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乱
第43章狂乱
第二天,赵旎歌早早就去车管所考试。
下午司机到考场接她的时候,带了一束香槟玫瑰来。说是大少吩咐的,恭喜赵小姐考试通过。
她抱着花嗅了嗅,喜滋滋上了车,给陆宴岭发信息:“你怎么就确定我能一次过?”
没一会儿,陆宴岭回她:“我自己教的我还不知道。”赵旎歌捧着手机哼一声:“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你自己呢?”
想当初是谁嫌弃她的,还说她是他教过最笨的学生。赵旎歌可记仇着呢。
陆宴岭:“夸你,行了吧。”
赵旎歌嘴角一弯,心情好了。
回到家,没什么事,她就在家休息。
给猫洗了个澡,又整理了一下衣物。
周四文工团安排几个员工去延城交流学习,顺便公益慰演,一共去四个人,周五再回来。
到了周四那天,赵旎歌就和团里其他三人一起坐上去延城的车。
上车后,赵旎歌看到赵兰心也在,没理她,自己去了后排。
不一会儿,高翔也上车来,一眼看到赵兰心旁边有个空位,犹豫了下,抬头见坐在后面的赵旎歌也是一个人。高翔正要往后来,就见赵旎歌把怀里的包占在了旁边空位上。
“不好意思,让一下。”
后头又上来一个女孩,见高翔站在那里进退不决,便绕过他走到后面。
“这儿有人吗?“那女孩问赵旎歌。
赵旎歌把包拿起来,微笑:“没。”
女孩坐下后,赵旎歌见她面生,便问:“你是哪个组的,好像没见过。”
女孩笑了笑,拍拍身后琴盒:“薛晴,乐器组的,小提琴手。我认识你,咱们团大名鼎鼎的团花赵旎歌嘛!”赵旎歌失笑,见这姑娘性格明快,便和她聊了聊。在车上有人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两三个小时就到了延城。
延城,位于京市西北方的一座地级城市。
虽然不发达,但这座城市的历史意义重大。很多重要纪念日,军艺部都会组织来延城慰问演出。这次赵旎歌她们几人,就是代表京市文工团来的。负责接待她们的,是延城文宣部干事。
中午在文宣部吃了饭后,下午就去文艺大楼和其他全国各地一起来的演职人员开个交流学习会。无外乎就是各个优秀代表发言,讲讲自己的工作心得,然后再发表一下正能量号召。
代表他们文工团发言的是高翔。
他在那儿激情发言时,薛晴凑过来问赵旎歌:“听说高翔在追你?”
赵旎歌被交流会催眠得昏昏欲睡,转着圆珠笔:“我才看不上他呢,我有男朋友。”
“呀,咱们团花已经有男朋友啦?"薛晴小声说,“那咱团得碎掉多少颗芳心呢?”
赵旎歌被她逗笑:“去你的!”
俩人在下边窃窃私语,根本没注意听那边在讲什么。赵旎歌悄悄掏出手机,骚扰陆宴岭:“好无聊。”过了会儿,陆宴岭信息回过来:“那么多领导在还敢开小差?”
赵旎歌”
这人怎么跟长了千里眼似的。
大
到了晚上,才是他们这些演艺人士真正的内部交流。除了赵旎歌这样专业跳舞的,薛晴那种搞乐器的,甚至还来了很多著名歌唱家。
赵旎歌一晚上大饱耳福,看得目不暇接。
结束后她给陆宴岭发信息:“我错了,一点也不无聊,简直太精彩啦!”
