂在外头笃笃拍门:“新郎不能再待了啊,接下来,只能放女客了。”
木代认命了,往外推罗韧:“走走走。”
按照毛嫂的说法,依着当地规矩,新郎上门迎娶,陪着新娘子的女客,得有几种。
一是没出嫁的姑娘,算伴娘、闺蜜。
二是结婚不算久的新媳妇,最好已经生了小家伙,意头好,是新娘的榜样,也有祝新娘子早生贵子的意思。
三是持家多年的女主人,老成、稳重,代表了长长久久的未来日子,并不只靠夫妻恩爱甜蜜,还要有生活和经受的智慧。
可巧,几种都能聚齐。
木代终于见到季棠棠。
长相是那种让人觉得舒服的漂亮,年纪说不好,乍看上去,木代觉得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但眼神不同,她的目光里有一种过来人的沉静,看人时,带柔和的笑,举手投足处,又有女子居家的温婉。
但炎红砂悄悄跟木代咬耳朵,说:“神棍早上说了,岳小峰的妈妈很玄的,昨晚上跟个女鬼对桌谈判呢……”
木代吓了一跳:“女鬼?”
“也不是。”炎红砂说不清楚。
她从神棍那里零碎听说,说是一个女的,叫盛影,死了之后怨气不散,住进季棠棠的朋友石嘉信的身体里。
本身是两人共用皮囊,后来不知怎的,盛影占了上风,一个男人的身体,说话做事,跟个戾气刻毒的女人无异,石嘉信痛苦之下,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向季棠棠求救。
炎红砂咋舌:“说她脸色一沉,一巴掌过去把那个男人打翻,说,你不想活,我就送你死,分了一半的地方让你住,你就得懂规矩。”
是吗?木代偷偷看季棠棠,像个温柔的姐姐,完全想象不出发怒时的样子。
岳小峰在门口闹:“我也要进去,妈妈进去了,口袋姨姨也进去了,我也要进去嘛……”
岳峰的声音传来:“岳小峰,规定好的,女的才能进去。你是岳小峰啊,还是岳小棠啊?你说一句你是岳小棠,我就让你进。”
没声息了,木代想笑,眼前脑补出岳小峰撅着嘴巴推瓜皮帽的模样。
最后,估计还是岳小峰胜出了。
新娘子,得有个妆容。
炎红砂摊开新买的化妆盒,仔细看木代:“我看看啊,应该画个口红,显得人精神,还应该描个眼影,这样眼睛好看……”
她忽然有点奇怪,觉得眼前的木代,比平时要漂亮,说漂亮也不确切,是多了种撩人心的柔媚,眼神清亮,嘴唇极其娇艳,口红盘的色一个个看过去,哪一种都没有她自己的唇色来的好看。
要当新娘子的人,果然会变美呢。
季棠棠也过来帮着端详,目光无意间瞥到她领口,稍稍停驻。
木代敏锐地感觉到了,刹那间一张脸通红,垂下的手攥住衣边。
季棠棠不动声色取了刷头,蘸着眉粉帮她淡扫眉梢,趁着旁人不留神,声音很低的问她:“那个印子,有24小时吗?”
木代心头一突,被她叫破了,反而不紧张了,因着秘密共享,忽然觉得她亲切,低声回答:“没有。”
季棠棠嗯了一声,转头看毛嫂:“嫂子,让厨房帮我煮两个鸡蛋吧。”
炎红砂听到了,说:“也给我来一个吧,我也饿了呢。”
鸡蛋很快过来,季棠棠趁热剥了一个,拿纱布包好递给木代:“在有淤的地方滚一滚。”
木代侧过身子,尽量避开炎红砂她们的目光,低声问她:“管用吗?”
奇怪,总觉得,问这话时,季棠棠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然后,嘴角浮起温柔的笑,说:“我觉得,挺有用。”
时间在倒计时,外头更吵了,有吹口哨的,也有起哄的,毛嫂出去了一回,回来时,转达神棍交代的婚礼仪式流程:“我们不搞太复杂,没有拦门什么的那一套,时间到了,罗韧就过来接你,你开门,跟着他就好,其它的,都不用你操心。”
不操心,就是有点紧张,一想到那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她,她就觉得发慌。
毛哥在外头敲门,说:“有情况,娘家人来了。”
娘家人?红姨吗?木代怔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是大师兄郑明山。
“要见木代呢,说了,代表师门,有话单独交代。里头的人清场了啊。”
是要清场,这个时候,娘家人最大。
除了木代,其它人都出来,门一开,外头的灯光好晃,喜气裹着酒味,还有行将上桌的大餐味道,带得人微醺。
季棠棠走在最后,出门时,冲木代眨眼睛,像是提醒她别忘了遮掩。
然后转头。
迎面过来一个人,敦实的,却绝不虚壮的身形,步子很稳,气场很沉,和她擦肩而过。
季棠棠忽然停下,垂着的指尖微颤了一下,掌心有细汗,糯糯浸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忽然消音,似乎身在空旷的训练场,脸上钝钝地疼,是刚挨过一拳。
边上,有个男人对着她厉声大骂。
——“你猪啊,不是教你怎么打了吗?”
——“你就半年,要撂倒两三个男人,不是两三只公鸡!我哪有那个时间让你消化!”
