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易子而食
康正乾是自幼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老实说，如果不是张丰自己蠢到一直嘴硬抵赖，康正乾都有心放他一马，但是张丰非要作死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杀鸡儆猴了！
否则以后其他人就没法管了。
康正乾可以接受你摸鱼，接受你占小便宜，但必须对我的威信绝对服从。
但是今天康正乾破防了，哪怕是读了许多的历史书，那些写在书本上的“大灾，易子相食”对于现代人来说也无非就是几个字。
虽然华夏取消农业税也就是二十年内的事，但是大部分年轻人其实根本没经历过饥荒，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的人是无法想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画面的。
康正乾不是一个圣母的人，可血淋淋的历史记载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之时，康正乾毫不怀疑自己半夜睡起来都要给自己两巴掌。
但今日听见李癞的过往，康正乾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通红声音沙哑的看向李癞问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孩子他娘现在在哪？”
“北门外的乱葬岗。”李癞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这些钱你拿着，把她送到化人场安葬了吧。”康正乾控制着抖动的双手，从袖中掏出了两贯钱。
其实李癞一路走来，心里早已如同坚冰一般冷漠，妻子去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将她埋在了乱葬岗。
连孩子哭着交给弟兄们下锅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今日看着面前沉甸甸的钱袋，李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啊！！！玉儿！！！孩子啊！！！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若是你再多活几日！撑到卫大哥来多好啊！”
“啊！！！”
眼前的七尺大汉不停的用拳头砸向地面，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和鲜血融合在一起，渗进这片苦难的土地上。
康正乾沉默的看着没有打扰，自己没有外挂，没有办法从系统仓库中拿出粮食来给大家吃。
待李癞情绪缓和了一些后，康正乾温柔的说道：
“行了，人总要向前看，既然你活了下来就别白活着，让卫东陪你赶紧去，我最近要前往东海县，急需人手，待你安葬妻子后去召集认识的乡亲们，过几日随我前去东海。”
李癞抹了把眼泪，重重的给康正乾磕了三个响头，把康正乾吓了一激灵，赶忙冲上前去，
“哎哎哎，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这里不搞这一套！”
“老爷，小人偷奸耍滑让您蒙受损失，您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我…”
“行了！婆婆妈妈的，有这精力以后给老子好好干活，赶紧滚，鼻涕都把地弄脏了！”
康正乾走进大堂吩咐了卫东两句，让他带着腰牌陪着李癞去办丧事。
转头便看到吕彦天吊儿郎当的坐在柜台后面，林清歌守在一旁伺候着。
康正乾顿时气的三尸神暴跳，玛德你小子好歹也是大股东，天天这么悠闲，等老子走了你把店开黄了怎么办？
随即走上前去，阴阳怪气道：
“吕哥真是好惬意啊，这店里的生意你是不是也操操心。”
吕彦天也是心大，没理会康正乾的酸里酸气，摆摆手说道：
“老康，咱这店里的生意还需要操心？自从咱们涮羊肉能壮阳的口碑打出去了以后，天天都是爆满，我观察了一下，那些中年贵人吃的最凶了！”
“哼，你以为光有客源就万事大吉吗？食品安全，店内卫生，伙计们的排班，食材采购都要有人去做，你大舅要把我调去东海，你就没想过我走了以后你咋办？”
“我让吕硕从家里找人过来帮我不就是了？”
