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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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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三十四章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应倪才将手从兜里拿出来,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围巾。

老式自建房没有暖气,屋内虽赶不上外面冷,但也没暖和到哪里去。她将包扔一旁,哆嗦着上阻门器。而后去了厨房,说是厨房,其实是一个隔间改造的,一个灶台,一个水池,逼仄得连冰箱都没地儿放。

应倪站在冰箱前看了会儿,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片蔫黄的菜叶,鸡蛋倒是还剩两个,但面已经吃完了。她呼出口气,转身去卧室将桌子下的小太阳拖出来,蹲在旁边一边烤手一边点外卖。

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冻僵的大脑也开始缓慢地转动。垂眼划拉着屏幕界面,纠结选面还是粉,是牛肉好吃还是辣鸡更美味。

点好外卖,应倪像冰箱里的菜叶一样蔫耷耷地往床上一躺,伴随着劣质床垫震动发出的弹簧噪音,打开微信查看何若宜发来的消息。

一煤煤,今天的事对不起,我劝不住我妈也劝不住我爸,我爸喝多了,千万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应倪默读着,其实不用何若宜宽慰,她也压根不会把何志强的话放在心上。

不然早就被亲戚们的唾沬星子淹死了。

消息接着跳出来,又是长长的一段。

一钱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你不欠我们家的,舅舅舅妈也不欠,投资哪有包赚不亏的……他们要是再给你打电话你别接,我的号码你也别接,除非我提前微信告诉你应倪攥着手机,视线空洞地落在泛起冷光的屏幕上。她确实没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可能帮他们解决。反正坐牢的是何辉,何若宜和姑姑哭两天,地球照样转。

不过何若宜是唯一一个这样认为的,打心底觉得她谁也不欠。毕竞连读法学的何辉都曾在她面前埋怨过:要不是你爸妈,我家会变成这样?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应该还大家钱!

应倪动了动拇指,不知道回什么,消息接二连三弹出来。

一表姐没什么能力,帮不了你和舅妈

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好好照顾自己

一会好起来的

或许是觉得深夜熟睡看不见信息,也可能是熟知自从家里发生变故后,她变得不爱交际,不爱聊天,不爱分享生活。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对话框末端良久。

久到应倪手举累了,搁在一旁闭着眼睛休息等待外卖送来。

再次捞起手机,大概是十几分钟后。

应倪闭着眼睛接通电话,不是很想立马起来,“放门口就行,谢谢。”

“什么放门口?“电话里的人问:“你看见我哥没?”听到我哥两个字,应倪瞬间睁开眼,将手机拿近看了看,确认是陈京京的备注。

“喂?应倪?你在听吗?”

“没有。"手掌撑起上半身,长发在肩前晃动,应倪将冰冷的被子扯过来盖上大腿。

“奇怪了。"陈京京像是皱起眉头说的,“秘书说他一下飞机就自己开车走了,即没去公司过夜,也没回他那个家。手机还关机。一般都会先回家的。”

应倪听着没吭声。

陈京京继续讲,“我妈担心得睡不着觉,害怕他被绑架了。”

应倪瞄了眼时间,将近四点,估算了一下距离。“快回来了。”

“原来你们在一起啊。"陈京京惊喜地打了个哈欠,“早说嘛,我妈就不会…”

话到一半,应倪把电话掐了。

按照这段时间对陈桉的了解,他是一个极其内敛、并且有底线的人,不然不会连喜欢都是她逼问出来的。而且是在亲眼看见她和周斯杨画上句号后。

对自己的要求颇高的人,对别人自然也不会低。本就是建立在皮囊之上的喜欢,在窥见内里的败絮后,本性会驱使人去寻找更好的。

何况京京也说过,她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深夜的配送费昂贵,送餐时间却比白日慢了不少。应倪点开一看,上面显示骑手因为恶劣天气送餐时间延迟。她以为是下雨了,但没听见声音。拉开窗帘一看,居然是在下雪。

禾泽今年的第一场雪。

轻盈如羽,铺天盖地从空中飘落,一小片一小片的,稀薄的月光笼在上面,泛出萧肃的银白色光泽。又无端让人想起,陈桉转身前深深看她的那一眼。复杂到难以辨析的情绪。

难过,失望,厌恶……甚至更多。

这是她想看见的,如她所愿,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为那些,一个字一个字从她齿缝里蹦出来的话感到沮丧。