一段长久的,她并非刻意忘却但已经渐消渐隐的日子,像堆积天边的云,被猝然相遇的大风吹到面前。
那些日子,她以为都过去了,但原来过去的永远不死,甚至还没有过去。
灯光璀璨,化作眼里的些许带彩晶莹,她并不知道,郑明山进门之前,曾经忽然回头看她。
眼前忽然出现岳峰的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她:“媳妇儿,你傻了吗?”
季棠棠反应过来。
她在这里,站好久了啊。
岳峰笑,并不问她怎么了,只是伸手过来,握住她发凉的手,揣进自己衣兜。
小腿有扯抱的感觉,低头看,是清朝小地主岳小峰,两只手抱住她一条腿,仰着头看她,说:“妈妈,你傻了吗?”
瓜皮帽又遮眼睛了,他的小睫毛在帽沿下头扑眨扑眨。
季棠棠笑起来,对岳峰说:“今晚上,我大概会多喝几盅酒,多敬几个人,要是喝醉了,你得背我回家。”
岳峰说:“不然呢?我不背,谁背?”
岳小峰仰头:“我!我!”
岳峰低头看他,踢了踢他小屁股:“边儿去,自己背自己媳妇儿去。”
他拉着季棠棠入席,岳小峰站在原地,又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瓜皮帽,气鼓鼓的。
“人家不是还没有嘛!”
郑明山给木代带来一套嫁妆。
红色的绸布包着,缎面上,一侧绣鸳鸯戏水,一侧是天女散花,取的都是吉祥美满的好意头。
绸布有点褪色,泛着经久年月的气息。
木代小心打开。
是一套银饰,长久放置,银面上都罩了氧化的灰色,仔细摊开看,有项圈、手镯、戒指、耳环、吊坠、领花、袖扣。
几乎所有的银饰上,都有凹刻的梅纹。
木代一下子反应过来。
郑明山点头:“只缺一样,梅花银簪。你懂的,师父戴了一辈子,所以,我也让师父带下去了。”
“很早的时候,师父就跟我提过,这是一套央好手艺的银匠专门打的出嫁用的首饰,银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到了你出嫁,还是希望交给你。”
“师父现在不在了,我来转交。”
屋外的欢笑声传进来,木代的眼前突然模糊。
郑明山拍拍她肩膀:“没事,师父这一辈子,不窝囊,不委屈。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她心里满意。赢了最后一仗,笑着走的。”
“有一句话,我问你,也代师父问你。”
木代心中一凛,擦干坐正,挺直脊背。
“师父说,木代这孩子,老是问我,师父,我看起来厉害吗?让人害怕吗?喜欢穿一身黑的衣裳,项链上还要挂个骷髅头,说要让自己看着很酷,有气场,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朝着满世界张扬跋扈。”
木代含着眼泪笑,这是她吗,好像是,是她从前的梦想,江湖老话叫扬名立万,眼一翻,地球都要抖三抖,想在别人眼里不同,让人高看,让人敬畏。
“师父问你,现在还想这样吗?”
木代摇头。
不是想,也不是不想,而是,不重要了,她已经站在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位置上了。
郑明山笑起来。
“师父说,你告诉木代,我们学武之人,就是全身攒着一口气,也不止学武的人,所有人,都是全身攒着口气,以一人之力,去面朝世界。”
“这世界该有多大啊。”
“不要试图对世界摆阔、摆脸色、耀武扬威、发脾气,你去对着它逞威风,只会泄你的气。世界那么大,你朝它倾泻多少气,它就收多少,哪天还回来,防不胜防。到最后,你的气弱了,只会被它拖得跌跌撞撞的走。”
“你要内收,不慌不忙,你的气平了,这世界的气就压你不倒,你有自己的步调,对这世界谦和,它也给你回报,想要的,自然会到。”
木代轻声说:“大师兄,我一切都好。”
……
静默中,屋外的人声忽然哗动。
到时间了吗,木代抬头,炎红砂的声音已经到门口了:“木代木代,开门啦,开始啦!”
也有曹严华的:“小师父,新娘子要见人了,别躲了。”
真的开始了,明明花了一个下午专门等待,忽然到来,还是觉得猝不及防。
木代喉咙发干,站起身子,想到屋外那么多人,小腿忽然紧张到发颤。
郑明山说:“来。”
他握住木代的手,掌心厚实,温暖有力,送她到门边。
木代伸手去转门把手,很快就转到尽头处。
她抬头看郑明山。
郑明山说:“去吧。人生那么长,坎那么多,这是一道,以后还有无数道。沉住气,一道道来。”
沉住气,一道道来,过坎,也面对世界。
木代笑,然后打开门。
(全文完)
【后记】
同一时刻,凤子岭。
曹解放一个人,啊不,一只鸡,神色严肃,摒弃了平日里一同玩耍的山鸡伙伴、也摒弃了那只暗恋它、频频对它示好的小锦鸡,摇摇摆摆,走上凤子岭中央的高台。
天冷了,山头的雪越积越厚,好多日子没化了,夜色中巨大的凤子岭山头,顶着皑皑的雪,安静的凤凰白首。
脖子上,两块小牌子叮当作响。
——一只好鸡。
——曹严华的鸡。
它绕着平台崖边走了几圈,忽然停下,向着岭后初升的月亮,奋尽全身的力气,以至于翅膀上的毛都偧起来了。
叫:“呵……哆……啰!”
翻译过来就是:花好月圆百年好合干了这杯酒啊别怕喝多啰喝多啰也不怕啊大家还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