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秀山庄
第48章岭秀山庄
朝悦宫的烛台又亮到了深夜,焉闻玉几乎日日赶不上早晨那一顿。
幸好太后不需要她大清早去请安,否则定是要被说懒散不懂事了。
这天尤其寒冷,一问身边宫女才知凌晨时候下了一场雪。
焉闻玉洗漱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推开窗户往外一瞧,雪下得挺大,庭院里银妆素裹,美不胜收。目光所及皆是一尘不染,属实让人心旷神怡。“去御花园走走。“焉闻玉示意弄梅把斗篷取来。御花园一步一景,想必有了积雪意境更妙。弄梅立即把今年新做的狐绒斗篷给她披上,怀里还揣一个绿釉鎏金铜手炉,保管万无一失了再出门。一行人簇拥着,刚从朝悦宫出来,就遇上文筝公主了,她也是想出来赏景,顺便叫上焉闻玉一起。文筝是最年幼的,哥哥姐姐都已经出宫立府,各自成家,她在宫里的玩伴便少了。
焉闻玉与她一道走,还惦记着她没听齐全的田太傅的故事。
天冷了课少,三五天授课一回,然后布置功课给她们,或许年后就不上了。
文筝故意卖关子:“这个下回再告诉你。”她挽着焉闻玉的手,道:“我听说郡公要在京城开酒楼,开张那日带我一起去吧?”
焉闻玉看她一眼:“才从宫外看了昆仑奴,又惦记着出去玩?”
“话不是这么说,"文筝自有一套理由:“郡公乔迁之喜我都没去,这次的热闹可不能缺席了。”
焉闻玉抿唇一笑:“公主愿意赏脸,我求之不得,不过这事儿没那么快。”
她昨天收到书信,酒楼选址都还没确定,算上各种筹备事宜,至少要一个月时间。
焉淮山对此不着急,焉闻玉就更不急了,也不必派人去替他张罗,他们自己有点事情忙碌,倒也充实。文筝道:“我只是提醒你别把我落下了,还有,以前养大你的那个刘家,听说刘家姑娘极其不要脸?”刘静花无人在意,但是因为她的身份,以至于大家多多少少听了一耳朵。
毕竟知道了祝妃的来历,这故事就不能缺了刘静花,又因为她挨过板子还要抬来京城陪考,对一个书生死缠烂打,想不传开都难。
文筝听说后,大叹焉闻玉脾气太软,换做旁人,得罪了宫里的娘娘,哪个不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遭受报复。刘家人不怕,反倒自己找上门来索要好处。郡公夫妇也是心肠软,还念旧情记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姑娘呢?
“小嫂子若有不便之处,我可以帮忙。"文筝拍拍胸脯,一脸的仗义。
“什么不便之处?"焉闻玉不解。
文筝低声道:“太多人盯着你和家人了,倘若狠狠教训了刘家,恐会落人口舌,本公主就不一样了,出去随便治她个不敬之罪,叫她知道厉害。”
焉闻玉摇头失笑:“多谢文筝好意了,不过她应该不会再来了,乱嚼舌根可是要被剪掉舌头的。”“那你就轻巧放过她?"文筝皱皱鼻子:“那天我没在,否则让她好看!”
“都已经过去了,”焉闻玉道:“她性情偏激,自己就会把周围一切弄得一团糟,都不需要旁人出手。”文筝想想也是,摸着下巴道:“如今看来,你遭遇了这些,一路辗转到了皇兄身边,当真是天作之合。”嘉邑县虽说距离京城没多远,但是诸多巧合凑到一处,才有今日这局面。
焉闻玉也不是没有感触,她无疑是幸运的,倘若真被抬进某个后宅给老头做妾,她恐怕……生不如死。以前不清楚男女情事如何,现在知道了,光是设想就浑身打寒战的地步。
遇上魏鄞修,即便他在夜里也挺恐怖的,但还是胜出太多了…
文筝并不知道,她一句话就消弭了焉闻玉昨晚的那点子怨气。
本来她被魏鄞修给惹恼了,一遍遍说不要也不管用。他掐着她的腰肢不断坐下…现在出门散步,腰部尚且隐隐不适。
果然人的幸福与否,都是通过比较得来的。心里那点不满顿时就消散了。
两人在御花园赏景,文筝趁这雪景,邀约焉闻玉明日一同去岭秀山庄泡温泉。
她参加过几次花宴,尚未自己组局款待贵女们。原本太后是让安排在御花园,可是文筝觉得不够有新意。
以往宫宴哪次不是在御花园?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地方。
正巧,这天下了大雪,去岭秀山庄正合适,这等皇家汤池,通常是皇帝赐予大臣时,才会携带家眷去上一回。焉闻玉听着这主意不错,她还想把冉月棠捎带上,她们都未曾泡过温泉。
文筝没有意见:“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不过……你们若是要吟诗作对,可别捎带她了。“焉闻玉怕贵女们不待见商户女。
“小嫂子你放心吧,谁敢在本公主面前眼高于顶?“文筝哼了一声:“她们还能比我高贵不成?”焉闻玉忍不住笑了:“公主所言极是。”
文筝又道:“我邀请的是何连君她们,都是性情极好的小娘子,绝不会挤兑谁。”
焉闻玉听见这话,就更放心了,她对何连君的印象很是不错。
商量定了,文筝拉着焉闻玉的手,眨巴着眼睛道:“岭秀山庄之行不仅需要皇兄首肯,还得问他借点人才行,小嫂子,就看你的啦!”
