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飞翔的白子行(2)
白子行想过一阵转过身拍了一下廖老三的肩膀:“明天你就不要去闹了,让其他人继续在马路上开会就可以了,你告诉他们,想多要补偿就要听你的话,记住了吗?”
廖老三严肃地双脚并拢一个正规的立正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白子行笑着扒拉下廖老三的手,边走边说:“还是那个卡号,记住了?”他慢慢地从这废墟中溜达出去,心里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并不是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欲望才会干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很多时候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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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活辜负了你,你大可不必骂娘,因为骂过之后你还得面对比无赖更无聊的生活意外。天空永远是按照自己的脾气升云落雨,不管你会打喷嚏还是会流泪。欧阳卿斜倚在柜台边上望着街景发呆又暗自觉得好笑。那个被安置来且无限被看好的“女友”王晓芸似乎真是个懂事的女子,在自己父母面前大说他的好话,刚才又来一个电话让欧阳卿别急着回家,因为欧阳妈也知道了他们两个人今晚会共进晚餐的。欧阳卿说那咱们得套好吃啥的说辞,否则窗户纸不用戳就得破了。王晓芸的声音轻快地传过来,说还是老江湖考虑周到。等到两人在嘻嘻哈哈中订了说辞挂上电话欧阳卿才回过神,究竟是谁掩护谁呢?
陈凡一脸睡意地走了来,但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就又蹦起来说自己终于挣钱了,还不止一点点。说那种新的赌球游戏太好玩儿呢,在游戏中就能赚钱,简直上天终于开眼照顾他这小雀子了。
欧阳卿笑一笑懒得说他。这赌场对他异常客气的原因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早已明白,所以陈凡这浑小子去玩几把捞点儿钱似乎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他关心的是自己这一大段突然空出来的时间应该去哪里消磨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老古的“马头巷十七号”坐坐。
果然没错的是,他走进这面积不大但依然宁静的咖啡馆就又见到了那侧身而坐的白衣女子。欧阳卿走过去很礼貌地表示了对上次他丢手机女子替他收捡的谢意。女子一回头,果然是清隽得很,犹如一阵江风掠过般笑一笑却说:“你是不是准备在我附近坐下来?”
欧阳卿哈一笑说:“在你附近坐下来就好比一句诗歌:一枕江风梦不圆。”
女子深深看他一眼说:“你若花心定是个让人心疼死的家伙,有功夫又有文化的男人都快绝迹了。”说完浅浅一笑,但这一笑却让欧阳卿心里一惊,眼神如冰含霜全无暖意。他索性就在女子对面坐下来,要了一杯老店特调加白兰地的咖啡。但一时之间又全无话题,只好就着简单的思维说:“你的漂亮适用另一句诗歌:春来江水绿如蓝。”
女子一歪头问:“刚才冷僻得很,现在却又俗得很,绿如蓝是个怎样的漂亮法,难道你以为我是个妖精?”
欧阳卿有些得意地笑了,看来眼前这女子跟他偶然在在那保健城里撞见的女子差不多一样聪明了。不由得点点头,说你的聪明就好比:“一夜松涛入耳老,原来全是是非因。”
女子笑了说:“我不理你了,根本说不过你。”
欧阳卿打了桌边的铃让老古送一小瓶红酒过来给女子倒上,说人生就是各种缘分的组合,遇见你应该还是各类缘分里不错的一种吧。那就来喝一杯,《新龙门客栈》里梁家辉有一句话:“为这个无名无姓的年头干一杯吧。”
女子笑盈盈喝了一小口,又用自己的紫色唇膏在餐巾纸上写一句话递过来,欧阳卿一看那写着:男人若真心喜欢优雅就是一颗珍珠,否则就是一个粪球,迟早要被“斯克朗”运走。他抬头哈哈一笑刚要说今天算是来对了,咖啡馆精致的玻璃门就乒里梆榔地破碎了,七八个人拿着铁管就冲进来,领头的还是那个胖子。这一下,原本宁静的咖啡馆立刻陷入混乱之中,可不等欧阳卿动作那女子却快步走过去厉声喊了一句:住手。
这一声虽温柔但透着力量,胖子一个愣神儿说让她自己赶紧离开,别掺和这些小事情,言语中居然透着尊敬。
女子偏不领这个情说:“这是我喜欢的店儿,你们出去。”
胖子无奈地一摊手:“不好意思,你的老华不是我老大。崔哥不喜欢这里。”说完一挥手就让人动手砸,混乱中有人一掌就推倒女子。
欧阳卿两步跨过去,不由分说几下就揪住了胖子的脖领子大喝一声不想死的就都给我住手。胖子万没料到又撞见这命里的瘟神、梦里的阎罗一下也就软了,但嘴里还是不肯服输要欧阳卿别管闲事,说这和六哥无关。
欧阳卿用膝盖一顶把胖子弄到地上跪着说今天不管什么鬼你都是撞见钟馗了。有跟胖子来的还想往上来打,欧阳卿一把提起胖子推给已是怒气盈天的老古,飞身上去左突右挡,几个回合下来虽然左臂被刀砍了一条口子,但毕竟是又制服几个,余下的都作鸟兽散了。
黄运来带着警察赶到,见着胖子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脚踢在地上,提起来又是夸夸两个耳光,胖子的脸上立刻开了油盐店。黄运来让人把胖子押上警车候着。他让老古开个包间,坐下就问老古得罪了什么人?
