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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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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一更

赵旎歌发誓。

此刻在此刻陆宴岭眼里,她的表情一定很呆。看起来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顿了顿,反应过来,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他深邃眉骨下黑亮的眼睛。

怎么看都觉得,他眼神里有一抹藏得极深的戏弄。赵旎歌”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笑了。

笑得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行,煮面是吧?简单,交给我了。”

她挽了挽衬衫袖子,转身,朝左手边的厨房走去。陆宴岭看着她一副要冲进去大干一场的气势,略微提了提眉梢。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十二点到两点,应该够她折腾了。大

其实赵旎歌一走进厨房,就犯难了。

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进厨房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少女时练舞基本都是吃配餐,后来她成名了,有了私人营养师,就更不需要她去操心饮食问题了。

她唯一会的,就是泡方便面。

只需要把料包撕开,把开水倒进去就行了。想来煮挂面应该也差不多。

赵旎歌站在流理台前研究了会儿,就开始信心满满准备操作了。

她打开冰箱,把挂面和鸡蛋都拿出来,看到还有一罐老干妈,顺便也拿了出来。

她先把面条丢进锅里,发现面条太长了,在里面直棱棱的斜竖着,有点挡手。

于是她又从挂钩上拿了个锅铲,把那些支出来一截的面条摁下去。

但不小心将面条弄断了。

赵旎歌觉得是锅的问题。

她看了眼旁边的炒锅,那个大,直径比这个宽,应该能放得下。

她又把扔进汤锅里的面条取出来,扔进旁边的炒锅,操作时不小心祥到衣摆,汤锅唯当掉在了地上,锅盖也像轮胎一样滚到了另一头。

陆宴岭在外面客厅,听到厨房里一直发出′叮里唯当’的声音。

他拧了下眉,正准备进厨房察看情况。

赵旎歌手里挥着一把锅铲,手忙脚乱冲出来挡在厨房门口,大声对他说:“不要进来!”

陆宴岭顿步,上下打量她。

目光从她系在腰间的衬衫下摆,往上,落在她胡乱挽在耳后的长发,最后与她警惕瞪大的眼眸四目相对。陆宴岭漫不经心心挑眉,怀疑地问:“你确定?”刚才进来时,她还一副优雅惬闲的模样,这才进去不过五分钟,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倒也算本事。

“确定。“赵旎歌微笑,甚至撩了一下头发:“我非常确定。”

“行,那你慢慢做吧。"陆宴岭略带深意看她一眼,也就真的不进去,转身走了。

呼……

好险。

差一点就被他看到锅盖滚落在地上,鸡蛋液磕在碗外面的狼藉场面了。

赵旎歌赶紧回去,抓起毛巾一顿擦拭收拾。她往锅里加了一大锅水,开始升火煮。

然后赵旎歌摸着下巴琢磨,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啊!

没有料包,她得打个调料。

可是调料在哪儿啊?

赵旎歌拉开冰箱四下翻找,陆宴岭的冰箱就跟他人一样冷酷,除了一排能量饮料和矿泉水,就是一把面条,一盒鸡蛋,其他什么也没有。

她探出脑袋,问陆宴岭:“盐在哪儿啊?”陆宴岭的声音从小厅的书房传来:“左手边的金属调料瓶。”

赵旎歌回去找了找,果然看到原来角落有个银质调料瓶。

她把盐拿出来,觉得还缺点什么,又跑去厨房门口问他:“那酱油在哪儿?”

“左上角,顶柜。”

“哦。”赵旎歌转身回去,打开左边的顶柜,找到了酱油。

过了半分钟,她又探出身子来问他:“碗呢?碗放哪儿了?”

陆宴岭放下钢笔,捏了捏眉骨,起身朝厨房走来。他在赵旎歌略显心虚的眼神中,走进厨房。赵旎歌见状,赶紧一个健步闪过去,用身体挡在琉璃台前,不让他看,“你只需要告诉我,碗在哪里就行了。”陆宴岭站在她面前。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她。

赵旎歌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垂着眼睛,眼神游移,局促得耳根泛红。

陆宴岭双手插兜,微微俯下身来,表情严肃地打量她:“你该不会,根本不会煮面吧?”

“谁说的!"赵旎歌立马反驳。

她越是心虚,就越是大声:“你快点告诉我碗放在哪儿,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陆宴岭盯着她躲闪的双眼,逼近了几分。

在她下意识往后避的时候,他盯着她,又逼近了一些。“你、你干嘛?”