“吕哥，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吕家只能当我们的后盾保酒肆安全，但是吕家的人是万万不能用的。”
“为森么？”吕彦天显得有些疑惑。
“我就直说了，虽然咱们酒肆的规模在海州数一数二，但毕竟是做服务行业的，你们世家的家仆都有个毛病，那就是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喜欢拿鼻孔看人。”
康正乾有些口干舌燥，在吕彦天目瞪口呆下，拿起他的茶一饮而尽。
一旁的林清歌有些尴尬，赶忙说道：
“官人恕罪，是奴家伺候不周，奴家马上给您点一盏新的。”
“不急，我俩自己有手，你找个凳子先坐下，看你站了半天了。”
康正乾到现在还没适应别人伺候，摆了摆手继续跟吕彦天嘱咐道：
“大家族的家仆总有股盛气凌人的样子，因为觉得模仿他们的主子很帅，但我这是搞服务的，干活一定要选那种平民百姓能吃苦的。
我会把凌云留在酒肆，一应事物她会替你办妥，吕哥你悠着点别欺负人小女子哈。”
“放心，我堂堂吕家公子，岂是那种欺男霸女之人。”
“好，后续你要是缺人可以去牙行招，别的我不管，店里的伙食档次可不能下降，要让我知道你克扣伙计伙食，就不要怪小弟去衙门告你舅舅了！”
“哼！不是你说的打小报告可耻吗？”
“嘿嘿，无所谓，我不要脸的。”
“……”
一番耳提面命，康正乾又转头看向林清歌，见她还规规矩矩的站着，佯装生气道：
“我说林小娘子，刚不是让你坐下休息，咋了我说话不管用吗？”
林清歌点点头随即找了凳子坐下，康正乾笑道：
“忙乎半天，之前倒是把你给忘了，我去燕华院的时候见你不是有两个丫鬟吗，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官人，燕儿她们是王家的丫鬟，户籍也是属于王家，后续会继续侍奉燕华院新的花魁。”
卧槽，这都可以继承的吗？
“我对户籍这个事不太了解，你也是贱籍吗？”
林清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古代的户籍制度最早是管仲为了便于管理分的类别，并无歧视，但到了汉武帝后被儒家那帮酸腐儒生篡改为三六九等，导致了商籍和贱籍的出现。
在北宋朝，虽然思想相对开放，但对于贱籍的人，大家仍旧看不起，轻视，甚至嘲笑她们，视她们为贱民，属于底层阶级，即便从良后，也只能给人做妾，无法成为正妻。
正因如此，韩世忠和梁红玉的爱情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林清歌和她的姐妹们从小就接受非常严格的训练，被打骂、挨饿是常事。
好不容易练成手艺后就不停的给达官贵人表演，有的姐妹表演不好挨打都是常事，更有甚者就因为得罪了贵人就被当场打死。
虽然大宋律法明文规定不允许私自杀戮奴仆，但某些地方是真没人当回事。
但好在景祐元年（1034）年，宋仁宗颁布诏令，从户籍制度上把贱籍与普通百姓列为同一个社会等级。
即规定商人、佃农、奴婢、倡伎都进行编户齐民，如此一来，让被压迫在社会最底层的奴隶们有了一丝真正做“人”的滋味，不再似以前“牲口”一般！
宋仁宗有底气颁布这样的诏令，是因为唐末一个人的出现，
黄巢！
士族门阀被黄巢杀了个干净，这让后来北宋在贱籍制度上有了新的操作空间。
无论是从中国封建法制史，还是从世界中世纪法制史来看，大宋取消良贱制度的做法都是史无前例的创举。
这是大宋朝值得肯定的一面。
好吧，又习惯性的扯远了……
康正乾平静的说道：
“我这里没有什么良籍贱籍，我也不怕跟你说，我信奉的就是人人平等，青雅青岚还有梅兰竹菊四姐妹都是我从怡红院赎回来的。”
林清歌感到有些意外，刚才看到她们自信端庄的样子根本想不到以前竟然都是青楼出身。
“清歌，我为了保护她们不被骚扰，每日安排护卫在店里巡视，再加上吕家在背后撑腰，你看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他们？”
是啊，刚才在堂内林清歌就发现，青雅两姐妹脸上一直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穿梭于众宾客之间，两侧留守店内的护卫则是虎视眈眈。
平时康正乾不时教众姐妹当拳师，什么女性独立，什么穿衣自由，管教让她们视男人为猪狗。
倒不是康正乾犯贱，实在是怕培养了半天的人才，到时候全跟大款跑了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