老古说自己可是守法经营,绝对跟帮派联系不上的。
黄运来眯了眯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上次就来过一回了,你却没报警,今天若不是有顾客报警你是不是还打算就和他们打下去,该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这是上海滩吧?
老古笑了说这本是小事一桩,就没想麻烦你们,你们最近不是都在忙枪案吗?
黄运来点点头,你倒是挺体贴我们,可你知不知道这回是铁管,下回就有可能也是枪了。你要充英雄我管不着,可你不能拿这么些顾客的性命开玩笑啊。你和那受伤的那谁,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同时你这店暂时不要开,就说内部装修吧。
欧阳卿正享受着英雄救美之后的成果。白衣女子正用了自己的一条在这年代极其罕见的绣花手绢替他将伤口捆住扎好,眼泪都快下来了。欧阳卿说你可不能哭啊,老古哭起来是惹人讨厌,你哭可就是绯红万点愁如海呢。
女子白他一眼说就不应该帮他包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贫呢。眼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然后就转身飘然出门而去。欧阳卿莫来由就叹了口气。
老古走出来就正好听见欧阳卿的酸诗,说完要一起去警局的事儿,却又说他那句诗歌不好,容易让人觉得低俗呢。欧阳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古便点了烟斗深吸一口才说,你想想男女之间什么时候才会是飞红万点的景象? 不过如今这景象倒是真挺难遇上的,都成了男人梦里的景象。
欧阳卿回过神儿来差点没背过气去。黄运来也笑得不行,说留学生原来到外国就是学的这个啊,真是应该好好打击一下。不过黄运来对于欧阳卿的功夫倒是表示了佩服,说这样的人不当警察可惜了。
欧阳卿说怨不得自己,当兵回来就考过,不过还是被拒绝了。不过自己的朋友是警察,便说了何立坤的名字。黄运来哈哈一笑,说你到了我那里就会见到他的。又问伤势如何,需不需要立即就医?又感叹当年的考官真是眼睛长到狗脸上了。
欧阳卿摇摇头笑了:“其实这还是命运安排,这么多年下来我才知道,偶尔逞逞能可以,但我不喜欢你们的生活。”
黄运来点点头说你是个聪明人,警察是个艰难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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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卿的伤原本没什么大碍,倒是被何立坤狠狠说了一顿。何立坤丢下大厅里的老古和欧阳卿,把黄运来抓进办公室问有什么想法?黄运来说,队长不觉得这传说中的“崔哥”太猖狂了吗,敢公然砸店,这分明就是跟我们挑衅嘛。何立坤问谁在审胖子,黄运来说是郝强和李若惜。
何立坤让黄运来去放了老古但留下欧阳卿等会儿一起吃饭,自己在办公室里安静地坐着。这突然跳出来的胖子和枪案会有联系吗?如果说枪案的发生让自己站到了一座硕大的迷宫前,那么此刻他已经走进来了。在众多紧闭着的门里突然从未知方向的一扇门里撞出个胖子,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白子行几乎是和被突然招来的王晓芸前后脚赶到了这家名为“味轩”的小酒家。一介绍之后,白子行大笑着说难怪自己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后面跟进的人会很熟悉,原来是弟妹啊。弄得王晓芸红了脸,又低声对欧阳卿说怎么不小心点儿,这下回去看怎么跟欧阳妈交待?
黄运来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儿,就说是你咬的不就完了。”笑翻一桌的人。
何立坤严肃了脸面说:“欧阳。我可郑重警告你,你要再这么乱逞英雄我就拿治安条例处罚你。”
欧阳卿吐吐舌头,说这真是一个没名没姓的时代,抱打不平还被视为捣乱分子,太没劲。何立坤说不管有劲没劲,至少这是一个有规矩的时代,既然国家立了规矩公民就要遵守,否则你和那一群帮派分子有什么区别?
白子行说:“你肯定是帮派分子干的?”
