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酒与吻
第28章荔枝酒与吻
金玟奎曾经嘲笑过殷娜黎的字迹，说她学写字的时候，周围的人绝对是对她太宽容了一些，缺少一个严苛的老师，以至于她写的字松散无形，太不像样。殷娜黎下笔总是忽轻忽重，一会儿像在飘着，一会儿又像是钉着，没有横线做标准的话，还会忽高忽低。横折总是写得圆钝，但不太喜欢连笔，碰到点的时候会写得很重，是金玟奎都怀疑她要把纸戳破的程度。当然，殷娜黎也不服气地反驳，说你写的又好到哪里去。
因为字迹展开的斗嘴在记忆里还鲜明得很，金玟奎怔愣着，指腹摸到明信片背面一个小小凸起，是她句末那个感叹号下面那一点。
年初，越南。
抹茶冰淇淋。
Matcha gelato。
将两个词划上等号的时候，金玟奎骤然失去了冷静。夫晟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看着尹静寒的明信片就愣住了：“怎么了？”
“嗯，喔，晟宽呐，我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对不起，打车或者叫别人送你吧，你自己看着办。"金玟奎将明信片放回夫晟宽手里的信件上,匆匆转身。
车辆疾驰，脑子里一会儿一个念头，金玟奎重重地咬唇，急踩刹车，在路边停下。
殷娜黎和尹静寒，为什么？
两个人在越南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吗？
所以之前打歌期间，静寒哥有时候不在待机室，会是和殷娜黎在一起吗？
他忽然想到什么，摸出手机，找到尹静寒的INS，翻看他之前发的照片，又和殷娜黎之前发给他的照片做对比。蓝白色的海边咖啡厅。
涂鸦墙。
粉色教堂。
他颓然地将手机扔到一边，捂住了脸。
怎么办，该安静地退回亲故的位置吗？
他不想。
但是…他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大
医院人多眼杂，尹静寒只打算住一天观察一下术后情况，但还是有些需要的东西，拜托夫晟宽带过来。".本来是玟奎哥一起过来的，但他突然有急事先走了。哥给你水吗？啊，对了，哥，有你的明信片呢，我顺便带过来了，给。”
尹静寒脸色还有些苍白，闻言愣了下，又笑开来：“终于来了啊，还以为丢件了呢，看来我还算幸运。”“哎咦，哥可是运气的代名词啊！"夫晟宽给他倒了杯水，又好奇地指了指明信片：“但是，这个，有点什么吧？那句话不是你的笔迹呢！还有抹茶冰淇淋又是什么呀？越南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尹静寒伸手抚摸了下殷娜黎写下的那句话，笑了。“以后，以后跟你说。”
他要把百分之七十的确定变成百分之百的确定，才能有信心告诉别人，他在越南，遇见了一个奇迹般的，偶然。按捺下立刻就跟殷娜黎说他收到了明信片的念头，尹静寒将明信片收好，决定等见面的时候，再给她一个惊喜。殷娜黎当然知道尹静寒动手术的事情，手术前几天他的痛症就已经很明显了，但还是强忍着不在殷娜黎面前表露出来，还是魔烟偷偷告诉她的，说尹静寒的表情不对。以至于殷娜黎和他亲近都有些束手束脚，总怕不小心会让他更疼。
没去医院，一个是因为尹静寒就住一天，贸然去了万一被拍到就麻烦了，另一个则是因为，自从之前生病去过医院之后，殷娜黎对这个场所就有些敬而远之了。所以只是通过kakaotalk联系了，约好了过两天等他行动方便了，再见面。
接到金玟奎电话的时候，殷娜黎才结束和尹静寒的通话。
“干嘛？”
“在哪儿？”
“宿舍。”
“还有别人在吗？”
“没，就我一个人，颂音欧尼在上课，世溪欧尼在上班，Eileen在date。”
“知道了，我上来。”
“是吗？那么上来的时候给我带个冰淇淋，嗯，要”..抹茶冰淇淋?"金玟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指紧紧地捏住了手机，指甲都压得泛白。
“唔，那个也行，或者巧克力的！多买点，宿舍没有了。”
..…知道了，等着。"金玟奎挂了电话，心里憋着一口气扫荡了楼下便利店冰柜里的冰淇淋，拎了沉甸甸的两大袋，按下了殷娜黎宿舍的门铃。
..呀，你买这么多怎么办！会被世溪欧尼说的！还有，冰箱哪里放得下！"殷娜黎看到他带过来的数量夸张的冰淇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金玟奎沉默地脱了鞋往里走，道：“放得下，我想办法。”