赵旎歌只恨手机没有视频功能,否则她的内存一定不够用。
交流会结束后,一行人又连夜坐上大巴赶往下面的地方,第二上午有一场扶贫慰问演出,今晚过去彩排。到了地方后,组织的人把她们安排在靠近县政大楼的一家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已经算条件好的了,但因地方偏远,附近就是几家当地农户,比起京市来简直算贫穷落后。赵旎歌和薛晴俩人住一个房间,晚上十点半彩排完回来,还看见一个小女孩搭着板凳站在院子前晾衣裳。赵旎歌路过的时候,问:“小妹妹,怎么这么晚洗衣服呀,晚上都没太阳了。”
小女孩说:“我奶奶摔跤了,干不了活,我力气小,洗完天就黑了。”
赵旎歌听完,和薛晴对视一眼。
薛晴感叹:“这些山村留守儿童真是可怜。”但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赵旎歌便和薛晴一人凑了点钱,从院墙上递进去,说:“小妹妹,拿去给奶奶看看病。”但小女孩没要,还很怕生地跑了。
没办法,她们只得回到招待所。
第二天上午,所有慰演人员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演出。乡县的广场大坝上,坐满了当地的乡村百姓,大家全都聚起过来观看演出。
在这种相对落后的地方,观看这样一场演出是很难得的,几乎方圆几十里村镇的老百姓都来看热闹了。一时间,人山人海,把乡县广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对面的房顶和树上都坐满了人。
赵旎歌报的是一个自备节目,但她这种独舞在露天大坝上表演没有唱歌有渲染力,后头站得远的群众根本看不清。所以她很轻松,表演完后,就下了台,也端着板凳坐到一边看其他人表演。
“姐姐。”
突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喊她。
赵旎歌转身,眼眸顿时一弯:“是你啊小妹妹。”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瘦小伶仃,但一双眼睛却很亮,望着赵旎歌:“姐姐,你跳舞真好看!”赵旎歌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是吗,你刚刚看姐姐跳舞了呀?”
“嗯。“小女孩没那么怕生了,露出一对小酒窝,“我也喜欢跳舞,长大了想跟大姐姐一样当个舞蹈家!”赵旎歌看着小女孩眼里的亮光,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语气愈发温柔,“那你会跳舞吗?”
小女孩点头,说:“我会跳小天鹅,姐姐我跳给你看。”
说着小女孩羞涩一笑,开始踮起双脚挥动双手跳她的小天鹅舞。
赵旎歌看了会儿,觉得小女孩天赋不错,想到昨晚小小女孩说她奶奶病了,小小年纪就得帮着干活洗衣服,动了恻隐之心。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雨。”
赵旎歌想了想,其实她完全可以资助这个小女孩。反正这阵离演出结束也还有一阵,她便对小雨说:“你能带姐姐去你家里看看吗?”
小雨点点头,拉着赵旎歌的手就往前走,边走边开心地说:“姐姐,我家有大红枣,我给你包点你带回去吃。”赵旎歌一笑,被小女孩的纯朴打动。
俩人走到一座休息亭,赵旎歌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后台的包里,便对小雨说:“在这儿等姐姐一会儿,我去拿包。”
她说完转身,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也站不太稳当地打了个规趄。
赵旎歌愕然扶头,还以为是自己之前发烧落下后遗症,突然贫血头晕了。
可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起来。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沸腾了!
人们尖叫,奔跑,恐慌。
搭建起来的舞台摇摇欲坠,后面的乡县大楼墙砖开始唯唯往下掉,大地好像撕裂了一个巨口,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地震啦!地震啦!快跑啊!!!”
赵旎歌耳朵有一瞬的翁鸣,她转身去看对面茫然的小小女孩,就在这时,上方的亭顶唯当倒下来…大
电视里午间新闻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根据国家地震局通报,今日十一时二十三分,延城发生七级以上地震,相关搜救部门和部队官兵已经组织人员赶赴,具体伤亡情况还有待本台记者前线报道…陆老夫人放下手里的剪子,抬头一看:“哎哟,怎么好端端的地震了?”
那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陆老爷子也戴上眼镜,仔细盯着电视听了会儿,肃容忧虑道:“延城那个地方我去过,都是矮墙平房的多,七级地震,这回灾害不小啊。”从厨房端着一锅汤出来的钟婶惊道:“我有个亲戚就在延城那边呢,不知道有没有事!”
老夫人想了会儿,问陆老爷子:“那宴岭他们会不会被派去救灾啊?”
