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牛街大院子(2)
王超高喊“将军”,得意洋洋就看着劳顿一脸的官司,说面对这样的对手最重要的还是找准他的“气眼”最重要,这是练气功的章书记出的主意要重视,毕竟人老精、树老怪嘛。
劳顿还没从王某人并不好笑的幽默里回过神来,王某人就说,自己准备和何立坤去找一个叫“廖老三”的人,此人很可能就是白子行的气眼所在。
王超没有进一步再说明什么,他心里越发清晰了白子行的重要意义并不是他贪了多少,而是桥市的旧城改造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上亿的拆迁安置款在合理合法中消失不见跟那几个神秘的帮派究竟有如何的关系?所有的结点似乎都在这个小小的官员身上纠结着。两人谈着谈着就又谈到了那最近跑他们这个部门跑得很勤的拆迁问题审查小组副组长李忠民,不禁都哑然失笑。
劳顿说:“傻子也知道他李忠民在和某些人争夺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只不过我目前看不出来他究竟要整到谁?”
王超伸个懒腰:“你们这里的人都说他作风很乱不像个当官的,可他的眼光很准,揪住白子行就不放;其实不管他动机如何,也许他的一通乱拳还真能帮上我们一些忙。”
何立坤的突击追查已经追查出一个在桥市比“崔哥”更神秘的“六哥”,他给王超汇报的时候就说,六哥到底是谁自己心里也许已经清楚,但不愿意求证。两人为此沉默许久。可世界上的事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上帝说世界不能失去平衡。
王超记起自己临来的时候在部长办公室里,部长对他说你这次去就是要协助当地部门一步步理清桥市的旧城改造中国家资产大量流失的真相和具体数额;除此之外,对于桥市有关领导直接上报的关于清理城市帮派的事情也要大力协助;同时还交给他另一项更重要的任务,而目前他还没能接近目标。
章书记老远就把声音传过来,嚷嚷着要吃红烧肥肠了。
劳顿说自己去食堂看看肥肠好了没有,就离开办公室留下这两人。王超就从包里拿出一叠材料递过去,章书记接过来看了以后就又还了回来。
章书记问:“你的真正任务是找他?”
王超:“可以这么说。此人在你们桥市落网、后来又莫名其妙指定在桥市审判。最后用退赔一千多万获取了轻判,便又关押在桥市似乎一切都很合理。但据可靠的情报显示,他只交出了十分之一的东西,其他神秘消失的资产是缺乏证据无从追查。
此人选择桥市,以及在桥市发生的一切,都说明此人具有极高的智商和深广的人脉,你们这里有人在全力庇护他。”
“为什么找我?”
“领导指示,鉴于目前桥市情况复杂,决定由翟书记独立协助我,但老头生病后却极力推荐你帮我协调一些关系。我要尽快了解这个人在桥市服刑前后的全部情况,还不能惊扰了其他人,不过目前声势浩大的清理帮派行动,应该更便于我们从事此项工作。”
章书记笑了:“领导知道关于旧城改造的举报信是谁写的呢?毕竟是总部机关啊。”
章书记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李共旭?李共旭!”
王超说:“不过书记,恕我直言。你前一段在选择负责旧城改造工作人选时,成了前门去虎,后门进狼的局面,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些人看见前面栽倒了那么多人,就没一个警醒的?”
章书记叹口气说:“老祖宗马克思说得对,当利润到达百分之三百的时候就会使人疯狂,何况这些人做的都是无本买卖,利润是多少根本不可能想象到。
王超说:“我倒觉得击倒一个人的有时候还真不是金钱,权利之类直接而具体的东西,而是欲望;我那好同学就是一个不在乎这些具体东西,却很在意自己声望的人,他走到今天也就是野心太大、欲望太强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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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超独自走出牛街大院子,他心里对目前这个故事已经有了一个基本轮廓。自己要追踪的李共旭一定是勾结了桥市的某个实力人物企图在此地金蝉脱壳,而偏偏他的依靠又被那想当官想疯了的李忠民给缠上,搞出一堆事情;而且他相信,这城里的“崔哥”和“六哥”就是两大阵营里最大的打手。他想着不禁真是觉得可笑了,原来这里才是上海滩。
他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他们都在寻求些什么,谁又得到了那块他想要的面包?