文筝过了年才十四,此前一直被太后拘着,她尚未自己做主安排过宴请小友,说来简单,但要各方面安排妥帖,才不至于闹出笑话。
来的都是娇客,又是去往山庄,路上不得有丝毫闪失,抵达后也要井然有序。
这等统筹能力,都是小姑娘学着来的,若出了差错,岂不是面上无光。
焉闻玉想了想道:“凌公公如何?还有你的奶嬷嬷,我这边周嬷嬷睨嬷嬷,皆是老练之人。”
“凌公公当然是极好的,他可是训德的接班人。“文筝连连点头:“你开口的话,皇兄定会把凌公公给我们用用。”焉闻玉没有一口应下,道:“我且问问他,你等我消息。”
大大大大大大大
当晚,焉闻玉就拿此事问了魏鄞修,他倒没有反对,不过…也没立即答应。
“岭秀山庄当天往返太赶了,绵绵要去几日?”她略一思索:“公主既然邀请了小友,至少要两三日,才玩得尽兴。”
“你要与朕分开两三日?“魏鄞修挑眉,道:“莫不是为了避开朕才去凑她们的热闹。”
焉闻玉没想到他轻易就看透了她,面上还是一脸无辜:“陛下怎会这么想。”
凡事过犹不及,他如此不知节制,只能她来想办法控制一下了。
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魏鄞修,谁知他很快答应了,弯腰在她耳边道:“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几天不见,朕忍得住。”
………“焉闻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陛下,你似乎……太过重欲了哦。”
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做,这真的正常么?
魏鄞修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这么一个词,轻嗤一声道:“朕未满二十,血气方刚的年纪,岂能和那些老匹夫相比。”
“谁和他们比了,臣妾是在书上…”
“那些书便是他们上了年岁之后写的,你可曾见过哪个医者十几岁便写出著作?”
这番谬论,把焉闻玉给堵得哑口无言。
魏鄞修轻轻一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朕所言可有道理?”
焉闻玉推开他的手,不回答他。
他还不放过她,低声笑道:“民间有句糙话,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朕有能耐曰日灌满,绵绵只管接着就是,莫像昨晚一般,流了出来…”
“你闭嘴!”
焉闻玉恼羞成怒,实在顾不上尊卑问题,抬手捂住他的嘴。
这人以前可不是这种油腔滑调的模样,分明是看她不爱听什么,就故意那样说。
太过分了,太可恶了!