然后殷娜黎就蹲在冰箱边上，咬着手里的巧克力榛子甜筒，看着金玟奎像玩俄罗斯方块一样将冷冻室里的东西调整了一下，又把买来的冰淇淋按照殷娜黎的口味从非常想吃到一般想吃，整齐地全部放了进去。
“你不吃吗？"殷娜黎看着他合上冰箱门，问。...吃。“金玟奎拿了一个抹茶味的，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被冰得一激灵，然后便看到殷娜黎幸灾乐祸的模样，咬牙，重重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殷娜黎贪凉，将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又裹着小毯子，窝在沙发上，金玟奎直接坐在了地毯上，眼睛看着电视，心思却全放在了殷娜黎身上。
“阿，好可惜，错过了！”
“是呢。”
“大发，这样都能亲到？”
“是呢。”
“哎一古，真是让人头疼。”
“是呢。”
殷娜黎嫌弃得用脚踢他：“呀，金玟奎，你是机器人吗？”
金玟奎被她踢了好几下，也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殷娜黎的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撼动不了他半分。“够了，待会儿又脚疼还怪我。”
殷娜黎悻悻地坐好，对着金玟奎的后脑勺挥舞了一下拳头，结果直接将甜筒里剩下的一坨奶油倒在了金玟奎脑袋上。
金玟奎…”
殷娜黎”
又一次借用浴室快速地冲了一下头发，殷娜黎心虚地捧着毛巾站在门边，乖巧得不行，金玟奎看着她裹着毯子赤脚站着的模样，拿走她手里的毛巾，道：“地上凉，也不穿鞋，去沙发上坐着吧。”
殷娜黎点头，又磨磨蹭蹭地挪到沙发上去，小毯子的一角在地上拖啊拖，像是她凭空生出来的大尾巴。金玟奎用力擦了几下头发，到不再滴水的程度，站在浴室踟蹰了一下，又把她的毛巾洗了，绞干，晾在阳台上，然后才又回到他原先坐的位置。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原先想要问的话，突然又不想问了。
再等等吧，再…
他不知道另一只靴子什么时候落下来，但希望…越迟越好。
“所以，你今天是来干嘛的？"电视剧一集放完，殷娜黎有些失去兴趣，随便挑了个唱歌的节目放着，往前挪了一些，凑过来问金玟奎。
“没什么，刚好经过。"金玟奎感受到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不自在地向另一边偏头。
殷娜黎没察觉他的避让，点了点头。
…越南，好玩吗？”
他又生硬地问出一句，连殷娜黎都觉得突然：“钦？越南？唔…还不错吧，怎么了？你也想去？”..不是，算了。"金玟奎闷闷地抓了下头发，发尾上慢慢汇聚起来的水珠乱飞，溅到殷娜黎的胳膊上。“很凉，叫你擦干啦！浴室里有吹风机，自己去吹。”“..还不是怪你把冰淇淋掉我头发上，你给我吹。”在最终判决出来之前，他是有些得寸进尺了。殷娜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狂妄的人类：“滚！”
.…开玩笑的，我回去了。”
金玟奎手一撑打算起身，又被殷娜黎伸手拉住了衣角：“不行，等等。”
不方便见尹静寒，欧尼们又忙得不着家，正好金玟奎自己送上门来，还不得多嬉点能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能量波动总是时强时弱的。“…又怎么了？”
“陪我喝酒吧？Eileen买了两瓶荔枝酒，一个人喝好无聊的，嗯？”
酒？
酒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尤其是在他明知自己对殷娜黎的心思已经转变的情况下。
“不了，我…″”
殷娜黎晃晃他的衣角，仰头，拉长了调子：“拜托嘛！”
她超会撒娇，金玟奎也如她所料的没有拒绝。“好吧，稍微喝点。”
殷娜黎立刻兴冲冲地指使他去拿酒，还朝着厨房!嚷嚷：“要加冰喔！要拿烧酒喔！Eileen说兑着喝更好喝！”她最近很能品尝果酒的美妙了，甜而醇，清爽又解腻，比起烧酒不知道好喝了多少倍。
金玟奎依言将她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将荔枝酒和烧酒都开了，兑到一起，倒入加了满杯冰的锤纹玻璃杯中，杯中的酒液带着朦胧的浅碧色，格外诱人。“阿萨"殷娜黎迫不及待地伸手捧起了杯子，抿了一小囗。
荔枝的清甜中还裹挟着青提和柑橘的味道，尾调带着一点花香，起泡也很足，加倍刺激感官。
