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判若两人
海州城 燕华院
孙公子这短暂的闹剧并没有影响到诗会的进行,一旁王家的主持人赶忙转移话题化解道:
“今天的诗会真是热情,孙公子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看来大家都想和孙公子多亲近亲近,连往日冰冷的大地也不例外。”
孙明宇感激的看了主持人一眼,赶忙就坡下驴,
“是啊,只不过这大地太过热情,下次得提醒他清点。”
“哈哈哈哈……”
“孙公子,早就听说公子的作品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今日当着众位学子,公子可一定不能藏私啊!”主持人继续渲染着气氛。
台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纷纷大呼无耻,你孙明宇不学无术的德行那是海州路边的野狗都知道,我等切要看看你七天能蹦的出八个字不。
“好说好说,那爹爹,张大人,诸位官人员外,学生就献丑了!”
孙明宇向前一甩手,全然忘记了刚才狼狈的模样,恢复了海州扛把子的气质。
康正乾也好奇的问道:
“吕哥,这骚男何人?”
“老弟,慎言!”吕彦天吓得赶紧捂住康正乾的嘴,见周围的人并未关注,低声道:
“此人乃海州通判孙盛许的长子孙明宇,乃是孙家一等一的掌上明珠,刚才就咱们在那嬉笑人家,恐怕早就被孙通判记恨上了,现在还是低调为好。”
“哦?原来是通判之子,那此人才学品德如何?”
“品德嘛,跟他老子一个样,至于才学,那更是拖鞋踩到牛粪上。”
“怎么说?”
“没法提啊!”
康正乾恍然大悟,难怪周围人刚才都憋出了内伤也不敢笑,原来是官二代啊。
高台上孙明宇已经聚精会神的朗诵了起来:
“十载仰高明,一见心相许;
来日孤舟西水门,风饱征帆腹;
后夜起相思,明月清江曲;
若见秋风寒雁来,能寄音书否。”
……
此作一出,燕华院内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这孙明宇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大家伙是没吃过猪肉也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就这篇《卜算子》比之张知州方才吟诵的《寄题靖安吕延平钓台》还要略胜一筹,对比王李二位憨仔的打油诗更是高下立判。
张叔夜自己是评委,所以不参与今日的评比,可以肯定的是此词一出几乎锁定了今日的魁首。
见儿子将整首词完完整整的背诵,一直黑着脸的孙盛许总算是缓和了些许,此时王德福顺势一记马屁跟上:
“孙公子果然是玉树临风,名不虚传啊。”
吴法天紧随其后:“是啊,通判大人,令郎风姿秀逸,器宇不凡,一看就是实打实的栋梁!”
别看这两老阴比马屁虽然拍的响,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明明今日是海州诗会,孙明宇也刚刚“作”了一首佳作,两人却只提相貌气质不言才学。
这就好比一般别人实在没得夸了,就只能说一句:嗯,你很有气质。
就差没直接说蝌蚪身上纹青蛙——你秀你妈呢!
官场上嘛,大家也都0和光同尘,心照不宣。
但相比起台上其他人的曲意逢迎,张叔夜和吕海川就显得淡定了很多,其实到这会两人也已经明白今日之事恐怕是这几个老狗有意为之,自己纵横半生竟被人拉来垫背。
张叔夜心里冷笑了一声没有发作,他还想再看看事态的发展,而吕海川则是看着台下撑着脖子的康正乾若有所思。
台上另外几位书院的山长则是面色铁青,其中几人还当过孙明宇的老师,这孙大公子是个什么德行这几位老者是一清二楚,但对于这纨绔如此恶劣的行径,几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百年啊,温暖的海风终于吹软了傲骨铿锵的读书人。
台下的狗托们还在卖力的夸奖,只是不少吃瓜群众一脸茫然,不是一直传言孙家大公子考了三次都没考上吗?
难道是传言有误?又或者是这孙公子偷梁换柱?
