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食日
第51章
天狗食日
不出朱福宁所料,嘉靖一听朱福宁需要谭纶写菜名,当即让人给严嵩传一句话,放了谭纶。
按理来说达到目的朱福宁该高兴,可朱福宁越发觉得可悲。查明谭纶的清白京兆府迟迟不放人,她的一句需要谭纶写菜名倒让嘉靖松了口。在嘉靖的心里,公理不存,公正不在,怪不得整个大明朝乱成一团。当臣子的构陷于人,连世间的公道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朱福宁心情不佳,偏在此时黄锦行来,神色慌乱的道:“陛下,天狗食日。’原本镇定的嘉靖没有听清,反应过来后目眦欲裂而问:“怎么回事?‘黄锦如何答?
天象又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嘉靖起身往外走,朱福宁也迅速起身。
天狗食日!后世都知道那是自然现象,在古代不是。这样的天象出现,要么是认定皇帝失德,要么也是要扣到别个什么人的头上。总而言之这个天象来的不是时候,必将引出大事。“去把他们叫来。”出了门,果然看到太阳在一点一点的被吞噬,青天白日迅速在一瞬间变黑。
"点灯,快点灯。”黄锦下令,宫人们纵然被天象所惊,生怕上天降罚,也明白这种时候更要听令。
迅速点起灯笼,黑漆的院落瞬间灯火通明。但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天。青天白日在瞬间陷入黑暗,天狗食日,都知道这是天狗食日可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上天的警告,还是对他们的惩罚。“陛下,陛下,天狗食日,是为以下欺上。”一个道士走来,刚走近已然急切的向嘉靖行了一个子午礼,随后丢出的话听得心情本来不佳的嘉靖越发蹙眉。朱福宁跟在嘉靖身边这些日子,对一个个的道士算是熟悉,这样一句话脱口而出,真与假不重要了。
“以下欺上。”嘉靖重复了一句,站在他身后的朱福宁无法看清嘉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声音中的不悦。
何所谓下,夏言是下,严嵩也是下。
嘉靖突然回头,“福宁近些日子还遇上什么事了?骤然被点名,朱福宁啊了一声,所有人才注意到朱福宁这位公主。恐惧慌乱的人不少,朱福宁的镇定倒让人意外无比。“"没什么事。”朱福宁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能想的都想过了,好像没有哪一件事瞒着嘉靖。“公主好生镇定。”那边的道士夸赞一声。
朱福宁转身直勾勾的望着某个道士答:“不曾欺天,不曾欺地,不曾欺君父,不曾负于人,自无畏。"
怎么?难道还想把她拖下水?
说完话后的朱福宁并没有移开视线,依然盯着某一位道士。道士一滞,再行道家之礼道:“公主坦荡,自无畏。"“亮了,亮了,天亮了。”朱福宁一时不知对方是夸她还是有别的盘算时,天空竟然开始亮了,有人欢喜的叫唤。
没有人喜欢黑暗,尤其该是晴空万里的白日突然陷入黑暗中,更令他们恐惧。朱福宁确实半点不慌,自然现象都是小事,不值一提。只是她不慌,在她身边的人倒不太乐意放过她一样。“公主可知为何有天狗食日。”又是那样一个道士开了口。朱福宁抬头望了渐渐显露出来的太阳,“如日出,如日落,如月盈,如月亏,都只是天象。大抵的区别在于,食日之象难遇。'
对啊,只是普通的天象罢了,不算什么事。“怎么,道家讲究的是道法自然,难道还容不得一个天狗食日?”对喽,道法自然,天象出现也只道平常。
“你若真看不惯,有本事阻止,揪着我一问再问,难不成你想说是我引起的天狗食日?”朱福宁板起一张脸对向某个道士,毫不掩饰她此时此刻的不悦。道士哑然。不是,朱福宁这么猛的吗?