黄运来用筷子夹了一块拌海蜇放进嘴里嚼完了然后说,现在的帮派分两种,一种是这种低级的,有一个带头大哥纠集许多混混儿在一起,有着半军事化的管理,一般还办有个什么杂皮公司,专门替人出头平事儿或者替人在某些地场“看场子”;另一种就是帮派公司化,看上去是做正经生意的公司,但背后是层层叠叠的帮派分子扎起操控,但不管低级还是高级,都有带头大哥的。
欧阳卿说你不写武侠小说可惜了,太有才了。听着你这话仿佛咱们桥市还真存在另一个看不见的社会?何立坤呵呵一笑说可不是,很多人都在传说桥市最大的帝都会所是有着高级背景的淫窝,不过他们治安大队每一次查抄都没查出任何问题,倒是成了成功人士们最乐意去的聚会场所,据说只要没去过那里你就算再有钱也是土包子。
黄运来哈哈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队长,本来这种玩笑不该当着外人说,但既然是你的同学我就给你们说两句流传在内部的歌谣:某某队,强盗跑了他才追……某某队,撵跑了嫖客他来睡……”一通笑过之后,何立坤说有些事不要以为一时的逞能就可以狂一辈子,终究是天不客气,自作孽不可活。
白子行说自己是去过帝都的,且不说淫窝不淫窝,他们的环境以及服务人员的水准的确是一流的,如果只是正常消费,我想是个好去处。
何立坤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生活真是简单的扇面也许就没什么意思了,正是有了这些谜题才会让人有兴趣去猜吧。其实并不是只有桥市会有如此复杂的迷宫,当今中国的高速发展所带来的某些地域暂时性的“失速”与“颠覆”实际也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修复。一顿饭就吃得很深沉。
欧阳卿等人告辞后,何立坤和黄运来回到办公室李若惜已经等在那里,说胖子的律师来了,要求验伤,说警察打人了。
黄运来不听则可,一听就红了脸要出去找律师算账。何立坤摁住他让冷静下来叫李若惜告诉那律师,胖子涉嫌寻衅滋事,必须在接受完讯问后才能验伤,同时让立即批程序对胖子进行刑事拘留。
李若惜说现在这些帮派分子是不得了啊,真跟香港接轨了,我们连初审还没弄完,他的律师就到了,神奇。
黄运来一拳砸在桌上说都他妈是些渣滓。
李若惜明显被黄运来的这句狠话给吓了一跳,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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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卿送走了王晓芸之后拉着白子行去了河街。河街上也有一家小咖啡屋,是他们共同的同学曾志弄的。这咖啡屋完全没有了老古的那种英式格调,花花绿绿的墙壁一副平民模样。白子行曾经感叹过,说有文化跟没文化就是不一样。两人刚坐下,不等欧阳卿开口白子行就说,你不用这么慎重,老实告诉你也没啥,陈凡去的那赌场就是我朋友开的,他们虽说打的擦边球,但是正经生意人。
欧阳卿点点头:“高级帮派。”
白子行白他一眼,这不就是给你减轻负担嘛;陈凡那不争气的家伙,名义上给你守店,弄错了多少回你不是不知道。他去那混混,多少赢点儿,也免得烦你,你说他最近是不是没找你要过钱呢?
欧阳卿说你老人家为我好我当然知道,可立坤的话你不是没听见,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你就不觉得桥市会随时刮起大风来吗?
白子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柠檬水说,你老人家就少操点心吧,老得快。咱们今晚去风街玩儿?欧阳卿苦笑一声说算了没心思,回家还得编故事为这伤口找理由。你自己疯去,别掉沟里就是了。
白子行哈哈一笑:“你不觉得我就在沟里吗?”
欧阳卿独自走在空寂的路上突然有一种难以排遣的愁绪袭来,拨通了王晓芸电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支吾半天才说是拨错号码了。
王晓芸在电话那头说:“你有心事?”
欧阳卿笑了,说自己在河街的码头上看水呢,有心事也被水给冲走了。他心里暗暗感叹这又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女子。似乎白子行并不应该让他担心,毕竟风风火火工作的年轻官员自有他过人的才华与手腕,看起来他也只是结交了一些管用的社会朋友而已。在他这个职位上,结交这样一些高级朋友原本也是平常的,可为什么自己就是担心呢?也许杞人忧天是每个人不可或缺的一种技能,没了他生活也会缺失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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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惜把一盒内容丰富的“烧烤”放在何立坤的办公桌上转身就走出去。何立坤叫住她说,这段儿太忙了,空一点儿之后是不是可以和她聊聊?
李若惜背对何立坤说,不聊,一聊她就会忍不住骂自己的上司,得罪领导不划算。
何立坤笑了:“傻瓜子,你又知道我会说什么吗,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年轻人都喜欢自作聪明是咋地呢?”
李若惜转过身来笑得调皮:“你是一个很乏味的男人,所以我知道我着急上火都是自找的。”说完就快步走出去,随后传来李若惜逼着黄运来送自己回家的玩笑声。
何立坤一边吃着烤得挺入味的牛肉片儿一边嘟囔,看来自己真是个没劲透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