曾志在下午的时间里一般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以至于王超走进来也没有发现。他直接走到瞌睡着的那人柜台前拍了一巴掌,曾志睁开眼却又问道:“来办案啊?”
“办啥子案哟,我没欧阳的电话,想约他来玩儿嘛。”
欧阳卿来了,店里依旧还是几个稀稀落落的客人。一见着王超就问:“你准备调查白子行?”
王超一愣,说你们不要太敏感好不好,怎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看起来都不太欢迎啊?
曾志说:“我们都替子行捏着汗,他现在职位不高权利大,最近成天就有因为旧城拆迁而中断交通的报道,说明事情没有处理好嘛,他又在一线工作怎么不担心。
王超叹口气,同样是旧城改造拆迁,同样的条件补偿金额差着好几倍,老百姓怎么不骂娘?
欧阳卿搅着咖啡,说这王某人回来得好,正好劝劝子行。
王超问白子行除了他们都还和谁联系密切,对高中同学廖老三熟悉不?
欧阳卿停下手中的勺子:“你真的……”
王超没有回答问题却说:“我希望在其他人找到廖老三之前先见见他,
欧阳卿想了许久说,行吧,我给你讲他的住址,但我还是希望你也能见见子行。虽然他并不太清楚自己这同学目前究竟有如何的身份,但直觉告诉他也只有这旧时的王某人能帮白子行了。
王超说他一定会尽全力的,起身告辞。
5
曾志和欧阳卿面对面坐着,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欧阳卿的电话就又响起来,那个叫琪缘的女子在电话里约她在美院门口见面。
桥市美院处在一条破旧得又很独特的街道上。这条街大部分建筑都产生于三四十年之前,甚至你还可以在某些高大的青砖墙体上看见“备战备荒”的大幅标语。
美院的的大门是以一座拱形桥的形式出现着,每个进出的人都在桥下经过,所以有人又把这门口的拱形桥称之为天梯,因此美院每年总有些艺术得过分的年轻人会踩着这天梯飘然而去。在大门的左侧,有一个满脸胡须的乞丐常年坐在那里,一旦睡醒了就拿着不知哪淘来的粉笔在墙上搞创作,据说此人早年也是美院高材生,恋爱受挫从此一蹶不振,他也不回家就在这附近流浪,画的壁画吸引了众多师生前往学习观摩,他从不搭理任何人,只是自己画自己的世界。
欧阳卿在桥下等了一会儿,琪缘一身大红的旗袍,妆容精致的走出来,一股淡淡的毒药香水那莫名滋味就飘过来,看见他站在那里就笑起来,说久等了。
欧阳卿说:“今天你让我受宠若惊了,太隆重了吧。”
琪缘笑笑却问他知道头顶上这个彩虹般的水泥块叫什么吗?欧阳卿说当然,不是叫天桥吗?琪缘说,是啊,所以住在美院的人就是住在离天堂一步之遥的地方。邀请欧阳卿去参观一下她的香闺。
欧阳卿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要记一下。但是当他走进这小小宿舍的时候,却被吓一跳。临窗的桌子上摆着一张黑框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一脸的阳光,照片前是一个香炉,里边的一炷香正要燃尽,余烟袅袅。
琪缘收起了笑容,走过去把桌上的一把小钥匙和一个小本拿过来递给欧阳卿说:“我在这个城市现在只有你一个熟人,所以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请你按本上的地址找到那家银行,里边有重要东西,请帮我交到应该交的地方。”
欧阳卿说:“又有什么难事了,我来帮你。”
琪缘靠着墙摇摇头:“你帮不了,照片上的人就是我给你说的我男朋友,几年前从美院后山的虎头崖上掉下去摔死了。”
“是你说的那人干的?报警啊!”