魏鄞修把人惹毛了,才收敛了些,把凌公公派给她们,还吩咐方岳调遣了一队亲卫军随行护送。此举很有必要,焉闻玉也怕还有人想杀文筝,毕竟要去山庄,必须把守卫给做好了。
当晚她就派人通知了文筝,把时间定在后日,明天邀请贵女们,各自做一番准备。
焉闻玉也给冉月棠写了信,交待她带好必须品,收拾两套衣裳就能出门了。
虽说只去两三天,朝悦宫还是给装了整整两个笼箱,其中保暖避寒的东西最多,还有安神香等琐碎之物。弄梅趁机把柜子里的衣裙重新整理一番,然后找到了以前压箱底的小衣。
当时她在丁嬷嬷指点下做的,非同一般的款式,还把娘娘给惹哭了……这些小衣就彻底没能见天日。此一时彼一时,以陛下这个恩爱劲儿,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出发当日,焉闻玉先去宫外把冉月棠接上。冉文鸿尚未离开京城,乐呵呵的送上多捧食盒:“是摘星楼的点心,可以在路上用一些。”
冉月棠偷偷嘀咕道:“绵绵愿意带我玩,可把我爹高兴坏了。”
焉闻玉笑了笑:“冉伯伯最牵挂的应该是你的婚事。”她实在没有人脉可以介绍给冉月棠,只能带她稍稍打开点圈子,指不定缘分就在哪个角落窝着呢。“我更怕所嫁非人,着急也没用。“冉月棠一摊手。焉闻玉道:“初来乍到且先观望着,多认识些人,渐渐就了解上了。”
她之所以不敢贸然开口,是因为身份悬殊,哪怕在她眼中祯儿值得最好的,可那些夫人挑选儿媳,只怕是眼光挑剔。
倘若胡乱介绍,万一一些人口中无德,诸多贬低,那就闹得不好看了。
两人乘坐马车驶向岭秀山庄,一路上凌公公都有所准备,抵达后自有管事仆役接应。
焉闻玉问了问文筝和其他几位姑娘,她们都已经来了。周嬷嬷让小太监把笼箱搬进去,入住晚风阁。冉月棠很是欣喜,来回打量:“这里又暖和又漂亮!”凌公公笑眯眯道:“周围有暖泉管道围绕,不仅室内暖和,山庄冬日里还能种植一些果蔬,不惧严寒。”他说着一招手,把秦管事手中的菜谱送给焉闻玉过目。今晚是诸位娇客齐聚的第一餐,早就拟好了菜单,看看是否有无不妥。
焉闻玉扫了两眼,全是新鲜之物,另有一些山珍,都挺好的。
“有劳凌公公了,注意一下几位姑娘是否有忌口。”“娘娘请放心。“凌公公有备而来,哪怕祝妃和公主都没有待客经验,他都能将局面掌握住。
祝妃如今是山庄里身份最高的,不过也就是个十五岁脸嫩的小姑娘,许多事情需要嬷嬷帮衬着。凌公公心中有数,还提防着一些有心人故意破坏,闹出点什么来,传出不利于祝妃的名声。
小姑娘之间,也有些弯弯绕绕呢。
焉闻玉没他想的那么细,和冉月棠换了衣服就去见见几家小姐。
其中何连君是见过较多次的,另外还有将军之女齐姑娘、侍郎之女陈姑娘、御史中丞之女丘姑娘。文筝没请太多人,这几个都是合她脾性的姑娘,性情温和,或开朗活泼。
小姑娘们脱离家中长辈的束缚出来玩,总是兴奋的,叽叽喳喳像一群出笼的鸟儿。
乍一见到焉闻玉,顿时个个收敛着,乖乖给祝妃行礼。之前在宴会上多少都见过,她们也不怕焉闻玉,同龄人没有那么多隔阂。
冉月棠的加入也很顺利,如文筝所说,谁敢在她面前瞧不起人呢,何况她认为不错的姑娘,肯定不会狗眼看人低。
晚上摆饭,几人围了一张圆桌,更方便说话。并不分散成单人小矮桌,坐着腿脚不舒服,彼此间相隔还挺远。
文筝笑嘻嘻道:“你们都去看过池子了么?”岭秀山庄有好多个汤池,除了一个御用的只开放给焉闻玉和文筝,其余的可自行挑选。
何连君道:“我们来得早,方才去瞧过一眼。”焉闻玉看了看她们:“你们准备怎么分?”何连君和陈姑娘对视一笑道:“娘娘,我们商量了一下,抽签决定。”
焉闻玉扭头问冉月棠:“你也抽签决定,可以么?”她问过凌公公,御用的汤池向来不开放给其他,只供皇帝和嫔妃使用,这次来的都是姑娘家,她带冉月棠一起倒是无伤大雅。
不过……之前太后还误会呢,为了避免这种不必要的情况,还是让祯儿在其他池子泡着的好。
冉月棠摆手笑道:“当然可以,我来时便很期待了。”几人用过一顿鲜美的晚膳,然后开始抽签。何连君的字最好,由她来写字条,陈姑娘亲自在一旁伺候笔墨。
焉闻玉一边看着一边想,文筝和才女们交好,指不定近朱者赤,也爱上了做学问。
几个小姑娘一起抽签,冉月棠要去的是香兰汤,她自己一个地方。
正美滋滋呢,焉闻玉道:“不如我过来与你作伴。”“千万别。"冉月棠立即拒绝,两手抱胸道:“去年看过你之后,我都怀疑自己。”
两人同岁的,吃好喝好的长大,身形还能差那么多?焉闻玉不由一怔:“你还在意这个?“她明明大大咧咧的……
冉月棠皱皱鼻子,解释道:“我也不知它大个是好是坏,可别人有的我没有,感觉就是不厉害。”………真是谬论。“焉闻玉无奈,索性由着她自己一个池子去泡着了。
焉闻玉和文筝去了白玉池,池如其名,周围一圈和池子底下铺满白玉,极尽奢华。
据说都是古玉,已经造了许多年,每年会修缮一番。池水清澈见底,在冷空气中热气腾腾,一寒一暖,彼此交汇。
文筝很喜欢这里:“皇兄没来才轮得到我,这回过瘾了!”
