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28章第28章
第28章
在乘坐马车前往军营的途中,李世民发现蒯子衿这个负责军营具体事务的司马参军,竞然也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官,对方甚至连最基本的骑马都不会…
他不由暗暗感慨,大宋皇室对武将走火入魔一般的忌惮,简直是有些因噎废食了。
说起来,大宋朝廷面对来自北方草原上虎视眈眈的威胁,虽然,不得不耗费巨量财力来蓄养规模庞大的兵士队伍,正如仁宗时代的宰相富弼所说:自来天下财货所入,十中八/九赡军。
但是,为了防止陈桥兵变和唐末割据现象再次出现,朝廷对武将的防备十分严密:
在兵权的层层分散之下,皇帝还用宦官来监督战斗力最强的中央禁军和边军武将,同时将发号施令的权力牢牢握在君王手中,让握兵之人无调兵之权,征伐之时将帅又无统兵之权;
同时,执掌各地厢军州兵的知州全是没打过仗的文臣出身,而那些在军中立过功的武人回到州里,至多只能在他们手下当个指挥使。
李世民有多年带兵杀敌的实战经验,自然知道怎么才能打赢一场硬仗。
那些为了家国冲在最前头的兵士,并不仅仅是太平京师里那些文官眼中冰冷的捷报数字,更是一条条鲜活的有爱憎情感的真实生命,他们既有满腔热血,也会畏战恐惧。战场之上只靠将领一人冲锋陷阵是没用的,靠数十万乌合之众的散漫队伍也是打不赢敌军的。为将者想赢,就必须最大程度调动出兵士们舍身忘死一往无前的士气。正是有了这样一股凝聚成无比强大战斗力的士气,廉颇才能带领数万赵国哀兵一路追到蓟城反杀三十万燕军,白起才能重新带领先前差点被列国联军打进函谷关的秦军再次成为无敌之师,而他,当年也是凭借这股士气在虎牢关以少胜多打败窦建德的。
然而士气是绝不会凭空产生的。
若想将数千数万数十万人的心凝结成一条心,将领就必须在与兵士们的日常操练相处中,利用自身的威望和怀柔手段恩威并施地征服他们、收买他们,从而让他们克服对征伐死亡的恐惧,齐心协力听从号令义无反顾往前冲。所以同样一支兵到了不同将领的手上,就能打出不同的胜负之战出来。如果从战场的角度来看国运,人们就能总结出一条规律:历朝历代但凡有名将横空出世者,必能改变一国乃至数国的兴亡命运。
而大宋这种“兵不知将、将不识兵"的统兵制度,又如何能让将士培养出荣辱一体的凝聚力?
再者,大宋皇帝既然要吸取大唐灭亡的教训,为何却只吸取了“制约武将兵权"的教训,又保留了李隆基那龟孙子搞出来的“宦官监军”的教训?让一帮根本不懂打仗的太监凌驾在将领之上对军国大事胡乱指手画脚,是汉末年间那些无能昏君弱君的选择一一而到了赵佶这亡国之君的手上,他索性连“战时委任太监督战,打完仗立刻收回军权"的祖训都扔了,直接让童贯常年统领着几十万边军。总而言之,因为大宋皇帝对武将的百般提防,朝廷虽然深陷冗兵之政不堪重负,但这些与将领失去精神共鸣的兵士也不过是凑个人头充数,让皇帝得到些许安慰罢了,从百年间的数回战况来看,大宋兵将人数虽多,战力却远不如贞观年间的大唐兵士。
两人一路互相试探交谈着,很快就来到了位于署衙西北方向的州兵军营中,哪知走进去一看,眼前的景象就让李世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大宋州兵是募役的民间人员,他们在镇守一州防卫的同时,还要从事役作工徒的劳役杂务。但州兵并不是真正的杂役人员,在庆历新政改制后,他们不但要负担本州的巡逻与剿匪等安全事务,还要在朝廷遇到外敌侵入时立刻赶往京师勤王。
先前他跟杭州那些州兵交谈时,也从对方口中得知:杭州的州兵确实要从事些劳役的活计,但平日大半的时间里,他们都会在指挥使的带领下进行各项作战防守操练,可见,地方官员应当是极重视训练州兵的。可青州军营的这些州兵在干什么?
原本宽阔的练兵场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子木头,穿着素白短褂的州兵们或是弯腰蹲地在拼装木头,或是抡举着铁锤在敲敲打打,一个个正汗流浃背忙活得热火朝天!
