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31章第三十一章
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清水洁子站在洗手间门外，准备等再过十五分钟就离开，留一条便签看有没有人需要。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个挂件而已，虽然在一些人眼中是难以得到的隐藏款，但对于一些运气好的人来说，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重要…谁知道呢。
她的情绪很少会写在脸上，总有人说她太过冷淡，但清水洁子并非没有感情。她只是表达的方式比其他人更委婉，正如现在。其实面对失败，她的心情也和队友们一样沉重，所谓等人，也只是她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短暂逃避归队的一个可笑的理由而已。
不过在这之后，她还是要回去面对的，还是要顶住压力，与队友们同行。
对于去年的泽村他们来说，胜利好似遥不可及。颓丧的三年级，有心无力的二年级与青涩的一年级，构成了乌野这个支零破碎的队伍。可今年入学的一年级，有西谷这种曾经国中的最佳自由人，也有田中这种攻击力很强的主攻手，他们也是希望的种子。
乌野不会永远都是败者。
当大家都在努力的时候，她不能丧气。当大家都被失败打击到暂时低头的时候,她不能倒下。
即使只是经理，清水洁子也认为，自己有着一份责任。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但大多数都只是很快进去或者很快离开，没有人表现出在找寻着什么的动作。一直到第十三分钟。
棕色头发的、看着个子挺高的女孩子四处张望，慢慢走到了洗手间内一-她记得很清楚，那是西谷的朋友，这次H预选赛，只要是乌野的比赛，对方都会前来观看，据说，还是西谷疑似暗恋的对象。
不过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只知道对方名字的发音似乎跟西谷一样。毕竟那天队员们组团去青城帮西谷出谋划策的时候，清水用空出来的时间去学习了。清水向里侧望去，那个女孩没有立刻走入隔间，而是沿着洗手池走了一圈。
看起来很像丢了东西的人。
于是，在对方走出来之后，清水叫住了她。“那个，“清水洁子注意到对方回过了头，才继续开口，“你是在找东西吗……?””
“附……没错，“对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说话慢了半拍，“我在找一个挂件，青色和黄色的，柠檬汽水形状”
“那应该是这个，"清水从口袋中拿出了之前捡到的挂件，"抱歉，在我发现的时候，上面的扣环已经断裂了。”“谢谢你……!“她的语气明显扬起了许多，即使并没有过分跳脱，也会让人感受到她的惊喜，“这是家人送的礼物，如果丢失的话我会有点团……”
“只是碰巧看到了而已，"清水笑着摇摇头，脚步已经要向前走去，“那我就先走了，快到集合时间了。”“等一下一一”
身后的人叫住了已经转过身的清水。清水回过头，那人应该是看出了她着急离开，所以语速比之前快了一些：“我是青叶城西男排部的经理，秋山优，你应该是乌野的经理吧？"她掏出手机，凑近一步，态度十分友好，话语也相当直接，有一点西谷的风格，“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或许我们可以认识一……？””
“当然。”
清水没有想过拒绝，她接过秋山优的手机，对自己发送了好友申请。对方是西谷的朋友，不太可能是心怀不轨的坏人，况且，她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点令人不适的气息。
“清水洁子，乌野高中二年级。“清水补充。“清水前辈，“秋山优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清水摆摆手，这次是真的应该离开了，“你们明天还有比赛吧，加油啊。”
“我会的，“秋山优看先她，“你们也一样。”清水抬眼。
那个女生，明明看到了乌野的落败。
“乌野的比赛还远远没有结束，对吧？"眼前的人话语轻快，对清水笑了笑。
是啊。
“好，“清水洁子勾起嘴角，也看向她，“希望我们能在赛场上遇见，秋山。”
“我期待着。“秋山优说。
大
坐在秋山优里侧的京谷浑身散发着怨念。
他看样子在健身房洗过澡，身上换了备用的队服，没擦干的头发上还残留着些许水珠。因为优挡住了探向他的大部分视线，还贴心地给他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所以京谷受到的关注并不算多。不过在这种氛围之下，他仍然觉得自己上了这辆车就好像输了一样。