赵旎歌身体后仰,几乎已经被他逼到整个腰肢、和撑着身体的手臂都贴在了琉璃台沿上。

陆宴岭在与她鼻尖相距只有三四公分时,垂眸扫了一眼她微红的脸和耳垂,然后撩起眼皮,伸手越过她头顶,打开了琉璃台正上方的顶柜。

他若无其事,抬手从柜子里取出两只大小不一的汤碗,放到她手边,然后看她一眼:“碗这种东西,一般都在碗柜里。”

赵旎歌”

怎么办,她现在好想骂人。

这个家伙,从头到尾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就在她用眼刀子划拉他的时候,身后什么东西突然发出′噗′的一声滋响。与此同时,赵旎歌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涌来一股滚烫的热气。

她疑惑转身,看到锅里的面条沸腾起来,一锅白色的面汤浮沫冲上来,一波又一波溢出了锅沿,正在往外涌沸。她哪知道面煮沸后会成这样,赶紧慌里慌张伸手去挪锅柄,却被溢出来的面汤泡沫烫到了手指。“阿!!”

赵旎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甩开了手,可锅柄就在她手下,被她这一甩,整锅沸腾的面条便往锅炉灶座侧旁一翻。眼见那锅滚烫的面汤就要洒出来。

刹那间,陆宴岭迅速将她揽腰往自己身侧一带,快步上前,伸手接住了翻倒的炒锅,并关掉火。可锅是接住了,锅里晃荡的大半锅面汤还是洒出来不少,全都被陆宴岭转身用身体一侧结结实实挡了下来。沸腾的白色面汤全泼在了他身上,迷彩服湿了一大片,水迅速侵进去,甚至衣料都开始冒着热气。而赵旎歌,惊慌失措地被他护在怀里,甚至没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反应过来,看向他的腰:“你没事吧……”下一瞬,她被绷着脸的男人捉住手,拽到了一旁的洗手盆前。

他打开水龙头,将她被烫伤的手指放到冷水下冲着。赵旎歌愣愣地看着他,视线往下,落到他腰间,她其实没感觉手指有多疼,反而在想那么半锅沸水洒出来,泼到了他身上,他该不会被烫出个好歹来了吧?“让我看看你的腰。“赵旎歌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撩他衣摆。

手指掀开他衬衣就要往里钻。

“干什么。"他劲腰往后一缩,避开她的触碰。沉着脸瞪她一眼,语气几乎是严厉地,“别乱动。”赵旎歌不乱动了。

她就这么定定地,直直地看着男人紧抿着唇的冷峻面庞。

她今天其实穿得也不多,就只是在昨晚那件吊带小裙子外面加了件丝质的衬衫。

这么轻薄的一身衣裳,她不敢想象,要是被那一锅沸腾的热汤洒在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陆宴岭紧皱眉头,捉着她的手冲了一会儿冷水,又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只除了中指指尖被烫红以外,其余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他蹙眉抬眼,却猝不及防对上她轻柔的目光。突如其来的几秒对视后。

他移开视线,没好声道:“自己拿着,继续冲水。”然后又看一眼厨房琉璃台上的一片狼藉,说:“这些别动了,一会儿我来处理。”

说完他走出了厨房。

赵旎歌一直目送他背影离开,转头看了眼被她弄得一团糟的厨房,脸上出现一抹懊恼之色。

她敲了敲自己脑袋,暗骂自己笨手笨脚。

把手指从水龙头下收回来,缓了会儿,才感觉到一股皮肤下被烫伤的火辣辣的刺痛。

她还仅仅只是烫到一根手指头,他的整个侧腰都被烫到了,也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没过多久,陆宴岭回来了。

身上的迷彩服被他脱掉了,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军绿色短袖。

赵旎歌眼神不停地在他腰间打转:“你的腰……没事儿吧?”

陆宴岭盯着她,眼神讳莫:“你很想我有事?”“不是啊,我关心一下你嘛。“赵旎歌无辜地眨眨眼。部队宿舍的布局本就不宽裕,厨房是窄长形的,她贴着墙根站在那里,捏着手指,一脸忐忑不安,跟个犯了错等着受罚的小学生一样。

陆宴岭太阳穴忍不住抽疼。

他转身,动作利落地将乱七八糟的琉璃台收拾好,说:“这儿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赵旎歌没反应过来:“你是在赶我走?”

