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路（三）

李宁商再次出现在了阎龙的办公室。专家组的报告，已经证实了那几名上场的大连球员消极比赛的极高可能性。敌视的种子在上一次的谈话中，便已经种下。李宁商坐在沙发上，露着淡淡的微笑，望着阎龙。此时已经到了该收获的时刻了。

“专家组已经证明了那些球员的不正常。虽然没有证据，但几名球员同时发挥不正常，背后应该是存在了些什么的。”谈话的艺术，在于尽量的使用一些摩尼两可的话语。这年头录音笔的普及，令所有的高层，都不敢将任何话说实。

相比而言，李宁商便不存在太多这方面的顾忌。吃自己的，腰杆子向来都会硬些。他直言道：“我相信徐有亮在做这些之前，便已经考虑到你的态度。若您没有什么反应，我想他反而会有些意外。这年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明白。不知道副主席您对于此事，有了什么处理意见没？”

“我昨天让杜伊到我的办公室，与他做了一番交流。主教练对于上一场比赛的结果，非常的失望。他对我说，虽然大连的球员有三名是主力。但他更需要的是职业球员，对于这种出工不出力的业余做法，他不能接受。所以，最后，我们一同决定，将这三名球员遣送回俱乐部。”

李宁商笑了笑，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感到有任何的意外。他装作无意的问道：“有替补的人选没？那三名球员的水平好像都还不错。若是奥运会的战绩继续不佳。你们足协会很被动的。”李宁商很想接着说一句，我在欧洲的球员现在状态都很不错，若是需要，我随时可以召集他们回国。

“杜伊教练已经制定了替补的名单了。等会名单便会下发到俱乐部，你的世唐俱乐部可又多了一名国奥队的成员了。”

阎龙充满笑意的回答，令李宁商无法再提出心中的想法。他清楚，相比国内的球员，自己在欧洲的储备，才是华夏足球真正的未来。而阎龙此时的回答，等于表示，对方并没有真正的靠向自己。他决定，先将球员的事放在一边，等到自己有了控制足协的力量，一切便会变的简单起来。目前，最关键的还应当是，维持双方表面上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

亲自将李宁商送到电梯口，阎龙含笑与李宁商告别。待电梯门合上之后，阎龙转身走进了张祥龙的办公室。

“和李宁商谈的如何？”张祥龙问道。对于专家组认证的结果，张祥龙一直都很关注。他曾经将自己处在阎龙的位置，发觉自己亦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球场的横幅事件。按照他的分析，阎龙必是会与李宁商联手，共同对付徐有亮。

“我一开始便将李宁商抽调海外球员加入国奥队的想法给堵死了。所以，今天的谈话并没有涉及任何实质性的问题。”走到沙发边，阎龙缓缓的坐下。他反问道：“徐有亮那边联系的如何了？那个家伙开出了什么条件？”

张祥龙哈哈笑了起来，他打趣道：“我今天才算是对你有所了解，能忍人所不能，我一直排在你的下面，确是不怨啊。”看着阎龙，见对方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他又接着说：“看来徐有亮还真是有些畏惧你和李宁商的联手。虽然在吃饭的时候，他依然保持着平时的那种桀骜不驯，但一涉及到具体事宜，他总是会在关键的地方，做出一定的让步。”

“那你最后怎么答复他的呢？”

“说实话，徐有亮给我开出的条件，还真是不错，一个光鲜的职位，一份丰厚的收入。若我与你还未达成共识，我想自己还真有可能把握不住。不过想你，若是与李宁商达成合作的协议，未来一定也是可以得到保障的。你能够放弃小家，我又怎么能够不顾大家呢。”

“你啊！”用手指摇晃着对着张祥龙，阎龙笑着说：“果然是做外联工作的，嘴皮永远是那么的溜。说正题，你是到底怎么回复徐有亮的？”

“欲拒还迎，我当然不可能回死对方。”张祥龙收起了笑容，异常正式的说：“现在我们是一体，任何决定，都一定是我俩协商后决定的。”

点点头，阎龙的神色一片肃穆。对于张祥龙的严肃，阎龙很是受用。他立刻将话题重新引向了正题。“之前李宁商与徐有亮对于我们都很不屑，两方自顾自的硬拼。当时我亦存在过‘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觉，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困难很大，我们上面的通路，相较于二人，还是有限。这次的球场事件将我们重新从幕后推到了前台，李宁商认为有机可乘，可以花很少的代价，便将我们收服。而徐有亮则又担心，我们的偏移，会导致天平的不平衡。对于我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机会，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徐有亮这个人有想法，但性格过于张扬，为人桀骜，不易相处。所以我更加的看好李宁商。”

“那你今天还将李宁商拒之门外，你就不担心他又去自己单干了？”

“我怕，所以我做的很有分寸。你也知道我这次专门挑选了一名世唐的球员，递补入国家队，正是递给对方的橄榄枝。”

“那接下来对付徐有亮，我们应该采取如何的对策？”

“继续吊着他。有他的存在，我们才能更好的与李宁商索要条件。适当的情况下，你甚至可以发表一些有利于徐有亮的言论，或与他共同出现在一些公共的场合。但亦要时刻把握一些矛盾，这样最后分手后，我们也不会输了理。”

