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贬黜（下）
桓钦倒下了，看到这事的人不多，只有一个司沐。
天帝淡漠地看着倒地后痛苦挣扎的血人，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司沐”。
司沐闻声疾步过来。
天帝冷冷地开口，“你可曾看见什么？”
听着天帝语气中隐隐的威胁，司沐一怔，他急忙躬身行礼，表态道：
“回帝尊，计都星君因封印煞气身受重伤，身体虚弱，故而星君回宫之时才会体力不支晕厥倒地。”
天帝满意地瞥了他一眼，道：“司沐，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吾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天帝阴沉地威胁声响起，司沐颞颥（太阳穴）冷汗直冒。
“小仙明白，今日之事，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
“最好如此！”
天帝冷冷一声，视线移向蜷缩在地的桓钦，袖手一挥，化去了他身上的血迹，又施法变出一件斗篷，扔给司沐。
他沉声道：“计都星君屡立大功，吾特许其享上神銮驾，以示恩典。”
他顿了顿，接着吩咐道：“就用吾的銮驾送计都星君回宫吧。”
司沐诺声称“是。”
言罢，天帝头也不回地回了书房。
玉清宫去往星桓宫的天街之上，八只鸾鸟翩翩展翅，驾着华光灿灿的銮驾大摇大摆地飞在天街之上，銮驾前后各是十名仙侍。
洋洋洒洒地队伍吸引了无数仙人驻足。
其中一仙人仰头羡慕地看着前方飞来的銮驾，羡声道：“也不知这是哪位上神的銮驾，真威风。”
他身边的仙人看了一眼飞来的鸾鸟，金光闪闪的銮驾之前，开道之人正是玉清宫仙侍长司沐。
只这一眼，他便知道来人那是哪位上神的銮驾。
他轻拍了一下仙人的肩膀。
仙人侧眸，只见同伴已经躬身行了仙礼，他也连忙躬身。
躬下身后，他偷瞄同伴，附在同伴耳边轻声私语：“唉，你可知道这是哪位上神銮驾？”
同伴白了他一眼，“普通上神銮驾是六只鸾鸟，这个銮驾却有八只……你说还能是谁的銮驾？”
仙人瞳孔骤缩，瞪大双眼，惊愕道：“这是……天帝銮驾？那銮驾之中坐的人就是天帝了？！”
同伴正要回他“是”，那銮驾正巧从他们身边经过，只听众仙齐声喊道：“参见帝尊！”
他二人也在其列。
銮驾从身边经过，众仙直起身，不少仙人回头望向他们难得一见的天帝銮驾，眼中皆是艳羡之色。
这时，同伴开口怔声，“确实是天帝銮驾，可銮驾之中坐的并非天帝，而是……计都星君！”
仙人惊愕地重复：“计都星君？”
同伴定声道：“没错，里面坐的人就是计都星君。”
方才，銮驾经过他们身边时，他壮着胆子，偷瞄了一眼，欲看一眼天帝龙颜。
只见銮驾轻纱扬起，瞧见了里面之人俊秀的容颜。
斗篷的帽兜遮住了里面之人的大半张脸，他只瞧见了那人半张侧颜，却也能看出那人眉目如画，薄唇轻抿，阖上的双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銮驾中所坐之人，他有幸见过几面，正是九重天上最温文尔雅的计都星君。
耳边也响起了不少仙人的惊愕声，“帝尊銮驾中坐的怎么会是计都星君？”
此时，有人揣测起原因。
都猜测是计都星君封印煞气有功，天帝特意恩赏计都星君乘天帝銮驾回宫。
众人眼中的艳羡之色更盛。
这样的场景从玉清宫去往星桓宫的途中上演了一次又一次，司沐听见仙人们的议论，心中怨恨大生。
他在天帝身边多年，天帝的性情他十分了解。
天帝让桓钦乘他的銮驾招摇回宫，都是做给天界的仙人看的，好为他博一个好名声罢了，也借此掩盖他所做的卑劣之事。
銮驾随行的仙人都是天帝的亲信，他纵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一星半点。
直到銮驾入了星桓宫，他借口扶桓钦回寝宫，暂时摆脱了一众仙侍，他脸上才露出对天帝的厌恶之色。
司沐扶着桓钦躺下，轻轻拉过床榻内侧的薄被。
此时，桓钦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元神碎裂的疼痛感又一次侵袭全身，他痛哼了一声。
司沐听见他细微的哼声，手上的动作一滞。
与此同时，他们身边生起了一个小小的、无形的结界，将他与桓钦二人罩在结界之内。
桓钦的结界之术登峰造极，即使他此刻重伤在身，仙力不济，他的结界也不是外面那些低阶仙侍能看出痕迹的。
是以，在外面的仙侍眼中，只能看见司沐在照料桓钦，也听不见寝宫内的声音。
桓钦虚弱地开口，“别停下，外面有人在监视，别让人看出端倪。”
司沐余光瞥了一眼窗外，不着痕迹地移了一步，挡住了一众仙侍监视桓钦的视线，随后放缓给桓钦盖被的动作，接着掖被角……
桓钦虚弱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贬出天界，届时，陶紫炁必会从魔界赶回。”
他抬了抬眼眸，“替我拦下她，让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回魔界。”
他顿了片刻，施法变出一张纸条，“另外，帮我把这张字条交给她。”
司沐悄然接过纸条，低声应承，“是。”
“还有，让太幽星君设法坐上仙兵总管地位置！”
说罢，他木然地目视前方，沉默了一瞬，略有期冀地问出那个困扰他的疑问。
“我昏迷期间，天帝是不是对应渊帝君做了什么？”
司沐怔了怔，“星君……不……主上，不是我不愿说，而是与您那个问题有关的事我都不能说！”
桓钦思忖片刻，呢喃出声：“噤息咒……！”
桓钦暗想：
天帝到底对应渊做了什么，能让他不惜对众多仙人下噤息咒，只为瞒下那件事？
桓钦又道：“你出去吧，你再待下去外面的人该起疑了。”
司沐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轻声道：“司沐等着主上回来的那一天。”
但愿吧！
能不能回来，桓钦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司沐又带着天帝惹眼的銮驾招摇过市地返回玉清宫。
第二日，桓钦是被仙侍强行叫醒的。
原是天帝降旨，在他的封号之前加了“原始长生大帝”六个字，他成了有名无实的天界第一上仙，封号“原始长生大帝计都星君。”
又给了他一块谁也没听说过的“洞天福地”，让他即刻上任。
一切如他所料的那般，他被贬出天界，归期不知。
天门外，桓钦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衍虚天宫的方向。
也不知应渊醒了没有，也不知他醒来听见我离开会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