陆老爷子摆手道:“他那是特战旅,这种救灾任务,一般不会出动王牌部队的。”
老夫人点点头,吩咐钟婶晚上多做几道菜,一会儿宴岭回来。
可下午她就接到一通电话,陆宴岭告诉她不回来了,人已经去了延城。
黑色的越野车飞速疾驰在山间公路。
陆宴岭神色凝肃,紧紧握着方向盘,电话放在中控台,已经打了十几次了,仍然还是无法接通。他又把电话打到了延城的县政部门。
那头也是兵荒马乱,陆宴岭简单问了几句,得知地震发生时,乡镇广场那边的慰问演出正在举行,聚集了几千名民众,是此次地震的重点灾害区域。
大部分民众已经转移到安全处,伤亡人员正在搜救中。陆宴岭面沉如水,挂了电话。
一脚踩着油门,将速度提到了最高。
大
不知过去多久。
赵旎歌从黑暗中恢复意识。
发现自己倒在地上,一根木梁柱压在她身上,让她半个身体都无法动弹。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手一阵抽疼,用另一只能动的手摸了摸,手臂上方被支出来的钉子割出了血。她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那根残柱,扶着手臂一瘸一拐起身,四下找人:“小雨?小雨?”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听到小雨虚弱的声音从一堆废墟中传来。
“…姐、姐.……
那座凉亭倒塌下来,正正将小女孩压在了底下,只剩一只手露在外面。
赵旎歌立马扑过去,着急地去抬倒塌的重物。可她的力气根本搬不动,急得赵旎歌趴在地上对小雨说:“你别急,姐姐去叫人来!”
可等赵旎歌跑回去,发现之前还人满为患的演出场地,人全都转移了,到处乱成一片。
她想打电话求救,电话又不在身上。
赵旎歌急得团团转,她只能又跑回去,趴在废墟前喊小雨:“小雨,你怎么样?还坚持得住吗?”小雨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了,从一堆废墟里奄奄一息传出来:“姐姐,我、没事……
赵旎歌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夺眶而出。
都怪她!都怪她!
在广场那边好好的,干嘛突然要来这里。
“小雨,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姐姐在这里。”赵旎歌跪在归墟前,双手吃力地抬着那几根横叠在一起的梁木。
她抬不动,就用手去挖,挖开那些碎石块和泥土,好让小雨在里面能够多一丝呼吸的空间。
她一边用手刨着碎石,一边颤抖着不停地跟小雨说话:“小雨,你别睡啊,你千万别睡啊,一定要醒着!搜救人员一会儿就来了!我们坚持一会儿,会没事的!”她就这么刨着,挖着,指甲里都出了血也没停下。不知道过去多久。
小雨在里面没声儿了。
在赵旎歌再次跟她说话时,只有几根小小的手指动了动,好像在告诉赵旎歌,她没事。
赵旎歌僵住,握住小雨的手,小心翼翼地唤:“小雨?”
小雨还是没声。
那一瞬,赵旎歌的身体里也不知道哪儿爆发出来的力气,硬是将那根最重的梁柱移开几寸。
她飞快地扒开一个空隙,将手伸进去,摸着小雨的脑袋,在她鼻息下探了探。
赵旎歌浑身一凉,跌坐在地上。
强烈的负罪感涌向赵旎歌。
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将自己满脸泪水的面庞埋进了手心。
她手上的血,泥巴,污垢,全部沾到了脸上。可赵旎歌浑然不觉,难受得像被人扼住了脖子,只能跪在那儿哽声呜咽。
忽然。
赵旎歌蓦地抬起头一一
她怎么忘了,她系统里有可以续命的营养液啊!对啊,她有营养液!
赵旎歌狂喜地打开系统,却在看到上面的心动值积分时,愣了愣。
但现在来不及去想别的,她飞快将系统里所有营养液全部兑换出来。十几支手指大小的清透管液出现在她手中。赵旎歌拿着营养液伸进去废墟,摸索到小雨嘴边,小心翼翼将那些碧绿的液体喂进她嘴里。
喂完营养液的赵旎歌又立马起身,跑去外面,总算看到有陆陆续续的救援部队赶来。
她立马大喊,呼叫救援人员。
大
应急帐篷中,赵旎歌抱着膝,紧张地蹲在担架床边。小女孩躺在床上,鼻里插着氧气瓶,手腕打着点滴。旁边的医生为她做完急救检查,收起听诊器,赵旎歌连忙问:“医生,她有没有事啊!”