李世民意气风发的笑容当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又看向蒯子衿,质问道,“这种适合练兵的好日子,他们在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蒯子衿已经察觉到对方很不高兴了,忙解释道,“回赵官人,今年京东路市舶司给青州下达的造船任务过重,先前那位王知州说咱们军营里地势宽敞,就主动揽了一百二十艘拼接配件的活计过来,兵士们已经忙活了一个月,想来只用,…”
李世民英毅的面容上已闪现出怒气,厉声打断他的话头道,
“这么说来,青州的将士已经足足一个月时间没操练过了?这就是刘泌昌说的他略通兵法?统兵者必知忘战必危,不勤练的兵是打不赢胜仗的!”
蒯子衿面色一滞,急忙道,“还请赵官人息怒!此事与刘通判并无干系,是那位王知州定下来的。而且您有所不知,咱们青州一向太平得很,连匪患都罕少出现,兵士们就算少练了时日,想来也是无妨的”
李世民听着这种完全是门外汉的鬼话,简直一口老血憋在心头烦躁得要命,立刻冷声道,
“你们昨日不是说青州的兵权是归刘泌昌管的吗?就算姓王的真能越过他干出这种糊涂事,刘泌昌也有玩忽职守的过错!”
说完,他索性不再搭理对方,立刻转身朝练兵场走去。这下他是看出来杭州和青州的差距了:同样的奸党佞贼安排的人手,蔡京安排的人在弄权之余,起码还肯做点本职正事,而童贯安排的人,不管是那个方昔范还是如今的刘泌昌,压根是一点正事也不肯做,一心只顾着结党营私。
而大宋最重要的西北边军,偏偏却掌握在童贯这狗东西手里!
他跨着大步来到练兵场另一侧堆满刀械的擂鼓处,举起擂捶就咚咚敲了起来,洪亮有力的鼓声立刻吸引了将士们的注意,众人齐刷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这边看来。这时蒯子衿已经奔跑过去拉着领头的几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又急忙奔过来气喘吁吁劝李世民,“赵官人既然已经巡视完了,要不咱们就先回去吧?其实刘通判当口肯答应这事,也是因为官营船坊许诺只要能帮他们渡过难关,到时就会分给咱们这边三万贯手工钱,青州七千兵士的军饷已经两个月没发了,大伙都等着这笔钱寄回家嚼用啊赵官人,要不,您还是让他们抓紧时间干活吧…”
李世民听完,愈发紧蹙着英挺的眉头不再说话。赵佶在江南让人搜刮数不清的奇珍异宝送去宫中享乐,蔡京的府邸中连个小小的茶碗都是魏晋时期的古董,他们却不肯发州兵的军饷!
如果一个朝廷,要靠着兵士舍弃勤奋操练的时间来做杂工挣军饷,那他还需要养兵做什么?这样的兵别说应对如狼似虎的金人,就是来伙厉害些的匪盗,恐怕都能打败他们占下署衙。
这绝不是他要的兵!
他已经有了主意,立刻抬手打断了蒯子衿的话,命他让指挥使命令兵士停止造船并召集他们过来。蒯子衿见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只好慢吞吞走去传话了,但他趁机对那些指挥使使了眼色。
很快,指挥使们就召集自己手下的兵士赶来这边集合了,几千双兵士的眼睛带着不解或是敌意,一起朝那位站在擂鼓旁英姿勃发的少年看去。
指挥使刚才已经悄悄叮嘱了他们,说那少年是新上任的知州,是蔡京那狗贼派来青州的关系户,对方一到任就抢走了刘通判的兵权,现在还让大伙停下手头的造船活计,分明是想断了大家的财路,来者不善…这样一来,难免有很多兵士对新来的知州抱有敌意,他们可是要靠造船的钱寄回去养家的!
加上对方又是个一看就没涉世经验的年轻人,很多兵士立刻就不满地小声反对起来。
李世民目光灼灼看着密密麻麻的兵士,取出带来的兵符举高展示,声音洪亮道,
“肃静!本官赵时明,是官家派来青州主管一州事务的知州,从今日起本州军营由我来接手,刘泌昌无权再过问。本官在来青州前,曾见过杭州军营那帮训练有素的州兵,听闻他们日常会进行大量弓弩枪朔和负重摔跤训练,原以为青州离北方的辽人金人更近,男儿们对草原那帮嚣张蛮夷的恨意也会更深,军营将士们想报仇雪耻的血气也会比江南那边更足,但今日一见..…”
他用冷峻的目光一一扫过前排兵士们不服气的面庞,继续声如洪钟道,
“你们让本官十分失望!你们青州男儿的体格虽强于杭州募来的州兵,却远比不上他们振奋凶狠的士气,整个青州大营军纪涣散,看不到半分阳刚硬气。你们偷背着朝廷在军营做这等营生,若是整个大营每日忙着造船缫丝,朝廷养着青州大营又有何用?”