手越垂越下去,直到指腹碰到被灯管照得发烫的铁丝网,才倏地疼醒过来。

骑手距离跳到87米,她扎起头发将桌面的杂物推开腾位置。很快,外面传来案窣的响动。

应倪拢着小熊外套往玄关走,外面没有灯,一片漆黑。上次也是半夜,有个骑手误送到隔壁,她打着手电敲门询问,满脸胡茬的男人嘴角沾着麻辣烫油一问三摇头。应倪现在饿得两眼发黑,害怕案件重演,加快脚步,缩着下巴卸下阻门器。

铁门嘎吱推开,视线骤然大亮。

发出动静的不是外卖小哥,而是站着凳子上拧灯泡的陈桉。

静谧的走廊没有任何声响,仿佛一切都被这场毫无征兆的雪给吞噬了。

应倪看看灯,看看他,然后又去看灯,往复几次后,视线最终落在他泅湿的外套上。

她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想了想,想到不久前的通话,“京京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你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你妈以为你被绑架了。”

“知道,报过平安了。”他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应倪冷淡地哦一声,看着他将凳子拎回原处,又把换下的旧灯泡装在纸盒子里。

背景是盖满白白一层的屋檐,他低头的时候,发梢也是湿的。

“有企吗?"他抬眼看来。

应倪回答:“没有。”

陈桉看向她脚旁,有把透明的伞靠在那儿。应倪忘记了这茬,也没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理直气壮地道:“只有这一把,你拿走了我用什么。”大概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陈桉点了点下颚,转身的时候,应倪看见他整个肩膀都泅得很深,形成明显的色差。像冒了很久的雪。

附近最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藏在巷子深处,因为是城中村,车子开不进去,也偏僻难找。

嘴巴比大脑更快地叫了声喂。陈桉脚步没停,背影在雪夜里显得有些绝情。

应倪又叫了声,这次往前追赶了两步。

人还是没停。

眼看人要拐弯下楼了,应倪叹口气,一字一顿:“陈、桉。”

男人停脚,回头。

窗台的塑料口袋已经被她扯到手中了,她本想说套头上,凑合用用,但他望过来时露出那种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神,应倪有些说不出口。

动了动嘴皮,“非得叫名字才听得见是吧?”陈桉手抄兜里,点头。

应倪无言以对,扔了塑料袋,捞起脚边的伞,有点无奈,“我和你一起下去。”

陈桉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摇头。

应倪撑开,有点暴躁,“我说了,我只有这一把伞。”陈桉终于舍得开口了,“伞给我就行,送我下去还得把你送上来。”

他走过来,接过应倪手中的伞,声线淡淡的,“别送了,回去吧。”

应倪想说谁要送你啊,可风一吹,冷得她牙齿发颤,看着面前湿漉漉一身的男人,话到嘴边莫名变了样。“那你记得吃感冒药。”

陈桉垂下手,静静地盯她半晌,而后笑了。笑容复杂,让应倪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说这话的本意是生病了别赖她头上,落在陈桉耳中或许有了别的意思。

应倪立马臭起张脸:“笑什么笑!有本事别吃,病死你!”

那晚之后,陈桉又消失了,只留下第二天早上出门时挂在门口的黑伞。但肯定不是真的消失,因为应倪在新闻频道看见了有关他的报道。飞去了邻省,参加一个世界瞩目的新能源峰会。

圣诞一过,酒店接着筹备更为浓重的跨年夜。二十九号那天,应倪在更衣室接到了姑姑的电话。虽然是晚上,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应倪想过何若宜四处借钱,但没想过是去借公司的钱,以挪用公款的形式。

应军莲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沉浸在儿子刚平安回到学校,女儿又即将进监狱的悲伤之中,应倪反复询问多次,才弄清事情的细枝末节。

何若宜是公司财务,负责公司某处厂房和水电的收取上交工作,利用对账时间差,转了八十三万的租金到自己账户上,然后又提出来现金给了被何辉打伤的受害人。“都怪你姑父,说是几天就能外面的钱收回来,现在好了,被发现了。“应军莲抽抽噎噎地哭诉,“我问了律师,说不是进行非法活动,也没有盈利,三个月以内还上就不用坐牢。”

应倪没搭腔,姑姑还惦记着她的珠宝,衣服被一股脑塞进柜子,砰的用力关上,“早卖了…“她背过身,靠在储物柜前,“我身上就八千块,房租生活费,还不算我妈的药钱。”

