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你要再给我装疯,可就不够意思了
春妮回到家里,一直为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交通员感到高兴。
不是因为龙五。
几次执行任务,虽然危险,困难,但充满挑战。
每次任务完成,春妮的心里都会充满自豪感。
她感觉自己终于理解了龙家撇家舍业,投身革命的激情。
也理解了井五少爷这么多年孤身在外,杳无音信。
他们不是淡泊亲情,而是拥有更伟大的情怀。
经过这几次送信的经历,春妮深感自己的不足。
文化底子太薄弱,不认字是她的硬伤。
有的东西写在纸上,她就无能为力,非要有人给她讲清楚。
如果情况危急的时候,没有人讲解怎么办?
春妮决定,自己要学习文化。
白天没事的时候,她就蹲在学堂的窗户底下,听里面朗朗的读书声,晚上回到井家大院,就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练习。
美中不足的是,有时候先生讲的声音小,听不清楚。
春妮已经疯了这么久,没有人在意她了,就算她每天都会出现在学堂的窗户底下,也不会有人怀疑。
而且她现在的语速,任谁也听不清。
春妮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几天,然后又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冬天的时候,井魁曾经把春妮关起来,不让她乱跑,怕她冻坏了,春妮就蹲在墙角几天,不吃不喝,憔悴了不少。
井魁没办法,只能任由她跑出去了。
井魁想起三叔曾经养在笼子里的苏雀,打开笼子,它们欢快鸣叫着冲上蓝天的情景。
春妮和那些鸟一样,向往自由,如果把她关起来,也许她会和那些鸟一样,虽然有吃有喝,还是会死去。
于是井魁不再关她,任由她各处跑来跑去。
春妮在家的时候,井馥会强迫她洗澡,然后给春妮穿上自己的衣裳。
春妮也不拒绝,可每次她跑出去的时候,都无一例外换回自己的衣服。
井馥已经很久不上学了,这次非要吵着上学去。
雪梅哭笑不得,以前孩子没出生的时候,井馥一直嚷着要看护弟妹,可孩子生下来,她才看了弟弟几个月,又要上学去了。
多年只有井馥一个孩子,对她,雪梅更偏爱一些,即便生了儿子,也没有抢走母亲对她的宠爱。
“还有几个月,她就十四岁了,还上什么学堂?过个一年半载,有相当的,都要找婆家了,你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教她些裁衣做饭!”
井连海对井馥上学堂的要求,颇不以为然。
雪梅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说:“你也知道,她还有一两年就要找婆家,天堂的媳妇不如下地狱的闺女,在家的日子不多了,她想干啥就让她干呗!”
自从有了儿子以后,井连海的性情更温和了。
既然雪梅都这么说了,他只能长叹一声,不再继续说了。
井连海也知道自家闺女的倔脾气,你越不愿意让她干的事,她越要去干。
于是井连海也不反对井馥去学堂了。
照井连海的推算,井馥也就是三分钟的热血,用不了几天,她就不去了。
没想到,她这一去,还真坚持住了。
不但每天坚持上学,回到家里,还不忘温习功课。
而且每次上学堂去,她都会给春妮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用手牵着她。
上课的时候,就让春妮坐在她身边的小凳子上。
更稀奇的是,春妮竟然十分听话,乖乖的坐着,除了嘴里小声嘟囔和手不停的在自己腿上比划以外,不吵不闹。
要不是没过多长时间,她又跑出去,几天不见踪影,而且回来的时候,又变得又脏又臭。
雪梅简直都怀疑,她的疯病好了。
由于春妮现在不再狂躁,雪梅也答应了井馥的要求,不让春妮单独一个房间,而是和井馥住在一起。
好歹两个女孩儿,有个伴。
自从春妮和井馥形影不离,雪梅发现,井馥也变得话多起来。就连写字,念书,都要大声的说出来。
春妮只要在井家店,都会跟在井馥的身后,不知不觉中认识了很多字。
而且对自己的业务,春妮也熟练了很多,自从她成为二号交通员以后,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时间在春妮不断的跑来跑去中,又过了两年,转眼到了一九四三年冬天。
井馥十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皮肤白皙,虽然长相不是很出众,但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充满灵气。
而且笑起来颇有龙五的神韵,嘴角一挑,就带着睥睨一切的狂傲之气。
每次看见她笑,春妮都会不由自主的短暂失神。
一双大脚,又整天领着个疯子在外面跑来跑去。没有一丁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用雪梅的话说,这丫头怕是没有人敢要了。
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还偏偏就有人看中了井馥。
井家店最大的地主家少爷陆伟业。
比井馥大两岁。
据媒人说,在家里绝食上吊,闹腾了半月有余,才迫使父母亲同意,托媒人上井家提亲。
这个陆伟业井连海有印象,长相没的说,剑眉星目。
中等身材,总喜欢眯着眼睛看人,身上有股痞气,和人打架,抬腿就能把脚压在人的肩膀上。
别说井家店,就是附近几个村屯也没有人敢招惹。
井连海觉得,宁嫁龙不嫁熊,尤其是现在这样的世道,哪怕受自己爷们点气,也比受别人的气好。
所以和雪梅商量,不顾井馥的反对,答应了这门亲事。
井馥居然没哭没闹,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这让雪梅有一种错觉,井馥不是不同意,而是小丫头害羞,故意矫情。
毕竟陆伟业本人和家庭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就是有时会犯浑,等成了亲,有了媳妇就收敛了。
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陆伟业听说井家同意了,生怕父母亲再反悔,催着下了聘,把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八。
婚期定的有点急。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日子了。
春妮暗地里难过,这一年多,只要在井家店,几乎黑白都和井馥在一起。
现在井馥要成亲了,自己又要孤单了。
陆伟业春妮见过,最近小半年的时间,每天和井馥上学,放学都能在路口看见他。
飞扬跋扈的一个年轻人,从来不掩饰对井馥的喜爱!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转眼到了阴历十一月。
离井馥的婚期仅剩下八天。
这几天井馥一直鬼鬼祟祟的藏东西。
大饼子,粘豆包藏了半兜子。
阴历十一月初一的晚上,等到井家大院都睡熟的时候。
井馥把睡梦中的春妮推醒:“春妮,你告诉我,我五舅在哪,我要去找他!”
春妮心里一惊,井馥的话,可不像问一个疯子。
她装作迷糊的样子,一边前仰后合的打瞌睡,一边微眯着眼睛偷瞄井馥。
见春妮装糊涂,井馥直接扶住春妮的肩膀,迫使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春妮,你有困难,我一直在帮你,你要学习认字,我不惜去上学,现在我需要你帮忙了,你要在给我装疯,可就不够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