可是他又已经答应秋山了。
尽管不情愿，但京谷不屑于做反悔这种事情。所以在优的牵引下，京谷趁着其他人集合之前先上了车，等到校后，一直到其他人走干净，他才下车离开。看来他们的经理并没有骗人。
京谷从归队到离校的全程，都没有不长眼的家伙前来过问他，连教练都没有啰啰嗦嗦地批评，只是告诉他明天记得集合。京谷不想正面回答，随意应了一声，便收拾东西走了，也不准备参加晚上的总结与复盘。今晚复盘时间不长，主要是分析白鸟泽这次IH比赛的录像。因为最开始遇到的两支队伍实力不济，所以真正值得分析的也只有今天比赛的两场而已。
优注意到，每次在观看录像进行复盘的时候，及川前辈都是最为认真的那一个。
只是看着他，便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强大的专注力。今天下午的比赛，对于青城来说并非是十拿九稳的。对方也是稳定在县内前四的学校，实力很是不错，而青城这边，或许是受到上午那件事情的影响，永田与矢巾的状态都算不上好，失误比平时多一些。好在晚间入畑教练只是提了一嘴，点了一下他们，并没有着重批评一一优总觉得教练是想等明天的比赛结束后再跟他们算账。不过，就在大部分人都有所动摇的时候，优注意到了及川川彻一一对方似乎也有一点紧张，但并非是因为今天那件事。
优一直都知道，对于排球，有些人只把它当做学生时期的爱好，而另一些人，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未来。在青城排球队中，后藤前辈与及川前辈都是后者，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他们的排球之路，会更远。
不过，已经三年级的后藤前辈，比二年级的及川前辈，多出了一份稳定性。后藤前辈身上的气场更为自我，他是真真正正不会受到外物影响，一心踏实打球的类型，对于后藤前辈来说，失败了，那就分析原因，成功了，那是计划之内。不骄不躁，不气不馁，以及，对自己的前路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着足够清晰的认识。而目前的及川前辈，还尚未做到这一点。
可以看出来，他在尽力让自己变得更加稳定，让自己往前看去，不要动摇，可某些一直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没有一刻让他喘息。他的身上，隐隐透露出了一点紧绷感。秋山优很少会相信虚无缥缈的预言。
但当她在今天的赛场上，看到了发球间隙的暂停时间，独自坐在一旁集中精力的及川前辈时，直觉告诉她，及川彻应该可以成为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挣脱那些枷锁，对于及川而言，需要的只是时间。总觉得，在很久以后，对方与她的距离会越来越远，遥远到再也无法产生交集。
不过，起码现在，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在面对打败过自己很多次的对手之前会无法安心的男子高中生而已。优看过社团成员的一些资料，其实及川前辈的年龄比她还小几个月。
所以，在看录像时过分凝重，也需要一点帮助吧？她想短暂地，为及川彻，也是为其他人，松一松身上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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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前辈，"秋山优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声音轻风风的，“你在紧张吗？”
“嗯？怎一一么可一-能！"及川彻第一时间反驳，但拖了两个长音。
“这句话有点奇怪啊，及川。"岩泉说。
“重音放错位置了。"花卷在偷笑。
“紧张川。“松川拍拍他的肩膀。
“谁是紧张川啊！"及川彻炸毛了，“不许给我起奇怪的外号！”
“明明你才是给别人起外号最多的吧？“花卷吐槽。及川彻哼了一声，不想理会其他人的调侃，刚刚其实教练已经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了大家，现在算是自由分析环节，所以边看边闲谈的也不少。
最先跟他搭话的秋山优来到了及川身边，盘腿坐下，维持着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表情严肃，语气认真：“及川前辈，你注意到了吗？”