他当然知道今口情形兵士是无辜的,无论朝廷发不发军饷,他们都必须遵守刘泌昌的命令行事。但眼下这个情形,他若是好生好气地劝说,只会被这帮心怀怨气的兵士们敌视,必须立刻施威用旁的话头先转移他们的怒气。一旁的指挥使们听得满脸通红,一个个气愤不已,这跟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不懂带兵有什么区别?他们可是正经上过战场为大宋立过战功杀过蛮子的,这小子仗着有蔡京当后台,竟敢这般目中无人!
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指挥使也顾不上再看蒯子衿的眼色行事了,他大声反驳道,
“赵官人初来乍到,既然不晓得青州的难处,又何必拿话来作践我们这些粗人?若是有机会切磋一番,您自然会看到我青州的男儿绝不比杭州的差半分,弟兄们当日既然肯入伍参兵,自然没一个是怕苦怕累的孬货!我们自然想天天勤加练兵,可朝廷接连两个月不发军饷,各处米价又连连攀涨,大伙家中都还有父母妻儿要养,有了刘通判好心为我们寻来的这门造船营生,至少下月人人都能寄两三贯钱回家,赵官人何必要断了大伙的指望?”蒯子衿立刻上前附和着对方的话头,企图继续煽动兵士的情绪,
“是啊赵官人,在军营中造船固然是有错,但刘通判也是体恤弟兄们不容易啊!还请您再宽恕上一月半月的,等大伙把这些配件拼装好送去领了钱.…
这时,另一个指挥使朝旁边几个兵士眨了几个眼色,那五个人立刻站出来,一个个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大喊道,“蒯参军,快些去把刘通判喊来吧!我们青州军营一向是归刘通判管的,弟兄们只认刘通判,只听刘通判的,没人认识什么赵知州赵官人的!”
“是啊蒯参军,快去把刘通判喊来,我们青州大营的弟兄只服刘通判!”
有了这几个人带头起哄,跟着轰然大喊的兵士也越来越多,眼看一场哗然兵变即将到来,那些指挥使都暗暗得意地看向李世民。
蔡京真以为派个毛头小子来就能夺走刘通判的兵权?简直是做梦!等会这小子保管会尿着裤子逃回署衙哭着求刘通判收回兵权!
蒯子衿依然一副老好人的模样,面露尴尬地看向李世民,“这……要不赵官人还是早些随下官回去吧,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李世民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面前站着的这名少年,似乎在转瞬之间就从一个温雅的文臣变成了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说不清究竞是哪里不一样了,但当这种强烈的威仪赫赫感迎面而来时,不但蒯子衿察觉到了,连那些指挥使和兵士也察觉到了。
他们面面相觑后,立刻默契地停了一瞬,接下来正准备再次起哄时,李世民已经用淬了冰的目光朝那几个带头起哄的兵士看去,冷声道,
“这么说,看来你们是不满朝廷和官家的任命,准备要造反了?”
那几个兵士急忙乱喊乱嚷道,“哎呦,赵大官人可千万别给我们乱扣帽子,我们禁不起吓的哟!”“就是就是,赵大官人要是把我们吓出个什么毛病来,可是要破费请郎中看诊的哦!”
下一瞬,李世民威严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青州军营指挥使听令!大宋兵制律令有规定:一阶一级,全归伏事之意,敢有违犯,当行处斩立即执行。今日有兵士五人公然以下犯上,当着本官的面扰乱我大宋军心,立刻把他们拖下去斩首示众!”
