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婚夜
杭州城，东城郊。
要说杭州城真不愧是商贸第一城，即使在城郊这等远离城中心的地方也有不少的商贩在此摆摊吆喝。
而在这街边，有一家门面并不怎么不起眼的丝织铺紧闭着大门，并未营业。
在这一众店门大开的商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商铺的内屋里没有点火烛，且由于位置背光，屋中此刻显得有些昏暗。
男人换回了那身镶金边黑袍，金鱼袋挂在腰间，手中端着茶杯，悠然自得的对着热茶吹着凉气。
“大…大人，我们也只是奉上头人的命令行事，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啊！”
一个中年男人跪倒在他面前，神色恐惧，语气中夹杂着颤抖，额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我有些疑惑，世家大族一向是惯能沉得住气的，怎得这次如此按捺不住？我才刚到这杭州城没几日，你们就迫不及待的着手调查我的家世背景。”说到这里，男人抿了一口热茶，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别说，在那些世家圈养的一众鬣狗里，你们几个也还算能耐，竟真让你们查到了一些眉目。”
男人放下手中的热茶，整理了一下衣裳的褶皱，语气逐渐变冷：“你们自以为能借此拿捏我，只是可惜，所用的手段还是太稚嫩了，况且，你们也挑错了对象。”
“哗”，男人背后的黑暗扭曲变幻，一道身影突兀地浮现：“大人，一共二十三只鬣狗，已尽数歼灭，没有活口。”
女子冷静地向男人汇报着，脸上还沾着几点鲜血。
“嗯，辛苦了。”男人点点头。
中年男人看见来人的脸却像是见了鬼一般：“你……你是杨桓！你如今竟然在替他们做事？！”
被叫做杨桓的女子看向中年男人，没有回应，而是上下打量着他，像在看一只丧家之犬。
男人这时站起身，令地上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抬起的头又重新趴了回去。
他并未理会地上的中年男人，而是来到了屋门前。
推开木门，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数具尸体，鲜血流了满地。
一众戴着斗笠，身穿黑色夜行制服，腰间佩刀的探子整整齐齐地站成两行，见男人出来纷纷躬身：“大人。”
男人点点头道：“将这里收拾干净吧。”
“是。”
走之前，男人侧过脸对屋里趴在地上抖若糠筛的中年男人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我需要一个传话的人。回去告诉你主子，不要再来招惹我，不要再试图接近我身边的任何亲人、朋友，否则，下次死的不会就仅仅只是几只鬣狗了。”
男人离开了，只剩中年男人瘫倒在地，满脸大汗的喘着粗气……
回到马车上，男人向面前的人问道：“允之，我兄长那边情况如何？”
“世家鬣狗们放的哨子已经被我们尽数拔除。您放心，我们做得细致，令兄毫不知情，这几日正忙着张罗婚事。还有您姐夫……”杨桓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穿的绯红官服，事无巨细的向男人汇报着。
“婚事吗……嗯…”男人若有所思。“自家兄长的婚事，该精心备礼了。”
“大人，那个人不用处理掉吗？就这么放回去，会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杨桓低声道。
“不必担心，那些世家都是趋吉避凶的好手，得到告诫便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况且，如果他的主子足够聪明，不出几日，便会亲自将鬣狗的头颅拱手奉上。”
“二十年了，一切的不稳定因素都已解决，是时候回到正轨了…”
……
时间始终是抓不住的。
短短十数日，杭州城的气温在回暖之前，又迎来了一波降温。
夜色茫茫，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黑珠儿巷，今夜许宅灯火通明，木门上贴着两大张红艳艳的“囍”字，就连门前的灯笼上也有“囍”字样的剪影。
许宅里里外外都透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宅院里，李公甫正搂着喊来凑热闹的小捕快喝酒。
咚咚咚。
宅门被敲响。
“你们慢慢喝，我去开吧。”许仙走向宅门。
拉开门，只见一袭青衫，谦谦如玉。
“小熠！”许仙大喜，连忙大步上前抱住了他。
“哥，我回来了。”许熠笑道。
“回来就好，前几日就给你捎信过去，今日许久见你未回，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许久未见，许仙有些激动地拍着许熠的肩膀。
“许大哥好。”清脆的声音从许熠身后响起，许仙这才注意到许熠身后还有个姑娘。
“这位是……”许仙看向许熠。
还不等许熠开口，杨桓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杨，单名一个桓，字允之，我是许熠许大人的副官。今日多有叨扰。”
“杨姑娘哪里的话，来者皆是客，快请进！”许仙抬手示意。
许熠与杨桓二人落座，刚坐下就被醉醺醺的李公甫拉着喝酒。
