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卫林沉默半秒,而后举起大拇指,道:“你哥是个有眼光的。”
宋瑶靠近,“我哥那人,你不是不知道,别看长得人高马大,一见女人就变成个二愣子,所以啊,这事要成,还得麻烦您卫大姑娘!”
她说着,做出奴才请安的姿势,笑得极为谄媚,卫林被逗笑:“你哥有你这个妹妹,真是八辈子的福气,好了,就凭咱俩多年的交情,这个忙,我帮了!只是有一点,我得先探探禾生口风,若她对你哥没好感,这个媒人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宋瑶点头,“那是自然,总不能替我哥娶个仇人回来,这事自然得她愿意。”
姐妹俩一合计,事情就算约定好了。
卫林的性子风风火火,说干就干,回了府直奔禾生院子,禾生正在午觉,硬生生被她从好梦中晃过神来。
卫林难得做媒,初次尝试,兴奋得很,见她一睁眼皮,便上赶着问:“堂姐,你觉得宋家大哥怎么样?”
禾生睡意阑珊,没听得清楚,随口答一句:“人不错。”
卫林再问:“你觉得他讨厌吗?”
禾生一头雾水。好端端的,问这些作甚?难不成卫林转而看上宋公子了?
实诚答道:“不讨厌。”想起上次给沈灏递情书那事,禾生敛起眉,仔细瞧着卫林的脸皮,慢吞吞道:“你若还想让我帮忙递书信,我可不干。”
卫林用肩头顶她,咧出一口大白牙,“这次不是递书信的事了。”
人不错,不讨厌,合起来就两个字——有戏!机会都是人制造的,只要不排斥,一切都好说! 宋瑶那边,可得让她拿出个大大的礼物犒劳,这次,她要做大媒了!
她一个低头自顾自地笑,禾生见了奇怪,以为她又在盘算什么古灵精怪的主意,只盼不要把自己算进去,就属菩萨保佑了!
“呐,这回可说清楚了,牵媒搭线的事,别找我。”
卫林嘻嘻地笑,“不找你。”这回,换她来!
卫林前脚出院子,往自己屋里待了一会,心里想着做媒的事,实在煎熬,恨不得立刻跑去告诉宋瑶,想了想,又往宋府去了。
宋瑶刚准备歇下,见她满面春风的样,便知道宋武之的亲事有希望了!当即迎了进屋,卫林跑得气喘吁吁 ,连口茶都顾不上喝,坐下就说:“我问过她,她说宋大哥人不错。”
宋瑶问:“然后?”
“不讨厌。”卫林看她一眼,心想这不就够了吗,这世间的人,有几个是一见钟情的,大多得慢慢酝酿,发酵升温,最后水到渠成,成就好姻缘。
禾生和宋大哥的事,八字尚未一撇,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迈出这一撇。
“要不这样,先让他们单独见个面,禾生是个慢性子的人,叫你哥别藏着掖着,直接说,说完了才会有下一步进展。”
宋瑶皱眉:“这样会不会太莽率?万一她直接拒绝了,我哥面子上过不去。”
卫林瞪她,两道眉毛弯成拱形,“娶媳妇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宋瑶蔫了声,……娶媳妇重要。”
卫林拍手,“那就对了!总归先这么着,万一禾生真把你哥给拒了,那我们就换种方式,若还是不行,就到时候再说。你先去跟你哥说,明日下午,在郊野西头的过桥子边,穿得光鲜点,拿出点自信,横竖有我呢!”
宋瑶觉得不太稳妥,但也只能依她。晚上和宋武之说起时,宋武之第一反应便是摇头,“胡来。”
宋瑶摊开手:“就只是约着见一面,你将心里想的告诉她,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法子?难不成直接上门提了亲抢了来?”
宋武之摆手,“不不不,我岂是那种人,若不问她的意思,便提了亲,和强盗有何区别?”
宋瑶双手交叉,脖子昂得老高,“要不您老自己约?像上次那样,守了大半天,被人半路截胡,回来自己生闷气?”
宋武之连忙解释:“上次是沈公子找她有事,我事先不知道,哪能叫半路截胡呢?”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她的脸庞,面若桃花,吹弹可破。心头痒痒的,思忖半秒,犹豫道:“要不你让卫林约她?但不要做得太过明显,我怕吓着她。”
宋瑶嗤地笑一声:“知道啦!”
