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剥夺的王牌
与市大三高的激烈竞争于两个小时后落下帷幕，青道以16-10惊险赢下比赛。
“很精彩的打击战嘛。”
“啊……总算靠得分赢了，看得我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继续这样的比赛方式，夏天会很危险吧……”
“有什么关系，前辈的打线那么强。”
意犹未尽的新生在后车上议论纷纷，车厢内和炸开锅一样吵闹。月升从位置上起身，抱着前排的椅背戳了戳东条。
“嘿，看到御幸前辈的动作了吗？”提到这个他两眼都在放光，“超帅啊，从来没见过人杀二垒能这么快，他真的是高中生吗。”
东条看起来也相当开心。“而且一个球都没漏接，不管是挖地瓜还是暴投都接得很棒。”
“御幸前辈就是那种天生的捕手吧？”
“能和他搭档就好了。”
“我比较喜欢结城前辈，真男人就该当四棒。”金丸插了一嘴，可惜没能从两个聊上头的投手那边抢回注意力。他挠挠头，放弃般叹了口气。
新生们在后车上聊得热闹非凡，一军队员所在的前车倒一片寂静，连新生的笑声都能听到。教练片冈抱着手臂，戴着墨镜的双眼直视前方。王牌丹波坐在他后排的椅子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斜对方的御幸有些担心，看看搭档又看看教练，紧皱着眉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没等他想好，片冈就提前开了口。声音不大，音节很短，传到后排队员的耳朵里却犹如炸雷。
“丹波，这次比赛结束以后，你不再是王牌。”
被点名的队员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被接连打出界外球后便开始心态不稳，最后投出容易打的球惨遭痛击。不是队友足够强大，青道就会止步八强。自己这两年还真是没什么进步，被拿掉王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竟生出一阵难得的放松。
车辆很快就回到学校，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车。新生们兴高采烈，上场队员却阴云密布。月升悄悄打量着御幸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决定暂时不要靠近。
比赛的日子没有训练，丹波从下了车就一言不发，低着头往宿舍走去，在快要靠近宿舍楼时被御幸拦下。
“丹波前辈，可以借用一点时间吗。”他的后辈一路小跑地跟过来，拦在他面前，说出的却是陈述句，仿佛丹波不答应他就会一直缠着。
他叹口气，抬头瞥了一眼搭档。“烦我干什么，我都已经不是王牌了。”
“不，在现在的队员里，没有谁比丹波前辈更适合当王牌。”御幸说得一脸认真，“阿宪有些胆小，川岛状态不稳，一年级也都还是些小苗子，混局数可以，但是关键局数撑起队伍的，还得是丹波前辈。”
像是对这样的夸奖感到难以置信，丹波睁大了眼睛，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缩回去。
“你就懂说漂亮话。”
“那前辈能够想到王牌还能交给谁吗？”
直截了当的反问一下子戳中丹波。他仔细回想队里的投手阵营，似乎每个人都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这样的局数交给其他人他也不放心。
“是这样吧？”收到丹波的沉默，御幸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他稍微低下头，“所以前辈请调整好心态，离夏天还有三个月，我期待着前辈带我去甲子园呢。”
甲……甲子园……！
丹波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对啊，这是他最后一个夏天了，没必要在这里伤感，王牌不王牌的随教练去吧，他只要全力以赴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哼，你就等着我的发挥吧。”
“是是，我很期待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们在同一所学校。丹波不再担任王牌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队里不少投手一边感慨着教练的严格，一边跃跃欲试。
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有机会了！
投手之间的竞争心熊熊燃烧，连吃饭时都在互相较劲。
“王牌啊……”东条努力咽下一口饭，“教练还真严格啊。”
金丸看起来比投手还兴奋。“的确是个机会，赶紧试试。”
月升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一年夏的王牌投手，听起来就超级拉风。”
东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两个人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时有些无奈。“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兴奋啊。”
“因为东条很强啊。”
“诶？？你不会是想……”
“上啊东条我看好你！”
“不不不我怎么会……”
惯例地吞下三碗饭。月升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从食堂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高年级的经理藤原贵子捧着一摞文件夹，有些吃力地往教练的办公室走去。他走过去，从藤原手上拿过大半。
“谢谢，呃……”
“叫我月升就好了。”
“好，月升，谢谢。”
食堂距离教练的办公室不远，刚好当饭后消食。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教练估计还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训练菜单。然而没等月升和经理走近就听到一声愤怒的尖叫，还有陶瓷或者玻璃一类的东西砸在桌子上的脆响。
“我们家光一郎当初放弃了市大三高的邀请来到这里，就是觉得在青道能够得到更好的成长，他是信任教练你才来的！”
“结果呢？今年春天的伤就不提了，我们也不是顽固的家长，竞技体育有点小伤小病能够理解。但是受伤影响发挥你这个当教练的不懂吗？！”
“身体还没好全，又给他心理上的打击，你这个教练是这么当的吗？”
月升与藤原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后乖乖呆在走廊外，生怕里面的人发现，大气都不敢出。
里面单方面的争吵还在继续。不知道教练说了些什么，办公室的隔音效果不错，两个人都没听清，但对面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又过了五分钟，一个中年人气冲冲地从办公室里走出，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看到门外还有两个学生时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绕开两人从走廊那边离去。
月升与藤原悄悄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的夜跑结束后，月升再次溜达到坂道尽头的路灯下，御幸果然还在那里挥棒。见到月升时他有些意外，将球棒放在一旁，拿袖子擦了擦汗。
“你好像有事情要问我。”
被一眼看穿后月升倒也不意外，不如说眼前这个人能做出点什么他都不会意外。只是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丹波前辈春天的伤是怎么回事？”
御幸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很快就放松下来。“你怎么知道这个？”
“这个嘛……”月升将在办公室外听到的谈话一股脑倒出来。御幸点点头，轻轻叹口气。
“家长对孩子的事情感到担心很正常，之前丹波前辈受伤的时候也来讲过。不过那次，的确算个意外。”
为了救一个内野的滚地球滑跤，导致右脚扭伤。这种比赛中的突发事情也怪不到教练。
“不过教练一向固执，就算家长这么说，大概也会采取一些举动吧。”
“呃，举动是指……”
“丹波前辈的心态一直不太稳定。发挥好的时候就是全国级别的投手，发挥不好的时候你也见到了。我猜想教练应该会队员里再选拔一些能够补漏的投手，而二三年级已经筛过好几轮了。”
月升的眼睛亮起来。“也就是说——”
御幸拍拍他的肩，咧开嘴角。
“嘛，好好努力，我期待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