“若是徐有亮给的条件远远的超过李宁商呢？你也清楚，这个时候，徐有亮对我们的认知，要比李宁商清楚的多。他的态度，亦要比李宁商积极的多。”张祥龙问。

“我还是会选择李宁商。”阎龙回答的很坚决，“这并不是因为徐有亮在球场上攻击了我，也不仅仅是因为徐有亮个人的人品问题。我仔细研究过徐、李二人所宣扬的改革方案。两个方案中，我更加看好的是李宁商的计划。徐有亮由于长期处在华夏的联赛中，对华夏的国情异常的了解。他所走的路，以稳字当头。若按照其的模式发展华夏足球，华夏未来必定会变强。但那至少也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了。李宁商吸取了许多欧洲成功的经验，他与欧洲足球界的关系非同一般。最关键的是，他真的很有钱，中国足球目前最缺乏的，恰恰是资本。日本与西亚的足球，之所以进步神速。与他们强大的经济，是密切不可分的。李宁商在经济界拥有很高的权威性。看他的计划，貌似很激进。但实际上却都是控制在其的能力范围之内。为了华夏足球能够迅速崛起，我一定会选择他。华夏的球迷已经等不急了。”

“是啊。”张祥龙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刚刚进入足协的时候，亦是一腔热血，期冀将华夏的足球引领到亚洲霸主的位置。可是现状却令我无法施展自己的腿脚。其实无论徐有亮还是李宁商得势，都应该是好事，至少他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的去规划足球。我们之前的日子，实在是太窝囊了。”

办公室沉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就先这么做吧，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及时沟通。若来不急通知对方，便自己做决定，大方向不变，之后，我们再详细协商对策。”阎龙站了起来，说：“我先回办公室了，最近我俩接触的有些频繁了，适当的时候，还是需要互相攻击一下。这层外壳真的很好，千万别太快卸下了。”

笑容再次回到了张祥龙的面部，他连忙站了起来，抢前一步，为阎龙打开了房门。“我会注意的，局势明朗之前，这只会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阎龙那边的态度如何？”李宁商一回到别墅，便被等候已久的王昆鹏拉着追问着。这段时间，王昆鹏在北京，可算得上是上蹿下跳了。中午与足协的某个官员同桌吃饭。晚上却又出现在中信俱乐部某个领导者的饭桌上。今天在北京，与一帮足球专家研讨足球产业的开发问题。明天却又飞到了某个拥有中超球队的城市，与当地的足协领导，拉起了家常。活动范围之广，接触人物层次之复杂。一时还真是无人能及。

王昆鹏一直希望李宁商能与足协达成某种共识。其一，徐有亮在足协作了许多小动作，现在足协许多关键部门的副手，甚至是主管，都被安置上了他的人。但若一旦取得足协的默认，李宁商系的足协工作人员，便可以浮上水面一部分人，抢夺徐有亮系的部分席位。

其二，打着足协的幌子，王昆鹏与各地足协交流的时候，可以更加快捷的取得对方的信任，获取对方的支持。烂船还有三分钉。足协在上层的失势，并不代表其对下属单位失去了控制力。除了部分拥有强大后台俱乐部的地区。足协仍控制了华夏九成以上地方足协。这些地方足协的领导，大多都是华夏足协亲自任命。这些地方足协的运作资金，亦皆是由华夏足协审批。所以这些地方足协对于华夏足协的命令，向来都是严格执行的。

“还要再等等。”直接走进了书房，李宁商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向肚内灌了几大口茶水。“阎龙那个老东西在吊价。看来不付出些什么，他们是绝对不会倒过来的。”

“有朋友告诉我，最近这段时间，徐有亮一直在约张祥龙，看来他应该是在拉拢张祥龙，以对抗我们与阎龙合作的可能性。”

“这点先不用太多考虑。徐有亮出了败招，他当然需要做些什么，以作弥补。不过以徐有亮之前嚣张的作风。想那张祥龙短时间内，必是不会投靠于他。关键是看阎、张二人是不是真的如同外人所说的那样水火不容，面对外力的情况下，两人有没有尽释前嫌的可能性。到向阎龙开条件的时候，我会试探一下对方，同时亦给张祥龙准备一份礼物。”

“还是董事长您想的周到，张祥龙面对徐有亮的邀约，好像也是不怎么积极。听内线说，徐有亮邀请了他三次，张祥龙才赴约了一次。徐有亮那也是很着急，他们就担心您先与阎龙先达成合作，徐有亮很有可能还要加注。我们是不是也与张祥龙接触一下，您刚回北京的时候，是他最先到机场接您。想谈起来，应该不会太吃力。”

想想，李宁商摇了摇头，道：“还是先别轻举妄动，在确定阎龙搞不定之前。我们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极有可能会造成‘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后果。最坏的结果，徐有亮搞定了张祥龙。但这样的局面，必会迫使阎龙尽早的选择我们。我们付出的代价，相应也会少很多。”

王昆鹏暧昧的看着李宁商，细说道：“老板，你可要加油啊。我们所有人都坚信一点，您的一小步，就是我们的一大步。搞定足协的那帮高官。我就能将局势全部扳倒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