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个世界
太阳在南偏东一点的位置，黑风寨的购粮车队下山了。
叶雨石估摸着，大概是十点左右，车队里除了他，李佳宁，二狗，还有一些赶车的小伙伴，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一群外地来的客商。
朝廷虽然腐败，对各大山头的寨子有心无力，但是如果你敢光明正大地用自己身份进城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多一份赏银。
一路上，空气清新的不像话，连叶雨石的心情都跟着变得好了起来。
寨子上的空气虽然也不错，但是人吃牛嚼的，连带着吃喝拉撒都在寨子里，叶雨石老感觉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而现在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清新，感受到一股全身上下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能通牛车的路都是大路，而大路的两边则是村落。
村落里几乎见不到人，偶尔见到几个，都是老弱病残，他们面黄肌瘦，一脸悲苦，明明叶雨石穿上长衫都感觉还有一丝凉意的天气，他们却很少有人能够有衣服遮住躯体。
都是遮住了关键部位，袒胸露背。
特别是一些小孩子，都是光着屁股在村子里乱跑，那模样，像极了前世叶雨石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饥荒儿童的模样。
“他们是这几年才这样，还是一直都这样？”
叶雨石忍不住向李佳宁询问道。
“从我记事起就这样。”
叶雨石看了道路两旁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是很快隐去。
“你又不是城里人，对这种场景很陌生吗？”
叶雨石怔了怔。
他有这个世界的记忆，但是有些模糊不清了，犹记得他家里人为了让他读书，他是从来不沾家里的农活的，都是家里的几个哥哥在帮衬。
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真没有体验到什么痛苦的生活。
特别是考上了童生，成为了教书先生之后，经常和几个同窗在城里鬼混。
他家里父母的样子，家里哥哥嫂嫂的样子，他好像都记不清了。
“真是个混账，白眼狼！”
叶雨石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怎么了？”
李佳宁被他的动作吓到了。
“没事！”
叶雨石冲着李佳宁笑了笑。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怪不得自己对考取功名这么有执念呢！
原来是原身在作祟，他考上童生之后，无论怎么考，秀才都对他遥不可及。
后来他才知道，考秀才光有本领可不行，还得有门路，有人推荐。
他读书是读够了，可是门路不行！
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民，也是三代的供养才把他培养成了一个读书人。
让他考上童生，已经耗费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了！
他从家里也掏不出什么东西了！
所以他才决定换条道路，跟同窗厮混，也不过是因为想借着他们的门路往上爬一爬而已。
可惜，这些话却不能对家里说。
都是教书先生了，为什么要天天和人鬼混，有那个钱不能补贴补贴家里吗？
因为这个事情，叶雨石的原身跟家里人闹得很僵。
后来叶雨石认清现实，准备补贴家用，不再向上爬的时候，大醉一场，就是这一醉，把自己送到了这个世界，被掳上了黑风寨。
“放心吧，有能力的时候，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心中默默发了誓言之后，胸口的惊悸感，这才慢慢消失。
‘如果你有幸也成为了我，也帮我照顾好我在乎的人吧！’
叶雨石苦笑一声。
穿越就已经够离奇了，双穿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这也是我们去山上的理由！”
“在寨子里虽然也有孝敬费，可是和税来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而且山高林深的，朝廷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听着李佳宁的解释，叶雨石点了点头。
压迫了，但是还有一条活路，等活不下去的时候，这个王朝也就该迎来整顿了。
看来自己当初要做官的愿望，有些天真了呀！
如此乱世，保护自己和家人才是最头等的大事。
中午吃了点干粮，等到下午太阳快要西沉的时候，叶雨石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城池的样貌。
怎么说呢？
有些失望。
青石为底，泥土夯实的城墙虽然看上去雄伟壮阔，但真正走到近前了，却发现异常的粗糙。
风一吹，那城墙上的泥土都能糊到脸上来，而守城的士兵也是一脸凶恶，丝毫不在乎自己在百姓中的形象。
“入城费一个人二十个大钱呢，今晚就不进去了！”
“明早上，我和二当家还有狗子进去就行了！”
李佳宁吩咐好差事，让人在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扎起了帐篷。
叶雨石打眼一扫，周围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打扮的人，看来都是来城里采买物资的，只不过舍不得那过夜费，在城外对付一晚。
安通县城，叶雨石没有来过。
小叶村属于安华县，在黑风寨的另一边，那儿比安通县要繁华一些，城里的守卫对身份的核实也更加严厉一些。
综合考虑，李佳宁选择了安通县，这里也有他们黑风寨的探子。
李大力去世的时候，他还来寨子里吃过酒席，不过叶雨石是记不得的，这些都是狗子跟他说的。
“二当家，你可真是神了！”
“我养牛养了那么多年，我爹，我爷爷也养牛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你这种想法呢，黑风寨的后山可有很多野牛，之前我们都是打着吃肉！现在他们都是我们寨的耕牛啦！”
耕牛和野牛的待遇完全不同，耕牛受保护，会被官府登记在册，生病死亡都是要报官的。
而野牛自生自灭，又性格难驯，通常是和猛兽一样，独自打杀了，能在江湖上吹牛皮的。
刚扎好帐篷，二狗就靠近叶雨石，跟他兴奋的说着话。
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但是整个人却成熟的不像话，看上去比叶雨石二三十岁都要成熟的多。
“嗯嗯！”
叶雨石随意的敷衍着，他现在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只等着晚上该如何溜走呢，自然对二狗的殷勤不感冒。
可是二狗却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他不走了！
吃饭的时候在一起，进帐篷的时候也在一起，甚至要去拉屎的时候，他都要去凑凑热闹。
“二狗，今晚你守上半夜，不要老缠着二当家！”
或许是叶雨石的祷告起作用了，二狗被李佳宁叫了出去。
临走时她给了叶雨石一个眼神。
那眼神让叶雨石心里一个突突。
这临进城在外头过的夜，不会就是为了给自己逃走行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