医生说:“她只是身体受到大面积压迫,导致细胞内的坏死物质聚集,引起的心率骤停。有一处肋骨骨折,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赵旎歌长长松了口气。
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劫后余生地瘫在那里。
“但现在延城各大医院已经挤满了,我们医护人员人手也不够,她的手术还得再等等。”
赵旎歌:“好,谢谢您医生。”
等医生出去后,赵旎歌才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小雨的脸。
此刻天已经黑了。
整座城镇人仰马翻,到处都弥漫着灾后的恐慌。赵旎歌和她文工团的同伴走丢了,电话和包也找不到了,一个人坐在这顶帐篷里,守着一个差点因她丧命的小女孩,心里的那种感受无助又惶恐。
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慌。
还有另一个比她更无助的小女孩需要照顾。与此同时。
军用越野一路畅通无阻,开到了延城临时救灾指挥处。陆宴岭一下车,就疾步走进去。
负责此次救灾指挥的,是熟人武警部总队长,见到他出现,也很惊讶:“陆旅,你怎么来了?”这次负责救灾,上面安排的都是他们武警和消防部啊,怎么连特战部队都出动了?
陆宴岭眉头紧敛:“我是来找人的。从京市过来的文工团员呢,现在在哪儿?”
武警总队叫来下面的人问了问,说是今天的演出人员全被转移去了河坝。
陆宴岭转身就走,身后的武警队长连叫几声都没叫住。漆黑杂沓的夜晚,整座城市都停了电,沿路全靠应急灯照着。
车已经在震源中心开不动了,地上都是裂缝,到处都是岌岌可危的危险楼房,四处都被封锁了,搜救人员们争分夺秒。
陆宴岭疾步而来,问了两个武警,终于在河坝找到了文工团暂栖的帐篷。
帐篷一掀开,几个颗惊魂未定的脑袋齐齐抬头看向他。陆宴岭视线一扫,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脸色更沉了。赵兰心认出了他,惊讶地道:“陆…陆旅长?”陆宴岭盯着她问:“赵旎歌呢?”
赵兰心心还没来得及说话,薛晴就道:“地震的时候她跟我们走散了。现在我们也没找到她,不知道她在哪儿,怎么样了…”
高翔小心地瞅着陆宴岭寒气凛冽的脸,犹豫了会儿说:“那阵……我好像看到她和、和一个小女孩往外走了。”陆宴岭霍然转身。
帐篷帘子在寒冷的深夜掀起一阵疾风。
冷得里头几人打了个寒禁。
半响,薛晴才缓过神问:“他就是赵旎歌男朋友吧?”赵兰心和高翔的神色同时变得复杂起来。
大
凛冬长夜,寒风刺骨。
郊外的伤患安顿处。
几百座军用救护帐篷搭建在空地中。
寂静的夜色里回荡着伤病人员的痛吟,时不时从远处传来惊慌的叫喊。
陆宴岭面色凛寒,一座座帐篷掀开,看一眼,又走过去。
他就这么一直找遍了大半个场地的几百顶帐篷,还是没有找到他要看见的那张脸。
生平第一次,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陆大旅长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
终于。
他掀开最角落的一顶临时帐篷时,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茫然地抬起来,看见他,愣了愣。
陆宴岭就这么站在帐篷门口,定定看着她。他从未在那张脸上看到过这么狼狈的样子,血污,泥垢,泪水,弄得满脸都是。
可也从未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觉得,就算是这么脏兮兮的一张脸,也是很好的。
“陆宴岭,你怎么来了?”
赵旎歌抱膝蜷缩在角落,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他,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赵旎歌脸上还带着惊喜的怔松,缓缓站起身,就见他掀开帘子大步而入。
“你…………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扣住后脑勺,俯身狠狠吻下来。
这个吻一落下,就是不容拒绝的深吻,攻城略地的缠绵,唇齿抵入间将她所有的呼吸和心跳都强势占据。他用力撬开她的唇瓣,来势汹涌得像是要澎湃整个凛夜,滚烫到霁雪也消融。
上来就是这般深吻,他几乎不给机会让她缓一缓。赵旎歌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她从未想过,陆宴岭的吻会是这样的……
狂乱。
凶猛得像是要将她吞噬殆尽。
眼睫轻栗间,赵旎歌闭上眼。
抬起手,双臂缓缓攀上去,环住了他脖子,仰首回应他。
简陋的帐篷里,一灯如豆。
高大挺拔的男人将女人拢在怀里,灯影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帐篷一侧。
男人紧紧箍着女人的纤腰,托着她后脑勺,覆在她唇上的吻络绎不绝。
直到良久过后。
他低头抵着她的发顶,喉咙里近乎满足的轻轻长叹了一声。
“赵旎歌。”
赵旎歌被他嘶哑的气音烫得耳膜一颤,心砰砰乱跳起来。
“你就不能安分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