金玟奎心不在焉地跟着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担心她光喝酒伤胃，又从角落的零食小推车里拿了几袋零食过来，拆了放在茶几上，让殷娜黎配着吃。
坐在沙发上够不太着，殷娜黎也挪挪挪从沙发上蹭下来，挨着金玟奎坐到地毯上，不想弄脏手又让金玟奎去跑腿拿了两双筷子，夹零食吃。
一口零食一口酒，挨得近了还能更方便地补充能量，不要太快乐。
电视机上的节目已经又播到了下一个，但完全没有人在看。
而金玟奎魂不守舍也忘了让殷娜黎少喝点，一来二去的，茶几上的空酒瓶就多了起来，而殷娜黎还贴着他咕咕哝哝地说话，金玟奎半点没听进去，只顾着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下午三点多，天朗气清，日光正盛。
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紧闭，不喜阳光的殷娜黎还将窗帘拉得一丝不苟，室内昏暗，只有厨房那块亮得晃眼。肩上忽然增加的重量拉回了金玟奎的思绪，他偏头，看到的便是殷娜黎半掩在碎发下的侧脸。
他陡然一惊，身体率先退开去，殷娜黎就摇摇晃晃地往下倒。
骤然的失重让殷娜黎清醒过来一些，手比眼快地扒拉住金玟奎的胳膊，攀着他的身体往沙发上爬。.喝醉了吗？喝了多少就.…"他欲言又止，忽然想起什么，才看了眼荔枝酒的度数。
在果酒里绝对偏高的存在，又是混着烧酒喝，怪不得…
嗜甜又贪杯的魔女大人已被击败，连小小的沙发都爬不上去。
“到底在哪."殷娜黎晕晕乎乎地抓着沙发布又滑下来，之前披着的毯子也被她嫌热扔开了，她第一次喝醉，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有些慌张又无所适从，本能地去寻找会让她有安全感的气味。
金玟奎及时伸手接住她下滑的身体，却将她的T恤带得上卷。
手心心毫无保留地贴上她的侧腰，他呼吸一顿，又沉默地用力，将她抱到沙发上。
“坐！"殷娜黎勉强支撑住身体，又毫无所觉地拍了拍边上的位置。
.…你要我坐？”
殷娜黎又拍了下，态度很坚决：“坐！”
金玟奎不语，闭了下眼，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下一秒，殷娜黎就没骨头似的靠过来，一只手贴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腿上。
金玟奎又僵住，手臂肌肉都绷紧了，又被殷娜黎不满地又拍又捏，不解她选中的靠枕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硬，然后又生出些委屈来。
做人怎么这么辛苦？喝点喜欢的小甜水还会难受，身体好像都和灵魂分开了，飘飘然地失去重心，心跳很快，人也很热，脑袋也重重的不舒服。
“烦人…“她捶了下金玟奎的肩，反而手疼，更委屈了。金玟奎咬牙，一边想将殷娜黎从自己身上撕下去，一边又巴不得她贴得更紧，矛盾得不行。
都怪殷娜黎，她总是这样不设防。
她在尹静寒面前也是这样吗？
这个念头一出，他呼吸又急促了。
别敲，手疼。"金玟奎用力抿唇，伸手揽住她的肩轻拍。
殷娜黎被顺毛摸了才满足，嘀咕着"碳酸水″又往他怀里靠，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枕着。
金玟奎听到她说的话，一愣，想起身去给她拿碳酸水，又因为两人此刻的动作而动弹不得。
“碳酸水.…"殷娜黎呢喃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更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金玟奎的理智摇摇欲坠，放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青筋迸起。
…殷娜黎，安分点。”
殷娜黎可听不进去他的话。
她有些渴，又没力气，嘴巴也变笨，说不清想要的。“怎么了？胃难受吗？"金玟奎垂眸看她拧着眉头脸颊绯红的样子，担心心地问。
“唔.….″殷娜黎困倦地睁开眼睛，目光先落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
她从像糖浆一样粘稠的思绪里扯出一缕，莫名想起，这是好吃的。
“哪里难受？”
殷娜黎伸手攀住眼前人的肩，稍稍用力，将身体抬起来一些，就触碰到他一张一合的唇。
金玟奎僵住了，揽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揉皱了她柔软的T恤。
然后在她探出舌尖轻舔的瞬间，听到了理智之弦崩断的声音。