陆宴岭转身,几乎是抵着后槽牙说:“我让你站到客厅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赵旎歌哦。”

出去就出去,凶什么凶啊。

她走到客厅,慢吞吞打量了下陆宴岭的宿舍。这虽然是单身宿舍,但厅室厨房,也都一应俱全,与客厅相连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专门辟出来的书房,摆放着一张书桌和几个摞满书的书架。

趁着这阵他在厨房,赵旎歌瞄了瞄里面的卧室。她站在卧室门外,探头往里打量了一眼。

除了一张标准宽的床,和床上叠得整齐的豆腐块被子,靠墙一个衣柜,几乎没别的什么东西。赵旎歌没进去,而是转到书房小厅。

都说看一个人读什么样的书,基本上就可以反应出这人的性格和喜好。

赵旎歌站在书架前扫了一眼,入目全是些古今中外历史典籍,各种名人传记,兵法兵书,地理地质等枯燥的研究著作。

每本书都比砖头还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老学究的书房呢。严肃,自律,但无聊。

通过这些书,赵旎歌给出了一个评价。

她目光辗转到书案上,发现有一份翻开的文件,刚刚他进厨房前,应该就是一直在看这个。

赵旎歌的视线刚落到排头上的一行标题'xx特战旅特训演习计划,还没来得及看清,陆宴岭就从厨房出来了。发现她正站在书桌前东瞟西瞟,他端着两碗面冷冷乜她一眼:“乱翻什么,军务机密是你能看的吗?”赵旎歌转身,掩饰地咳一声:“我没乱翻啊。看到你桌上有剪刀,借来用一下嘛。”

陆宴岭盯着她:“你拿剪刀干什么。”

赵旎歌笑吟吟:“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把两碗刚煮好的面放到饭桌上,又警告地看她一眼:“书房里的东西不许乱动。”

说完他回厨房去拿筷子和汤匙。

赵旎歌赶紧跑过去,把那只大一号的汤碗拖过来,用剪刀把铺在上面的煎鸡蛋咔嚓几下修剪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然后又不动声色把面推回去。

等到陆宴岭出来时,就看到她笑盈盈地捧着双颊撑在桌上,嘴里一动一动的嚼着什么,眼里却露出晶莹期待地眼神看着他。

他打量着她,拉开椅子坐下。

一低头,看到自己面前的面碗里,躺着一颗心形的煎蛋。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她还在嚼动的脸颊。

片刻后,陆宴岭平静地拿起筷子,看也不看那心形煎蛋一眼,夹起来塞进嘴里,两口吃了。

赵旎歌满怀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陆宴岭抬头,挑眉问:“什么怎么样。你这话问的,好像面是你煮的,鸡蛋也是你煎的一样?”赵旎歌张了张唇:“我……”

所以说,人不能理亏。

一旦理亏,说话底气都不足了。

她没办法反驳他。

毕竟今天差点把他厨房炸掉的人,是她;害得他差点受伤的人,也是她;但唯独做好这碗鸡蛋面的人,却不是她。

她也就只能在其他地方耍点小聪明。

结果他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还毫不留情戳穿她。

赵旎歌瞪他一眼,气呼呼地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条咬进嘴里。

咦,味道居然还不错?

赵旎歌心思一动,眼眸开始转动起来。

她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面条,目光在他短袖下露出的结实矫健的臂肌上来回游走。“我应该是第一个来你宿舍的女孩子吧?”陆宴岭抬眸看她一眼,在她眼里看到不加掩饰的得意和笃定。

在方才的兵荒马乱短暂消停后,她又开始跃跃欲试伸出爪子挠人了。

“什么错觉让你这样以为?"他漫不经心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明明冷然,却给赵旎歌一种轻佻的感觉。

赵旎歌用下巴指着了一下两人面前的碗,说:“你这儿连两只同型号的汤碗都没有,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在这儿吃饭吗?”