这五人闻言非但不惊慌,反而更嚣张地嘻嘻哈哈挑衅起来,他们本是城中有名的地痞流氓,是刘泌昌特意招进来帮自己镇/压管理兵士的。
别说是他们,连蒯子衿和那些指挥使都笃定了:青州是刘泌昌的地盘,姓赵的一个外地来的光杆官员,还敢真杀了他们不成?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倒是其他兵士,从没见过有知州敢跑来军营发火杀人的,难免心头都有些发怵,一时纷纷禁声看向李世民,再也不敢说什么不满的话。
李世民静静站在原地等待,此时此刻,如果有人肯响应他的命令,自然是极好的。
但如果青州军营已经烂到连朝廷诏令律法都不遵从的地步,他定要借此机会以“藐视朝廷,意图造反"的名义上奏,将这些人从上到下连根拔起,相信蔡京和太子定会设法促成这件对他们有好处的事。
片刻后,只有刚才第一个站出来的指挥使左看右看一圈后,犹豫着开口问他,
“赵官人今日才刚上任,一来就杀人恐怕有伤和气,还是…”
李世民面色和缓了些,打量着这人身上的指挥使服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指挥使忙回道,“末将是青州军营二等指挥使吴闲闲。”
李世民听赵子瞻提过,在本朝民间,百姓们很爱用叠字给女儿起名,若是谁家的男孩生出来被祖辈格外的溺爱娇宠,也会给他起这种叠字名。
于是,他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温声问,“吴闲闲?这是个好名字,想来你在家中必定深得祖父母喜爱,是个有福之人。”
吴闲闲刚才还硬邦邦的表情立刻就被这句话融化了,虽然军中那帮糙汉子整日嘲笑他的名字,但他坚决不肯改名:这是挚爱的祖母生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他上前一步带着几分欣喜道,“赵官人有所不知,末将自幼最得祖母喜爱,连我大哥都比不上的.”其他指挥使见状都一脸无语地你看我,我看你,这姓赵的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他不是说要杀人吗,不是要来耍威风吗,怎么突然又跟吴闲闲套起家常来了?他们今口可是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听姓赵的调遣,诚心想让他在全军将士面前出个大丑的,一时都有些急躁起来。蒯子衿却赞许地点点头,吴闲闲这家伙平日冲动又鲁莽,没想到关键时刻竞还晓得挺身而出转移赵知州的注意力。是了,要他说今日这事到这一步为止就行了,既能扫了赵知州的颜面让他在军中立不了威,又不至于把事情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看吧,两人再这么拉家常聊下去,赵知州必会顺着台阶知难而下的。
哪知他正美滋滋地想着,却猝不及防听到李世民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闲闲,本官问你:你认为今日这五人,可有以下犯上藐视本官和朝廷?”
蒯子衿脑中大呼着“不好”,可还没来得及使眼色阻止,就见吴闲闲已经郑重其事回道,
“未将认为确有此事。就算赵官人不肯再让我们造船挣钱,他们也不能这般煽动军心,若是两军交战之际,这种人必会大挫我军士气!”
其他指挥使想阻止他,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吴闲闲这话句句在理,他们若是出声反对,岂不是也要落个"藐视朝廷"的罪名?于是,他们只能一脸怒其不争地瞪着吴闲闲。蒯子衿大急不已,自己今日带赵知州过来是让他受挫的,可不是让他来杀人立威的!
他急忙上前再次劝解,李世民淡淡笑了笑并没搭话,而是用犀利的目光再次扫向面前的将士们一圈后,朗声又问吴闲闲,
“那你认为,本官按我大宋律令把他们斩首示众可有错?”
吴闲闲本就看不惯那五个人仗着刘通判的势在军营欺辱同袍,如今跟李世民拉了家常又自觉关系亲近了几分,于是立刻响亮回道,
“军令大于山,赵官人没错!”
李世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果断顺着对方的话头下了一道命令,
“青州指挥使吴闲闲听令!今日有兵士五人公然以下犯上,当着本官的面恶意扰乱我大宋军心,立刻把他们拖下去斩首示众!”
吴闲闲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但事已至此,他只得咬牙道,“未将遵命!”
说着,他召来自己手下的十多名兵士,把猝然变脸惊呼着″蒯参军救我!王指挥使救我!"的五个地痞塞住嘴押了下去。
不多时,他就拎着五个血淋漓的人头走来,早就吓得噤若寒蝉的几千兵士们见状忍不住愈发惊惧起来,在这烈日炎炎之下,硬是有人吓得连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而那些一开始还想跟着那几个人一起施压吓跑这少年的兵士,更是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众人偷偷望向李世民的目光中,只剩下了满眼的敬畏。
看来这一回,新知州是铁了心要跟刘通判作对把兵权抢过去的,可叹这人小小年纪竞有如此铁腕手段,他见到这五个人转瞬间就变成五个人头竞也能面不改色,如此心性之人真可怕!