众人有所怀疑,但同样没人去触这个霉头,活着不好吗?
“孙公子果然是才气无双,这首《卜算子》的上片开篇即以“十载”之久的时间跨度,展现了孙公子对先贤长久以来的敬仰之情,随后下一句又将画面从温馨的相聚拉向即将的离别,这一张一弛,紧扣题材,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是极是极!而这下片则是说离别之后,孙公子独对明月,清江之畔,思绪万千,难以入眠。真是忧国忧民的大好青年啊!”
“孙公子整首词情感真挚、意境深远,如此短的时间便能作此上上之作,我看今日魁首非孙公子莫属啊!”
“孙公子好帅!”
“孙公子,因为你值得 所以我乐意!”
“孙公子,你是我普通生活里的毫无顾忌!”台下有些家族的小娘子大胆的喊道。
呕……康正乾在一旁听的隔夜饭都快吐了出来,这帮人是真能脑补啊。
“吕哥,你不是刚才还说此人不学无数吗?为何这孙公子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啊,不会是你们两家不对付,所以你就背后说人坏话?”康正乾一脸暧昧的打趣道。
“嘶……不应该啊,明明以前大家都是社会蛀虫的!”
“难不成人家真有啥奇遇?”康正乾喃喃自语道,自己都能穿越,就不许人家也捡个玉佩?
“老弟别管了,且先看看吧,马上结果就要出来了,此词一出,估计不会有人再上台了。”
康正乾点点头也不打算出手了,今日这局面一看就是给这孙公子捧场来了,自己白吃一顿饭也不亏,何必要砸人场子自找不痛快。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你越是想低调,队友就越容易使坏。
高台上张叔夜跟吕海川低声交流着:
“嵇仲,今日这诗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啊……”
“不错啊,你也看出来了,有长进啊!”
吕海川老脸一红,正色道:“咱不能让这帮狗官这样戏耍,今日之事明显是拉你垫背的。”
“是啊,老夫也有所察觉,只是我老夫邀评委,对方又是小辈,实在不好发难。”张叔夜有些为难的说道。
“嗨,张公啊,既然是小辈,那不如就让小辈出面呗。”
“你那游手好闲的蠢材儿子,上去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诗吗?”
“你他妈……”吕海川顿时勃然大怒,正想抄起茶杯造反,张叔夜连忙按住了他连连道歉:
“我的我的,不知季云有何高见?”
“哼,走开,你自己丢人去吧。”
“是老夫错了,今日你若是完美解决,就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张叔夜态度温柔的劝道。
吕海川面色稍霁,别看两家关系好,能让张叔夜欠人情是真稀罕事,
“行!一言为定,景瑜和我儿前几日已结为异姓兄弟,也勉强算的上是我吕家门客,此人才学不用我多说,请他出马应该没问题,你不是一直想让他做官嘛,今日不妨也试试他的成色。”
听闻此言,张叔夜沉默了半晌,前几日东来顺开业当天,吕海川便把墙上的那首《唐多令》抄录给他鉴赏,确实令他眼前一亮,尤其是那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最得他的心意。
只是张叔夜一直不信此词乃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所作。
也罢,今日老夫便就试上一试!
随即张叔夜朝吕海川微微颔首,吕海川心领神会,随即看向康正乾,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的没气昏古去。
康正乾百无聊赖,也不想听那些傻狗在那互相吹捧索性一趴桌子睡着了。
吕海川心里那个气啊,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此时已经没有学子再上台,王德福正欲起身请评委评比结果,突然被吕海川吓了一大跳,转身怒斥道。
“我说吕老四,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站一边去,老夫自己家事!”
王德福一头雾水,只见吕海川大步流星走到了康正乾桌前,猛的一拍桌。
康正乾正迷失在梦里的大长腿,突然被一声巨响吵醒,猛地坐起身来一脸懵逼。
“吕公,是不是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