陆宴岭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继续吃面。

等到吃完一口后,他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睇着她的神情似笑非笑,“我和别人一般都不吃饭,都是直接步入主题。”

赵旎歌”

她愣了下。

与他的眼神对视两秒,

然后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内涵她呢。

刚才进门时,她确实有那个打算,想和他来个直奔主题。

但论打嘴仗,赵旎歌从来没输过。

她笑眯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果然不愧是陆大少啊,您就是雄风威猛。”

陆宴岭”

牙尖嘴利。

他几口把面吃完,站起身,将汤碗餐具收进厨房,看了看时间,出来后直接去了书房。

经过餐桌时对赵旎歌说:“吃完你就可以走了。”陆宴岭坐到书案前,继续翻阅那份摊开的文件。不再管另一边的赵旎歌。

赵旎歌本来还想借吃饭时磨磨蹭蹭多撩他一会儿,谁知他根本就不给她这个可乘之机,几分钟就吃完了。赵旎歌当然不愿就这么走了。

这么难得的独处机会,要是错过了,系统大神都得直呼扶不起的阿斗。

赵旎歌小脑瓜思绪乱飞,开始没话找话:“昨天文艺汇演时,我怎么没在台下找着你啊。”

陆宴岭闻言从文件里抬头,瞥了她一眼。

讳莫如深,不动声色。

隔着几米距离的小厅,赵旎歌实在揣摩不出他这个眼神到底什么意思。

她视线移到他身后那面书墙,寻思是不是因为厚黑学和兵法看多了,他就喜欢玩心理战?

陆宴岭收回视线,垂眸在文件上勾了两笔,“找我作甚?”

赵旎歌斜倚着椅子,一只手撑着脸颊,眼波盈盈:“我是专门为了你,争取的来部队演出。你要不来看,那我岂不白跳了?”

“是吗。”陆宴岭仍旧语气平淡,注意力放在文件上,“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演出我没看。”

赵旎歌从椅子里站起身,慢慢走过去。

她抄手打量他几眼,双手撑着书案,腰肢缓缓一塌,倾身凑过去,狭促地问:“陆大少该不会是……知道我要来演出,所以故意不去看的吧?”

陆宴岭极轻地哂笑了下。

他手中钢笔游若飞龙迅速在文件下方签下名字,然后拧上笔盖。

“啪'地一声,他合上文件起身。

看也不看在他面前凹造型的赵旎歌,径直把文件装入一份公文袋,然后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回头对她说:“赵小姐,饭已经吃完了。请吧。”

还趴在书桌上翘着腰的赵旎歌”

她若无其事直起身,撩了撩头发,朝他露出微笑。一一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陆宴岭没什么表情地睇她一眼,转身去开门。赵旎歌看着他背影,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今天她还没有收获呢。

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迅速摘下耳垂上的耳钉放在了书桌上。

走到门外,在陆宴岭反手带门的时候她突然打趣:“陆大少,我发现你还挺有当贤夫的潜力呢。”陆宴岭转头,警告地攫了她一眼。

赵旎歌掩唇一笑,眼里潋光逼人。

陆宴岭率先往前走,一直到下楼,都没有再跟赵旎歌说话。

不仅如此,他始终与她隔着大半米的距离,作战靴迈着阔步,身上那种冷峻威严的气势又重新出现。他带她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一路上也没看见其他什么兵官。

直到将她送到一个路口,陆宴岭才顿步,目不斜视说:“往前走一百米,右拐车场就到了。”赵旎歌碾着脚尖,却不肯挪步。

她转身看着他,忽然眨眨眼,抬手摸了摸耳朵,一脸懊恼地说:“哎呀!我的耳环好像落在你那儿了。”“怎么办呀?“她一边说,一边眼巴巴望着他。陆宴岭”

他抵了抵下颌,眯眼看过去,她无辜地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卷翘睫毛忽闪忽闪,但微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陆宴岭上下脾她,鼻腔里忽然溢出声轻笑。“这好办,赵小姐若是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帮你取来。”

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啊!不用这么麻烦。”

赵旎歌留下耳钉,图的就是一个下次见面的契机,可没想现在就把它给用了。

“爬楼梯很累的,我也不是很着急。“赵旎歌表现得比他更善解人意,同时心思转动,微微一笑说,“这样吧,不如等你改天有空,我们再约个时间,你顺道帮我带来就行了。”

陆宴岭意味深长看她一眼,颔首:“行,那就一个月后再说吧。”

一、一个月后?

什么意思?

赵旎歌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可陆宴岭已经转身大步走了。

“喂!”

赵旎歌踮起脚尖喊他:“陆宴岭,你说的一个月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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