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忆季札
遍读中国历史,无论给你留下怎样的印记,你一定会为无休止的宫廷斗争所困扰,为血腥的骨肉相残而悲哀。但这悲哀之中,你也会看到一点亮色,比如周代的吴国。
周文王的父亲季历本有兄弟三人,季历排行第三,按说王位继承权不应落在他的身上。可是文王的爷爷欣赏孙儿姬昌(也就是后来的文王)的聪明智慧,一心想把君位传给他。要传位姬昌,就先得让他的父亲季历继位,然后以父死子继的方式传位于文王。季历的两个哥哥明白父亲的意思,为不使父亲和弟弟为难,他俩剃发纹身逃走,表示不可能再做国君。
大哥太伯逃到了荒芜的南方,并给当地取名句吴。可能是太伯的品德感动了当地人,群众们自动归顺他,立他作吴太伯,从此开创吴国基业。时光荏苒,这一过就是19代,王梦寿继位,吴国己成为强极一时的大国。无论在与中原各国或聆居楚怎样争夺土地和人口,但在吴内部,太伯兄弟嘉让的品质算是传了下来,并在季札时代推向高氵朝。
季札是周太伯的第二十世孙,有兄弟四个,他排行第四,按说也与君位无缘。可是他的父亲认为他是当君王的最好人选,只是季札坚决辞让,父亲无奈只有把君位传给长子诸樊。不想诸樊对弟弟的欣赏胜过父亲,刚为父亲服丧期满,就决心让季札继位。而季札更是意志坚定,竟跑到农村种地,算是辞让了国君位。
诸樊大约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去世后将君位传给了二弟馀祭,目的是通过兄终弟及的方式,最后让季札继位。馀祭死后,三弟继位。可三哥一死,季札为辞让国君位,又逃跑了,君位由三哥的儿子僚继承。终死季札都没能做吴国国君。
无论是父亲梦寿还是大哥诸樊,确实是了解季札的,他们一致相信,季札有能力治理好吴国的。事实表明,季札有这样的能力和品德。
在代表吴国出使鲁国的过程中,季札听懂了全部音乐的内涵。不需要语言,听《魏风》,他说是表彰德政的明君,听《陈风》,他想到放荡无忌,听《大雅》,他由其刚健想到文王的德行......如果没有宽广的学识、没有极高的个人修养、没有相当的音乐知识,能听懂这些音乐,是不可能的。
季札出使各国,表现出更高的政治天赋。出使郑国,与子产一见如故,并预言子产将担当大任;出使晋国,预见了三家分晋的结局......
季札挂剑的故事是季札人品的最好写照。说的是季札在造访徐国时,发现徐国国君很喜爱自己的剑。季札本想以剑相送,可由于要出访其他国家,本想着返程中再送剑,不想回头后徐君主己去世,季札于是将剑系在徐国国君墓旁离去了。别人不解,季札说:“岂以死倍吾心哉!”,即不能因为国君死去就背弃我心里的许诺。
如此说来,无论是人品道德还是能力水平,季札都堪称一流。可是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在国君位上坐过一天。
季札让国一直被作为褒扬谦让之德的故事千古流传,其深层背景就是因为我们的历史上宫廷斗争充斥了太多的时候、太多的地方,犹如黑压压一片云层中透出一道霞光,季札当然要被人们这样地尊崇和传诵。
季札让国有吴国历史的原因。比如为了让姬昌继位,他的两位伯父剃发纹身而逃。为了让季札继位,他的大哥诸樊没有将君位传给儿子,他的二哥、三哥也遵从这个原则。可见吴人谦让的品质真是在一个时期内传了下来。然而,季札还没去世,他的侄子公子光就和王僚争了起来。原因也简单,公子光是樊诸的儿子,在他看来,如果季札不接三叔的王位,就应该传给自己,而不是僚。这场争斗最后以光杀掉僚结束。年迈的季札扑在僚身上痛哭,擦干眼泪接着侍奉新的君主光,即著名的吴王阖庐。不知这个时候,季札是否后悔,他让来让去,最后让出一桩血案。看来季札的行为并没有发挥楷模作用,吴人还是走入了骨肉相残的怪圈。
从另一方面讲,季札处在吴国日益走向强盛的时期,以他的才能和当时的背景,不是没有可能成就又一个齐桓公。以盖世之才却没建盖世奇功,不能不说是季札的遗憾。如此说来,季札的谦让有加似乎有些过度。比如李世民,在今天的人看来,记住最多的还是贞观之治,而不是玄武门之变。再如阖庐,他重用武子胥、孙武,把吴国推向霸主地位,在吴人眼里,他还是个伟人。比起李世民和阖庐来,季札也许缺乏成就伟业的大抱负。如果我们今天还赞赏毛遂自荐的话,对季札的行为就更不能苟同了。
不管怎么说,季札的故事总是成为了历史,有可圈可点之处,也有可商榷的地方。但季札作为我们历史上一个有德又有才的人物,我们记住他,记住的就是一段值得回味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