早上起来,禾生叫翠玉梳妆,记着下午与卫林一起出门的事,让翠玉给她挽个简单的垂挂髻,刚梳完,卫林就来了。
通身上下看了个遍,卫林嫌她太素,非拉着出门买胭脂水粉。前脚刚出门,后脚隔壁府的人便拱了手进屋通报。
裴良拦下人,手一伸,往门里指了指,凑耳将话听了,吩咐人退下,打帘子跨了门槛,朝屋里头看去。
“什么事?”
裴良眼神一探,见案上堆积的公文齐整地叠放置于右侧,当即明了——爷今天的公事算是办完了。
心里头不禁叹道,自从搬来卫府隔壁,爷批公文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刚想上前拍马屁,瞄到案上正中央躺着一道明黄折子,边角抹了朱砂,敞开放置,八成是看过了。抬眼瞅沈灏的脸色,心中顿时明朗。
比平时更加小心翼翼,哈着腰凑上脸,问:“爷,您出门在外数日,圣人定是要牵挂的,德妃娘娘那边,上次您说要给娘娘寻个江南玩意,她也盼着呢。”
沈灏瞪他,裴良噤声,垂了手往旁边站。
沈灏撂了公文,眉头皱得紧,食指抵着太阳穴,一下下敲。“圣人来信,让我提前回去。”
裴良挨着下句,知道沈灏心中所想,便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那卫姑娘怎么办?一块带回去?”
怎么带?打晕了装麻袋里扛回去么?沈灏站起身,明知故问,稍透着向裴良请教的意味:“你觉得她会肯?”
裴良抬脖子,“这有什么不肯,告诉她您的身份,难道还不愿意跟你么?”
沈灏“呵”地一声,斜眼睨他,声音冷冷的,“依她的性子,只怕会嚷的天下人尽知——我平陵王竟是个强取豪夺的主儿。”
裴良咽了口唾沫,试探道:“要不您好声好气地求求她?”
屋里顿时沉默下来,许久,想起沈灏冰冷刺骨的声音:“裴良,你好大的胆——”
裴良噗通一声跪下,知道这次言语冒失,触着逆鳞了,忙地求饶:“王爷恕罪,奴才嘴贱,该打!”说完便作势抽自己一大嘴子,眼神巴巴地望着沈灏。
沈灏掀了掀眼皮,懒得计较。“得,起来说话,进屋所为何事?”
裴良忙地站起身,弓着背,“卫姑娘出门了。”原是他自作主张,在卫府里安了探子,时时注意卫姑娘的举动,后来王爷知道,也没什么,就当是默许。
裴良心细,想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顺带着往宋府里也插了人。
沈灏双手负背,缓缓踱步,慢悠悠地开口:“她出个门,你也来我跟前禀?”
裴良一颗心都要操碎了,听他语气不对,噗通往地上又是一跪,欲哭无泪。
爷现在的心情,就跟天上的月亮一样,阴晴圆缺,变化无常呐!
沈灏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等人走到门槛处,又喊了回来,吩咐:“派人瞧住她,别让给在街上丢了。”
裴良欸地一声应下。
沈灏踱了几步,后脖颈阵阵地泛着酸乏。他起得早,每日作息严格,无论身在何处,卯时一刻必然清醒。从晨光微曦到艳阳高照,算下来,已伏案四个时辰。
反手揉肩膀,力道总不得劲。因沾不得女人的毛病,身边连侍女都没有,偶尔肩酸背疼,碍于脸面,又不能让裴良来揉,只得自己捏捏。
忽地想起禾生那双细白柔软的手,也不知道那双手搁在肩头揉捏,会是什么滋味。
沈灏擞擞脑袋,脑子里她嘴角弯弯的笑脸浮现出来,便再也收不回去了。越是不去想,越是记得深。
最迟下月,他便要回京,也不是拿她没法子,这个人他认定了,便再也逃不出。现在耐着心地跟她磨性子,无非是觉得女孩家矜持,待矜持劲一过去,也就好了。
是了,再等等,她肯定会应的。
沈灏笑了笑,反正回京之前,他有的是耐心与她耗。
过了晌午,裴良火烧火燎地赶来禀报,“爷,宋家的公子爷也出门了,锦罗玉衣,满脸的春风得意,瞅着这当头,应该是要去郊野西头见人,偏偏巧得很,卫姑娘也往郊野西头去了,还是独身一人!”
沈灏一听,养了半天的气定神闲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没派人拦住?”
裴良惶恐:“……没……”
沈灏甩袖,摔门而去,“牵我的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