毕竟是自家长辈推过来的酒，许熠不好拒绝，只得陪着李公甫喝。
杨桓也象征性的喝了两杯，便再不碰了，职业素养不允许她醉酒，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酒过三巡，李公甫彻底醉了，这场宴席也是时候散场了。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小捕快一边推门一边冲里喊道：“告辞了许大夫！”
“咦哈哈哈！”李公甫被另一个小捕快扶着，手里拎着一坛酒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还差点摔倒。
身后的捕快也追了上来，两人一起扶着李公甫。
“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小舅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李公甫抓住其中一个小捕快的双肩，情绪激动，“如今他成了家，这么好一个娘子～”
李公甫仰过身子又闷了一口酒，差点摔倒。
“我也算对得起他姐了……”
“是，天上掉下来好一个娘子……”
“运气好到邪门儿了……”
李公甫是真的醉了，又或许是真的开心。
许熠和杨桓刚踏出许宅的门，都能听到他隔着两条街的喊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
许熠无奈一笑。
杨桓将宅门关严，道：“大人，咱们带来的东西已经交给令兄了，现在去哪儿？”
许熠转头看了一眼离许宅不远处柳树上的一道青色身影，对杨桓道：“你先回去吧，顺路给弟兄们带点吃食回去。”
“您对他们也太好了，就不怕他们过于松懈了？”杨桓道。
“这不是还有你监督着嘛，我放心。”许熠笑道。
杨桓有些无奈，只得拱手先行告退。
待杨桓走远，许熠这才幽幽开口：“姑娘盯着我看了那么久，何不下来一见。”
唰——
小青一袭单薄的青衣，轻盈的落在许熠面前。
“我该说好久不见吗？”小青盯着许熠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嗯，的确是……好久不见，得有五百年了吧？”许熠想了想道。
“咦？”小青有些疑惑，“你为何还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
许熠摇摇头笑道：“龙族秘法，其余不能多说。”
小青撇撇嘴：“切，谁稀罕知道似的。”
“那么，小青姑娘，打从我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以来，你就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说？”许熠道。
小青面色一红，嘴上却不饶人：“谁一直盯着你看了？休要胡说！我只不过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份而已。”
许熠笑了笑，不置可否。
确认身份也不用从头盯到尾吧……
小青轻咳一声，手掌翻动，一块银白色的鳞片浮现在她手中：“喏，你借我的东西，还你。”
“还有…谢谢你曾经的出手相助。”
许熠笑道：“以前不是嚷嚷着要杀我吗？怎么？现在不杀了？”
小青愣了一下，许熠的话又让她想起了佛塔下的事，她当即变了脸，有些羞愤道：“你别逼我在这儿揍你嗷！”
许熠连忙摆手：“不说这个了。”
“对了，那东西你还是留着吧。”
“为何？”小青皱眉，她没有随意霸占他人物品的习惯。
“你真的感觉不到我身体的异常吗？”许熠摊摊手，无奈笑道。
小青听罢凝神去感受，片刻，她睁开眼，惊讶道：“你的法力呢？！”
“没了，上一世为破困妖阵，我燃烧精源，如今转世投胎，法力尽失，现在不过一介凡人罢了。”许熠道。
小青面色复杂，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升腾，她沉默半晌道：“那好，这银鳞我先替你代为保管，你什么时候需要，便来找我取。”
“行，一言为定。”
……
与外面的的冰天雪地不同，许宅屋内温馨无比。
两支红烛燃烧着自己，为室内提供光亮。
小白穿着红色婚服，披着红盖头，端坐在婚床上。
交叠的双手和轻颤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
盖头被许仙轻轻掀开，露出了小白那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红颜。
小白青丝帔簪花，一点娇花印于眉心。
“官人。”
许仙看呆了眼。
“娘子。”
两人相对坐于婚床前。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一人。
两人拿起剪子，各自剪掉自己耳边的一缕青丝，然后共同用红绳将其系在一起。
“叮。”酒杯轻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许仙望着小白，眼里满是爱慕。
“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小白也回以满目深情。“纵然浮生如梦，百年如露，此情，也当海枯石烂，无穷无已。”
“谨订此约！”（合）
随着交杯酒喝下，至此，礼成。
烛火燃烧，散发着温暖的的气息。
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