“贫道绝无此意。”开玩笑,他哪敢把天狗食日的事扣到朱福宁头上,他找死吧。连连否认。
朱福宁不悦的冷哼一声道:“既然不是,揪着我问什么?"嘉靖在此时也流露出不满的望向某一个道士。“陛下,陛下,贫道是想要趁此机会为公主讲解一二,并无他意。”道士额头落下了汗珠。平日朱福宁和他们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往来,哪怕每天都陪嘉靖听经讲道,朱福宁坐得住,静得下心,因此才让嘉靖坚持把人带在身边。要说对付朱福宁,道士确实没有这个心,本想顺势卖弄一些知识,不料朱福宁被他问烦了,直接开怼。委实让他始料不及,他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还要思虑该如何收场,以免让自身为嘉靖所弃。
“有病。”朱福宁的心情极不好,不管是嘉靖亦或者大明朝上下,在朱福宁看来都有病。丢下这句话,朱福宁朝嘉靖福身道:“父皇,福宁先行告退。”“"等等。”朱福宁想走,嘉靖不让,朱福宁无法,只能听话留下,等嘉靖的吩咐。“一会儿有不少人进宫,你留下帮为父传话。”嘉靖丢下这句话等着朱福宁回头。朱福宁已然转头瞪大眼睛道:“父皇又不缺传话的人,平日不都是黄伴传的话吗?""平日是平日,今日是今日,为父刚遂你的愿放人,你倒连传几句话都不乐意?”嘉靖反问朱福宁要不要那么现实,他这个当爹的又不是让朱福宁干什么危险的事,不过传几句话罢了,朱福宁为何不肯?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福宁敢再不乐意吧?“福宁领命。”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不动如山,朱福宁觉得来到大明后她什么都没有学会,就学会了装,装模作样,都成假人了。嘉靖招手,“别的话你可以不用记,只要把你刚刚说天狗食日的话跟他们说了就是。"朱福宁.
所以都是她的错,她不该乱说话,看把自己坑的。不出嘉靖所料,很快内阁大臣们求见。
要说大明的臣子朱福宁见过的没几个,对上号的更没有几个。人相互上来了,隔了一扇门,外面的声音屋里听得一清二楚。朱福宁百无聊赖的坐着,听他们论起所谓的天狗食日一事发生了,引起不少慌恐,当务之急是安定民心。
至于怎么安定民心,上天示警,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引起上天不满。嘉靖听到这儿给朱福宁使了个眼色。
朱福宁腹诽,贼老天但凡真有眼,别搞什么天狗食日,一道雷劈下来把一群不要脸的君臣劈死了事。
可惜,贼老天不长眼,由着人们水深火热,实则无所作为。偏有人打上天的名号,还想从中得利。听听他们的话,是不是在指责嘉靖呢?嘉靖有错,难不成他们这些当臣子的没有一个有错?呸!一个首辅让底下的人做出构陷于人的事,他有多好朱福宁是不太相信了。朱福宁对外头的人,名号和脸不太对得上,内阁的人员是谁她知道,也仅仅是知道。推着门走出去,她才有机会把这内阁的人分别看清楚了。听见脚步声,正在议事的一干臣子都站定了,包括另一端以黄锦为首的司礼监的人们。不过,躬身的人们听着脚步停下,许久没有听见说话声,都按捺不住的抬起头,结果一看没把他们都吓着,怎么是朱福宁?
还是黄锦为首的司礼监的人反应快,躬身见礼道:“公主。"这一唤把其余的大臣都唤回神了,也赶紧与朱福宁见礼,“公主。“嗯。”朱福宁应一声,缓步走了过去,“刚刚你们说天狗食日是为上天示警,你们对天狗食日所知多少?开口闭口示警,敢问示的又是哪门子的警?还有那一句想是做了什么才有上天的示警。依你们所见,谁做了什么事才让上天示警?"别管是内阁的大臣,亦或者是司礼监的一干人都呆住了。没有人想到会是朱福宁出现,与之而来朱福宁丢下这一连串的问题,直白得把他们都问住了。
倒是一门之隔的嘉靖乐了,对,就是这个样子,问问他们。“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说法,臣等不过是据实而论。”好在有人反应过来,立刻扯出一面大旗,自古。
“自古。我记得关于天狗食日之事,《春秋》中记载的有37次,你的古来自哪里?”朱福宁有所准备的,毕竟天象这个事,她也是在胡宗宪的指点下仔细看了一些,不巧,正是月食。当听到朱福宁说出《春秋》记载关于天狗食日有37次时,一群人望向朱福宁的眼神不-样了。这种事也是朱福宁会关注的?不该啊!“这......”对方再一次被问住了。
“方才有位道长问我知道天狗食日因何而来,我答日起日落,月亏月盈,于道法而言都属于自然,天狗食日也是一般无二。你们平日都是饱读诗书,不知道听途说,是为乱人心?身为大明股肱之臣,竟然也人云亦云?你们是想让天下人认定大明皇帝有过,亦或者想让他们认为大明的臣子有错?"朱福宁才不想管他们打什么主意,嘉靖让她按她刚说过的一番话就事论是,她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