"...殷娜黎，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他按住殷娜黎的肩，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眸色沉沉，嗓音沙哑。..别动。”
殷娜黎才尝到一点，不满地想要打开他的手。金玟奎任她拍打，又问：“你还认得我是谁吗？”殷娜黎的一头卷发早就蹭得乱七八糟，肆意乱翘，眼睛雾蒙蒙的像是带着水汽，鼻尖也微红，她舔了舔唇，锲而不舍地又去搂他的脖子。
本能告诉她，就该是这样做的。
金玟奎嘴角都抿直了，执着地问她：“我是谁？”殷娜黎被反复打断，心心态爆炸。
上一次和她做这件事的人，是谁来着？
“静…”
金玟奎闭上眼睛，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殷娜黎立刻放弃思考，雀跃地回吻他。
腰上的胳膊箍得太紧，殷娜黎觉得不舒服，一边和他接吻，一边反手扒拉，结果被金玟奎一揽一抱，整个人都坐到了他怀里。
他抱得很牢，起到了很好的支撑作用，殷娜黎放心地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贪婪地索取。
金玟奎一只手揽住她的身体，一只手卡在她的下巴上，将她的脸完全地转向自己，吮咬她的唇舌。在察觉到殷娜黎是如此熟稔地和他接吻的时候，金玟奎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很痛…”
他握得紧，殷娜黎的腰又被他捏痛，不满地轻呼。金玟奎暂时放开她，指腹碾过她嫣红的唇，说：“玟奎，叫玟奎。”
殷娜黎张嘴咬他的手指，半点不收力。
金玟奎暗啧一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松口，复又吻上去。
澎湃的能量填补进来，殷娜黎舒服地轻哼，完全不知道危险。
宽松的家居服凌乱得可以，腿根只隔着金玟奎的运动裤与他相贴，T恤被推起一大截，露出大片肌肤，覆在其上的是肤色更深一截的手。
他手心带着薄茧，用力摩挲的时候，殷娜黎就觉得不舒服，但又被他的吻转移了注意力，只是松松地搭着他的手腕。
果香四溢，叫人分不清是荔枝味更重一些，还是青提味更重一些。
她腰侧泛起一片深浅不一的红，像是她丢在一边的白底粉花的小毯子。
吃不了苦的魔女大人，一边扭着腰避开他的手，一边又仰着脸追逐他的唇。
她又哪里躲得开了。
男人的手不自觉上移，抚摸过她光洁的后背，又流连着从腰侧往上。
察觉到她没穿内衣的瞬间，理智回笼。
唇与唇分离，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暖昧声响，金玟奎呆坐在那里，冷汗涔涔。
他.…做了什么？
而此时，怀里的人已经靠着他的颈窝，沉沉地睡了过去。
手机铃响，金玟奎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确认没吵到殷娜黎，才松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四点。
他伸手穿过殷娜黎的膝弯，将人稳稳地抱起来，走到卧室前又觉得不妥。
殷娜黎和Eileen同用一间房，他贸然进去实在不合适。于是，他又转身，将她轻轻地放到了沙发上。殷娜黎顺势翻了个身，脸朝里，蜷着身子。金玟奎伸手去够沙发尾的毯子，眼睛又看到她方才坐在他腿上，被他的裤子压出来的斑驳红痕，他捏了下拳头，伸手将她的裤脚拉下来，抚平，又盖上毯子。殷娜黎的手在毯子下挥舞了一阵，又平躺过来。金玟奎便又看到她微红的唇，潋滟得不像样。还好方才的吻更多的是在.….没将她的唇咬得太过分。心跳乱得不行，金玟奎一边轻手轻脚地收拾茶几，一边又在心里大骂自己不知轻重。
一时上头吻了她，然后呢？
未知的恐惧像一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可他的心脏又被蜜糖包裹，因为方才的吻而甜得不像话。如果她断片就好了…
飘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心脏却又收紧了。
希望她记得，又希望她不记得。
金玟奎最后又摸了下殷娜黎的脸颊，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然后安静地出门了。
他在车里待了两个多小时，直到看到下班的南世溪，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