“没用。我有我的方式,你走吧。”
欧阳卿还想说什么,琪缘暴躁起来,一把把他推出门,咣当关上了房间门,门内一片寂静。
他走出美院大门,往那乞丐看一眼,阳光下的乞丐也望他一眼,突然间却说了句:“欲望啊,欲望,谁比谁傻?”这话让他为之一震,但那人随即又转过身子自顾自地画起来,不再搭理他。
欧阳卿回到自己的店铺,把东西收捡好。他一点也不想搅入复杂的事情而复杂的事情总是不请自到,他也闹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上帝的安排呢。就算是上帝的安排,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他并不怯事情会有多复杂,此刻更多的牵挂在于自己的媳妇总是有些神秘的出没,难道说又是一个复杂的N元方程式要他去开始演算了,老天爷实在看不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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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惜的病情一直在反复,何立坤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看她。黄运来倒是跑了几趟,说总要有人关心嘛。忙碌之间,不断有新的线索举报进来,何立坤亲自上了电视鼓励市民举报帮派线索,并有重金悬赏。好几个窝点随后就又被发现摧毁,而对于奇异花园的搜查申请一直没有批复,理由是那里属于高档小区,要注意影响;那姓华的公司老板似乎也很强硬,于是杀人案的侦破又陷入停滞。不过越是这样,对于何立坤而言倒越是坚定了对目标的锁定。
他手里拿着一张奇异花园正门的全景图,反复琢磨着。案件查来查去,他已经明白许力宏虽然被打死了,却又无意间似乎留下了一点线头。为什么临死前几个月会把在办公室干得好好的刘福全弄到保安队挂个副队长的虚衔,干了个门岗保安,他要刘福全去盯什么?而刘福全这个傻瓜究竟明没明白什么事儿?看起来,许力宏调动刘福全又没有足够的暗示,显然是高估了自己亲戚的智力,而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呢?
王晓芸打来个电话,说约他喝茶,而且说茶已经泡好了,必须赶紧去喝。何立坤呵呵笑着,说准是又和欧阳卿打架了,嘱咐郝强等人继续做事,自己去去就回。
黄运来说:“还是我送你吧,你这没日没夜的,要把车开到嘉陵河里,捞起来好麻烦的。”
何立坤大笑着说,说是就在附近,不用车用走就可以,要是真走掉了再打电话求救嘛。
见着王晓芸,何立坤第一句话就是,“若惜说什么?”
王晓芸笑了:“你俩真是神仙,这心心相印的怎么得了,那我也懒得说了,你再猜猜她要给你说什么?”
何立坤想了一会儿说:“明白了。谁去看了他谁就是刺客,所以老话说人不着急不得死嘛。”
王晓芸并没有为他的幽默而笑起来,反倒说:“立坤,你要有心理准备哟,若惜一直不太好,她整晚整晚睡不着,高烧一直不退,只是反复喊你的名字……你一定要去陪陪她,算我求你。”王晓芸话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何立坤眼里含着泪,刚走到公安局的大门口却站住了,看看门口的警卫是如此的戒备森严,却也是挡不住人心的疯狂。生命真是一部翻不得的书,翻开了没看多少就会被血淋淋的残酷给吓住的。他早就知道在翟书记的支持之下,自己在拉开这场战役的巨大帷幕时,就有几双有力的手在企图操纵着他的枪口。对于他和他的同事们而言,被谁操纵并不可怕,因为枪口打中的都是他们跟踪已久的影子,至于最后还会打中谁,他也并不关心。翟书记在电话里说,帮派不除天理不容,无论会是谁,他都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手软,而心里反复牵扯的疼痛,他也只有让他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