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种田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粤省,羊城,某小破工厂。
“陈天唤,过来办一下手续。”
文员妹子谢晚霞在办公室里,从门框中伸出扎着马尾的小脑袋,朝着生产车间这边喊了一下。
车间不大,也就不到80平的小地方,工人也不多,从开料、生产、包装、技术维修、到管理。拢共也就11个。
陈天唤就是一名皮具生产工,岗位是打五金件。
工资不高,也就4、5千一个月,管吃住。
上个星期,因为突发性阑尾炎,他被送去医院做了手术,现在才好转回来上班。
如今,才刚上班,就被喊进办公室办手续,结局可想而知。
陈天唤闻言,默默地做完手头最后一个五金。
随后,起身走向办公室。
……
“呐,不是我绝情啊,你这个身体也太差了,三天两头就生病,很是影响生产进度啊,我也要赚钱的啊,大哥。”
30多岁的胖子老板,一脸愁苦,嘴里喋喋不休:“这个月工资,就多给你200块,签了字就走吧。”
谢晚霞在一边,俏生生地递过来一页手续和一支笔。
上面附有出勤天数,和工资单。
陈天唤仔细看了看工资单,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拿过笔,刷刷刷的签了字。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宿舍你还可以住两天,到时候再搬走。”
清脆的女声传来,是谢晚霞的声音。
陈天唤身形顿了一下,内心稍微暖了一点。
……
出了厂区的陈天唤,先是走到不远处的一间小便利店旁,坐在店前的小板凳上,买了一瓶乌龙味的东方树叶,边喝边刷招聘软件。
招仓管:4——6k,管吃住……
嗯,这个可以。
陈天唤点开页面上的电话打过去,片刻后接通:“喂,请问你们公司还在找仓管吗?”
“哦,经验啊,我没有经验,但我当过物料员,可以吗?”
“不行啊?哦哦,好吧,再见。”
陈天唤挂断电话,又刷起了招聘软件。
招服务员:4——5k,包吃住。
哎,这个也可以。
陈天唤又拨通了电话:“喂,服务员,你们还招吗?”
“哦,哦,我啊,我38岁,可以吗?”
这时候,听筒那头传来一阵怒骂声:“38岁!还做个der服务员啊!要客人看着你那张倒胃口的老脸下饭吗?!!”
陈天唤急忙挂断了电话。
电子厂招打螺丝:5——6k,包住不包吃,伙食费补贴300一个月……
这个也可以吧。
陈天唤又打过去:“喂,你们公司还要打螺丝的吗?我打螺丝贼快。”
“噢噢,好的好的。”
“好好,那我明天9点过去面试。”
……
第二日。
电子厂招聘大厅。
陈天唤在填写完资料后,递交给了面试官,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好了,资料收好了,先回去等通知吧。”
“噢,好的好的,麻烦你了。”
陈天唤出了电子厂,扫了一辆路边的共享单车。
朝着这个城市的骑行道路,一边骑着一边轻哼着小曲。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他骑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天河公园,停好车,走了进去。
这里郁郁葱葱,水清木秀,空气清新,满满的负离子。
闻之让人心旷神怡。
漫步其中,似乎洗涤了疲惫的身心。
这里行人还挺多的,有锻炼的,有散步的,有慢跑的……
或三三,或两两,轻声细语,嬉笑连连。
陈天唤不经意间,走到了相亲角,想不到这里竟然人山人海。
一眼望过去,大部分都是大爷大妈,在交头接耳,互换情报信息。
一面长长的信息墙,上面挂满了各个相亲男女的信息。
海归满地走,博士多如狗。
年薪几十万都不算什么,年入几百万的也比比皆是。
可惜,这些冷冰冰的数据,就像是摆在案板上的猪肉,开出了高高在上的价钱,就等待着冤大头的光临。
还有一些大爷大妈,直接拿个小板凳,在地上摆摊,摊前就写着子女的择偶信息。
偶尔看到一些年轻人路过,就会被这些大爷大妈们围着追问。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圣地”,陈天唤有些踌躇。
但是,想到那虚无缥缈的运气,决定还是进去看一看。
果不其然,刚刚走进去,就有一个眼巴巴看着的大妈走过来问他。
“靓仔,你是自己来相亲,还是替子女找?”
“我先看看。”
陈天唤婉拒了这位热情的大妈。
这时候,旁边又走过来两个大爷。
“后生仔,你边度人啊?做咩工作伽?”
陈天唤不好意思,搔搔头:“我系苍梧人,而家冇工做。”
两个大爷一听,立马拉下了脸走人。
陈天唤脸红得慌,连忙走到另一边。
途中又被一个大妈拽住胳膊问:“靓仔,入赘冇?我个女76年伽,离异有一仔20岁。”
他好不容易挣脱了大妈的手。
走到角落里,又有一个泡面头大妈走到他旁边,举着手机:“年轻人,来,扫个码进群。”
“干嘛的?”
陈天唤警惕地问。
“相亲群啊,我是媒人,看上了群里的哪个姑娘就跟我说。”
“噢噢,不需要,谢谢。”
陈天唤逃也似地,出了著名的相亲“圣地”。
在湖边慢慢踱步。
路上一对对的情侣,擦肩而过,那残留在空气中的荷尔蒙。
撩拨着他骚动的内心。
……
下午,他接到了电子厂的通知:面试没通过。
那个人事部小姑娘还说了一句诛心之言:我们电子厂,只招28岁以下的。
……
晚上,陈天唤买了一瓶啤酒,一包花生米,几只卤鸭脚。
一边啃着鸭脚,一边咕咚咕咚地灌着酒。
打螺丝是不可能打螺丝的了,只有回家种田,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他心里自嘲地想着,我是农民的儿子,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奋斗在城市。
如今,年月渐去,这个城市已经容不下我了。
或许,这就是我们农民的宿命,为城市的工业化进程,奉献了整个青春,却无法拥有一个立锥之地。
……
第二天下午。
陈天唤拖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苍梧市覆水镇陈家村。
“爸,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