“那可怎么办啊。”应军莲又开始哭。

应倪抿紧唇。

其实她并不喜欢何若宜,一个唯唯诺诺,性格软弱的扶弟魔。

但也不能完全这样评价。她想起小时候在姑姑家的暑假,因为觉得好玩抢着要抱尚在襁褓中的何辉。结果踢到门槛摔了个狗吃屎,何辉被甩了出去,小小一只趴在地上大哭。

姑姑姑父不在家,何辉的奶奶闻声赶来,独苗苗,又是应军莲好不容易怀上的。老人心疼得不行,取了根衣架问是谁欺负了弟弟。

见过老人揪表姐耳朵,应倪是有点怕她的,吞吞吐吐准备解释,何若宜忽然挡在她面前,又怕又哆嗦地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弟弟哭了,想哄哄他,没抱稳,不是故意的……”

应倪怕归怕,别人帮她背黑锅的事接受不了。再者,她不是何家的人,姑爹在爸爸工地上干活,总不可能打她。

于是立马反驳,说是自己抱摔跤的。

没想到低估了老人的爱孙之心,二话不说要用衣架抽她,那时应倪没长个子,何若宜比她高很多,张开双臂像老鹰捉小鸡里的鸡妈妈一样护着她。

最后两人一起挨了打。

应倪没有兄弟姐妹,大院里的同龄小孩一起玩耍,惹了祸总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不太能理解,何若宜昂着小脸,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拍着胸口骄傲地道:“因为我是姐姐,当姐姐的要有姐姐的样子,要让着弟弟妹妹,对弟弟妹妹好,树立榜样!”应倪听不懂,摇摇头,垫起脚抱了何若宜一下,并亲了她一囗。

后来的何若宜因为成绩差,并没有成为大人口中的榜样,但对弟弟妹妹好这一点,从未变过。

即使何辉嫌弃她智商不够复读一年才考了个三本不叫她姐,即使应倪觉得她打扮老土不愿意和她玩。她依旧把自己当成姐姐。

“别哭了。“应倪被姑姑的哭声吵得脑仁疼,顿了一会儿,垂眸想着。

何若宜要是进去了,就没人跟她说你谁也不欠了。她掐着手掌心,硬声道:“我想办法。”

姑姑总算挂了电话,应倪补了口红往外走去。她能想什么办法,无非是一杯酒接一杯酒的下肚,一瓶又一瓶的拿提成。

“不是装清高不喝吗?"Lily拎着包,弯腰凑近正在扣嗓子眼想吐的应倪,马路牙子上风很大,冻得人瑟瑟发抖,有些挑衅地问:“缺钱啊,你那个陈总呢?”应倪低着脑袋,心脏被酒精刺激得快要撞出胸膛,闭着眼吐出两个字,“死了。”

“被甩就被甩呗,咒人家死干什么。"Lily直起身体,冷得她抱紧双臂,蹲在地上的应倪穿着件单薄的细绒群,大衣落在了地上,她单手捡起,扔她身上,扬了扬眉道:“说我没脑子,还不是照样留不住。”

“留不住什么?“应倪抬起头,眼睛要睁不睁的。Lily耸肩,“男人啊。”

为了她在白调打人,到头来还得靠自己卖酒。应倪歪头笑了下,骄傲的姿态像是并没有醉,“是我不要他。”

Lily瞳孔睁大,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极其无语地呵了一声。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在做梦,不对,是已经癫了。”

挖苦的声音传入耳朵,像魔音一样蚀骨,应倪忍耐着,但越忍越缠在她的每一根神经上,带着一种生拖死拽将人往下拉的力量。

她甩甩脑袋想要站起来,却又因为没有支撑而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只好捞过包翻出手机。

刚解锁屏幕屏,下期待还账单提醒一条一条地跳出来,怎么抹也抹不掉。

像要纠缠她一辈子。

她终于忍受不了摔了手机,暴躁地大叫一声。对街路过的行人恐慌地投来一眼,加快脚步,Lily捡起手机扔回去,觉得丢人,“发什么疯。”应倪垂下脑袋没再说话,Lily本想讽刺几句,话到嘴边看见被她抓得像鸡窝的头发,莫名觉得有些可怜。叹了口气,“坐着别动,我去给你买酸奶。”“我不要。"她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好打车回家。

却在抬头迎上头顶的路灯时,忽地陷入了恍惚。光线亮得像极了楼道刚修好的照明灯。

这几天晚上回去不用再摸黑了,更不会踢到台阶摔跤。有灯照着的感觉很难形容。

像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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