李世民命吴闲闲把那五个人的首级用竹竿挂到高处示众,又满目威严看向惊魂未定的兵士们,再次大声训诫道,“军营之中,遵守军纪乃是第一要务,本官喜欢令行禁止各屡其责,最不喜以下犯上之徒,下回若有人再这般飞扬跋扈,必会迎来跟这五个人一样的下场,你们可记住了?”
这一回,所有兵士立刻齐刷刷大声回道,“请赵官人放心,我们都记住了!”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众将士听令一一立刻把那些造船的木头送回船坊,最晚后日本官就要开始练兵了!”
所有兵士齐声高喊,“是!谨遵赵官人吩咐!”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起来,“很好,这才是青州男儿该有的气概!至于军饷一事大家不必担心,本官今日就会上奏朝廷去讨要,至于先前拖欠的两个月军饷,本官会先拿出五万贯钱来垫上,等过上几日就在这青州大营发军饷!”
话音一落,兵士们心头索绕的惊惧登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欢天喜地的惊喜,连李世民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一下也从恐怖变得亲切了起来,众人欢呼着,纷纷壮起胆子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李世民负手而立,笑得十分温和,语气确是不容置喙的,
“本官肩负朝廷信任身为一州父母官,又岂会口出狂言?我向来言出必行,请大家放心!”
他忍不住暗中感慨道,果然手上有了钱,做什么都有底气啊。
兵士们立刻躬身朝他齐声致谢,下一刻就集体精神抖擞地跑去搬那些木料回造船工坊了,压根没空去看那些指挥使的脸色一一
他们又不是傻子,刘通判家中明明富得流油却从不肯垫发军饷,只会一天天告诉他们朝廷的军饷还没发下来,让大伙再等等。
而这位赵知州虽然凶狠了点,但人家一来就自掏腰包要补发军饷给大伙,正所谓有奶的就是娘,发钱的就是爹,更别说人家还是名正言顺的青州一把手,该听谁的不是很明显吗?
吴闲闲也高兴得不行,看来自己刚才竟是歪打正着了,赵知州是个靠得住的,青州的官场恐怕真要变天了!他暗暗下定决心。既然今日已经在刘通判那伙人的眼中成了投靠赵知州的人,那么,自己就得尽快找个机会跟赵知州表忠心了。
等蒯子衿回到署衙把这事急急一说,刘泌昌猛地就站了起来,
“什么!他让人把那些木料全送回去了,还敢在青州胡乱杀人,还要自掏腰包垫上军饷?岂有此理,此人简直是穷凶极恶之徒!”
造船坊那边可是承诺了的,到时会给他这边四万贯当报酬,发给兵士两万贯后他手头还能留下两万贯,这下送回去不就全泡汤了?
蒯子衿忙躬身道,“刘官人先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向朝廷弹劾赵时明滥杀无辜…”
刘泌昌面无表情把茶碗往地上一摔,“弹劾?那五个蠢货既然敢在全军兵士的面前挑衅赵时明,你以为人家找不出证人来证明是他们藐视朝廷命官吗?而且,你别忘了本官的兵权是怎么落到那小子手上的!”
一旁的张修文忙道,“刘官人消消气!依下官之见,先前童太尉派人来传过消息,那个赵时明一家本是个被出京城的皇室宗亲,想来家中并无什么积蓄,听说他的母亲和祖母还要抛头露面经营铺子,您看看他昨日来时那身穿着打扮,从头到脚也就只值几贯钱…
刘泌昌立刻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拿不出那五万贯钱来兑付?”
张修文忙点头,“下官正是此意!恐怕赵时明宣称会拿出五万贯钱来垫发军饷,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刘泌昌闻言,嘴角忍不住渐渐上扬起来,“这么说来,他是想先靠这谎言在军中收拢人心,到时再寻借口等蔡京那边送钱过来?好哇,年纪轻轻的,倒是打得一手奸诈算盘嘛,不过,本官也不是吃素的!”
他掀起眼皮看向蒯子衿,“立刻传话下去,就说赵知州今日已经在钱庄兑好钱了,让兵士们明日一大早,都在军营安心等着。”
呵呵,正所谓希望越大,落空后的怨恨也越深,他倒要看看,到了明日,姓赵的那小子拿什么来发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