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劫命危旦夕间,满腔悲怆救人心
就在我前一步赶到的同时,娘亲后一步也赶了过来,乍见屋内光景竟是像发了疯似的冲进去,拿起墙上挂着的宝剑凄厉尖叫着将毒蛇砍成无数段,抱着蜷缩发抖的在劫哭道:“我的儿,别怕,别怕,娘不会再让你出任何意外,娘不会再让别人害你……”
讶异看着娘亲癫乱的神态,心惊她口中反复出现的“再”字,莫非在先早已有人对在劫下手?
由不得我深入思考,在劫的脸色越来越惨淡,呼吸急促粗重,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抽搐。我连忙跪在床榻前捧起他的脚踝往伤口吸血,这是我在慌乱间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急救措施。一滩滩乌黑的毒血被我吐了出来,直至血色呈鲜红色。
娘亲在期间终于恢复冷静,对身旁的丫鬟喝道:“快去请大夫,快!”
大夫来的时候,毒血也吸得差不多了。把脉之后,大夫却依旧摇头叹息:“危矣!危矣!”道是毒血尽管及时吸出,但赤练蛇的毒素远甚寻常毒蛇,被咬同时便中毒难解,除非寻得武夷山之巅的雪灵芝。“且不说这雪灵芝百年难得一见,便是前往武夷山来回也要个把月,十一爷……恐怕连今夜都熬不过去了。”
娘亲本是惨淡的脸色,在乍闻“雪灵芝”时忽而浮现大喜,匆忙叫我照顾好在劫人便往外头跑去。
大夫开了几帖子去热的药,也不过如浮萍般没啥着落的用处,嘱咐我注意吸毒时残留口中的余毒,又隐隐向我暗示天亮了便好准备后事了,而后叹息着摇头离开,不忍再看一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悲剧。
在劫躺在床上蹙眉晃头,苍白的脸满是热汗却不住喊冷,我取来被褥将他一把裹住抱在怀里,“这样好点了吗?”他还是一个劲地喊冷,口中念着呓语:“阿姐救我,好痛苦……”听得我的鼻腔双目满是悲怆。前世我开车撞死了他,这一世难道还要看他死在我的怀里?来这个世界图个什么,无非是向他偿还上辈子的债,眼泪流了下来:“如果能让你活下去,就算要我把命还你都可以。”
让丫鬟们取来三个炉火将屋子烤的热腾,我脱下衣服钻进被子里将他整个人裹在怀里,手臂绕着他的肩双脚缠住他的腿,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
大热天里燃着炉火房间里窒闷异常,我的全身都渗出粘稠的热汗也顾不得,只求在劫能暖和起来。赤/裸肌/肤相贴的热度终于让在劫慢慢安稳下来,微弱地呼吸着陷入昏睡。我稍稍舒了口气,朝外边天色看去。更敲三声,已是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不知道娘亲能不能及时取来雪灵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劫幽幽睁开双眼看我,声音虚弱沙哑像是夜鸦的低鸣:“阿姐,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赶忙呵斥,叫他休得胡说,他就问我:“我要是去了,阿姐该怎么办。”我哭着说:“你去了,阿姐跟你一起去,去地府找阎王陆判算账去。”
在劫听了后许久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眸子幽深得如同秋夜深潭,最后缓缓开口:“阿姐,你亲亲我吧,在劫哪儿也不想去,只想跟你在一起。”
自半年前读过《周礼》之后,他和天赐两人就没再胡乱亲我,但现在别说要我做这违伦的事,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都愿为他摘来。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劫可要说到做到哦,再苦再难都要坚持下去。”我捧住他的小脸在干涩毫无血色的唇上落下一吻,唇畔细细摩挲点啄。
在劫湿了眼睛,依在我的肩头,“阿姐,在劫真的好喜欢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因为我们是一体同生的双胞胎,虽然分开了两个身体,住着的却是同个灵魂,我们谁也离不开谁,离开了就再也活不下去了。”我搂住他孱弱的肩膀哭得不成人样,“所以在劫,就当阿姐求你了,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他靠过来吃掉我脸上的眼泪,“原来阿姐的泪水是甘甜的,比琼天山上的仙泉还好喝,但……这辈子再也不愿喝得,所以别再哭了,为了阿姐我……”话还不及说完,眼睛突然睁得灯笼般大,全身肌肉开始疯狂抽搐。
我被他的模样吓得六神无主,不住搓着他的手臂大/腿想要减轻筋肉痉/挛带来的痛楚。好一会儿他不再作抖,人早已昏死过去。“在劫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再坚持一下,娘就要回来了。”我口中叨叨念着不断朝门口张望,渴望看见娘亲归来的身影。
不消半刻,屋外传来喧闹声,却见娘亲被人抬着进来,头发凌乱,额头血污斑斑,这一幕对我而言宛如雪上加霜。
王嬷嬷哭着告诉我,娘亲是到渊阑院求大奶奶去了。
前年经天子念楚幕北治理淮川洪涝有功,不仅加官进爵还赏赐了无数宝物,各房夫人子孙们无不蒙受恩泽,渊阑院萧夫人得的正是这百年雪灵芝,娘亲求她割爱救在劫一命,足足叩了百来个响头,却听萧夫人说早就将灵芝磨成粉给她那个久病缠身的大侄子萧晚风送去作药引了。娘亲一听顿时陷入绝望昏过去,这才般被人抬了回来。
我沉默了半会默默起身穿好衣服,嘱咐嬷嬷婢女们照顾好娘亲和在劫,也不顾身后人的叫唤拼命了命地往渊阑院跑去。
眼前的路怎么也看不清楚,眼睛早已一片模糊,是眼泪,是悲怆,是心痛……黎明前的天际空前绝后的黑暗,浸在薄薄的雾中闪烁着灯笼昏黄的迷光,被在劫清澈而又认真的双瞳充满,我怎么也跑不出那双眼睛的柔光。涌动在胸腔滚烫的喧闹,是我对唯一的弟弟最深沉的爱。
口中念叨着:在劫你等我,姐姐一定会救你,死了也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