她一边说着,看向焉闻玉:“还以为小嫂子要陪冉姑娘去了呢。”
后者正探手尝试温度,道:“她不习惯与人坦诚相见。”
文筝已经开始脱鞋袜了:“我倒是无所谓。”都是姑娘家,坦诚相见怎么了。
然后她很快便对着焉闻玉目瞪口呆,口口蜂腰,羊脂美玉…“小嫂子,你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两人都已经泡在水里,文筝忍不住扑棱过去,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我也是肤色白皙,却跟你有点不同?”并不是每一个白的人都会发光一样。
“那是因为……“池边伺候的染菊抬手一打嘴巴,差点说出名器二字。
以前她不懂这些,在宫外才让那客栈老板娘在主子跟前说浑话,现在她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哪还能自己往外说。“因为什么?"文筝好奇得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想自己肤如凝脂。
“是天生丽质呢。"染菊呐呐改口。
说了跟没说一样,文筝撅起嘴巴,往池边一靠:“我是知道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皇兄也是栽了。”焉闻玉低头看看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衣,煞有介事一点头:“没错。”
“噗嗤!"文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了,睁圆了眼睛笑道:“还以为你要跟她们一样谦虚两句。”焉闻玉老实得很:“你皇兄色i欲熏心,只是外人不知。”
他就是馋她身子。
她承受艰难,累死了都不知道找谁说去。
文筝一手搭在额头上,“母后总是骂我口无遮拦,幸好没听见你这些话。”
哪家的嫔妃胆敢这样评价皇帝啊,传出去了还以为是昏君呢。
“公主还是忘了吧,当我没说。“焉闻玉闭上嘴巴。文筝仗义道:“放心,我口风严实,绝不外传,我一直好奇何姑娘的事情,抓心挠肺的,每次都忍着没有问出囗。”
毕竟当初撞破实属意外,她们蹲在巨石后面,说起来也不光彩。
“还是别问了,“焉闻玉道:“每个人有自己的缘法,擅意介入或许就破坏了。”
“我当然有分寸。"文筝一抬腿,踢起哗啦啦的水珠。第二天,一行人在岭秀山庄吃好玩好,赏花钓鱼,无不有趣。
焉闻玉跟冉月棠久违的同吃同住,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虽说一切早就变了,但有些事情,似乎没变。这天入夜,阴沉沉的天空又簌簌落下雪花,笼罩住整个山庄。
文筝弄了个秉烛夜谈会,就在四面透风的亭子里,看湖面雪景,温了酒水围坐一圈。
“喝了酒就不冷了。”
焉闻玉看了一圈,个个都窝在斗篷里头,摇头道:“你莫要怂恿大家饮酒,惹祸了一准挨罚。”姑娘家不怎么喝酒,基本一两杯就倒了。
“喝一下没事的,回去之后没人知道,喝完才能吐真言,不然夜谈会还有何趣味。"文筝被太后拘束太久,一脱离眼皮子底下,就想好好放肆一番。
焉闻玉可不能由着她。
两人正说着,何连君耳朵尖,忽然问道:“你们可听见了什么声响?”
齐姑娘接话道:“是不是下雪的声音。”
“雪花轻飘飘的,能有多大声?”一旁的陈姑娘抬头:“我听着好像是这亭子顶上…”
话音未落,便是一道瓦砾撞击的清脆声,也没有多吵,但还挺明显的。
染菊几人也朝着上方张望,道:“这大冷天的,别是猫儿跳上屋顶了吧?奴婢出去看看。”
八角凉亭瞧着挺高,不过一些山猫跳跃力惊人,轻松就能跃上去。
染菊正要往外走,突然,亭子顶上′啪'的直直摔下一庞然大物!
“阿!”
几人循声看去,檐下的灯笼照耀中,被摔下来的竟是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具尸体,正是昨天给焉闻玉递菜单的秦管事。
他四肢僵直,面色惨白,两眼呆滞,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阿一一!!!”
染菊走在最前头,忍不住放声尖叫,她后面的丘姑娘几人跟着叫了起来,甚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丘姑娘!”
有人喊丘姑娘,搀扶都来不及,周嬷嬷等立即把焉闻玉护在身后。
“快来人啊!”
凉亭周围伺候的仆役不少,但这会儿都被吓到了,下着雪的夜晚,风声阵阵,似乎再多人也不够壮胆。秦管事一直在这个山庄当值,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在屋顶上?