“一个很难被发现的点。”
这副模样让及川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本能地认为，对方应该是要说出什么白鸟泽精心遮掩的诡计，或者超级隐蔽的弱点了。
“什……?“及川微微睁大眼睛，带着期待地看向秋山优。就连身边的其他部员也不由得一起凑了过来，想听自家经理发现的绝妙关键点。
被隐隐围在中心的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
“白鸟泽他们…”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那个三年级的二传手.……”
体育馆内几乎落针可闻，除了正在播放的录像，就只有秋山优说话的声音，连教练都忍不住侧耳倾听。白鸟泽那位三年级的二传手尤其难缠，球风强悍，打法也十分多变，与牛若一起出现在赛场可谓恐怖。
是有什么…能克制他的办法吗？
“他一一”
在众人的好奇与期盼之下，秋山优平静地说：“他护腕上的花纹，是凯蒂猫欻。”
“好可爱。”
啊﹖
与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小细节被说出来了。
“你不记得吗？"看着呆若木鸡的及川，秋山歪歪头，“之前伊藤同学还说想送给及川前辈这样的护腕来着，及川前辈说用这种护腕岂不是很没有攻击性。”“看来白鸟泽他们倒是不太在意这一点。”一时沉黑默。
“噗。”过了几秒，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而周围也开始响起压抑的低笑。
“还以为、是什么战术上的大发现，"矢巾肩膀都在抖，“秋山，你是在讲冷笑话吗？”
“诡异的好笑……“东城捂着嘴巴，别过脸去。“我一直都很认真的，“秋山优正色，“即使是在赛场上那么可怕的选手，私下也会喜欢凯蒂猫，难道不会觉得他也没那么吓人了吗？”
“观点独特。“松川评价。
“但……该咳，好像意外有点管用，"察觉到被自家经理忽悠了的及川半天才控制住表情，“干得不错，小秋山。”“秋山同学，一开始明明，不、不是这样的…“江原悄悄说。
“你们看，“渡指着屏幕录像，“凯蒂猫传球了一一”“凯蒂猫君的背飞！”
“呜哇，那个弁庆也上来了！”
“拿牛若当诱饵还真是奢侈啊，凯蒂猫君好有决断力。”
“牛若没打到球的时候连庆祝都比别人慢了半拍哈哈哈……”
复盘录像的最后一局，几乎变成了什么白鸟泽吐槽大会，大家关注的完全不是比赛，而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这个人想跟牛若击掌被拦了下来，那个红毛总会做出很夸张的动作，另一个三年级副攻手好像很怕他们的教练，每次走向板凳席都容易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到…看完录像，氛围居然奇异地变得松快了起来，这是以往很难碰到的情况。入畑教练放任了部员们的嬉笑打闹，对大家下达“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胜负"这条指令后便宣布解散。
“小秋山，我一一"及川川刚开口，便想起来，今天并不是与往常一样的社团活动。
秋山优的挎包，一直在她自己身上，今天没有帮她拿书包这个流程。也算习惯成自然，每次解散之后，及川川总会先去喊一声秋山，大多数时候，女孩都会远远地看向他，然后点点头表示答应。
不过今天，秋山优就坐在他的不远处。
对方闻声，回过头，歪歪脑袋，双目清澈而明亮，像是在询问他有什么事。
与平时一样。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排球部多出一个女经理的事实。秋山优并不瞩目，也并不显眼，她只需要在那里就足够。
这段时间，秋山为大家做了许多事情。小到那些小徽章，偶尔的甜品时间，细致到每个人习惯的物品采买，大到崭新的横幅，对成员受伤时的紧急处理，一次次细致的记录与分析，以及对其他队伍的考察……
而今天，她甚至处理了永田与京谷的争端，还在队伍感受到压力的情况下，让大家放松。有些事情可并不属于是经理的分内职责啊。
“你说，"及川彻看向她，轻声开口，“我们会赢吗？”他突然想从秋山优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尽管这并不重要，甚至只是他的一时兴起，毕竞秋山优的回答，影响不到他的状态，也影响不到比赛的结果。他并非是在秋山优身上寻找信心。
可是。
“及川前辈，"秋山优并不回避他的目光，但说出的话却是答非所问，甚至隐隐有些尖锐的，“如果没能赢下这场比赛，我们就是失败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